“來,薛書記,敬你一杯,現如今,我老宋算是徹底服了你,實話實說,我以前覺得做官,跟教書一樣,就是個職業,不一樣的是,做官威風,有權有錢,能享受,除此之外,我不覺得這做官和干別的行當有啥區別,今天,看看今天的蕭山,看看今天的蕭山百姓,我算是明白了,做官不僅是能讓自己痛快,也能讓更多人的痛快啊,而讓這更多的人痛快,似乎才是一件大痛快啊!”
宋運通端起酒碗,醉態醺醺地說道。
不待薛向答話,廖國友笑兮兮道:“哎喲喂,老宋悟了,老宋悟了哇,看來不久的將來,咱蕭山的雷鋒和焦裕祿就要誕生啦!”
“哈哈哈……”
廖國友一番打趣,舉坐皆笑!
細說來,誰都知道宋運通的那番話,絕非拍薛向馬屁,真是肺腑之言。其實,不光是宋運通生此感悟,只要稍有天良的干部,無不生此感概。畢竟滄海桑田的巨變,萬民歡呼的鼎沸,覽此壯闊,幾人心中不懷壯烈?人終究需要成就感的,官員尤甚,看不到希望時,這種成就感或許就在升官、發財之上,但一旦遇上眼下蕭山這種大機遇,生出使命感,實乃是再正常不過。
”宋部長說得好,蕭山得遇薛書記是千年的造化,我輩得遇薛書記,那更是一輩子的造化!”
持了酒瓶給諸人倒酒的楚朝暉,適時送上一句馬屁。
他是薛向曾經的秘書,實乃是心腹中的心腹,更有拼死護主的往跡,在薛向面前,如何說話,都是應當的。不過楚朝暉這句奉承話出。眾人臉上依舊掛笑,卻沒人如廖國友方才打趣宋運通那般,打趣楚朝暉。
因為楚朝暉說的是實話。更重要的是后半句,幾乎說中了眾人的心聲。如果不遇薛向。這幫無根無腳,最多在地委有些許關系的本土基層干部,一輩子就算拼盡全力,再加上祖上有靈,運氣爆棚,也至多上到副廳級,甚至。絕大部分人想似王建那般從正科,折騰二十年,到副處的機會的也無。
而遇上了薛向,遇上了這個背景通天。能力驚人的恩主,幾乎所有人的仕途之路都瞬間打開,不提蕭山建港這堪稱偉大的政績,給蕭山所有干部的履歷上劃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只說加入了薛向的政治體系。有了這位首領開辟道路,前途已然無量!
薛向笑笑,端起碗來,和宋運通碰了碰,一飲而盡。道:“光有機遇,不出成績,想上去也是妄想啊,都說,機會是給準備好了的人的,我也是這樣看!”
薛向如此表態,便是在說,別想指望和我薛某人搞好關系,就認為夠了,還得拿成績說話!
“領導,您這句教誨就多余啦,這些年了,誰不知道您的風格,再者說,您那‘要上進,出政績’的口號,已經成了全體蕭山干部的行動指南,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啊!”
照例是楚朝暉接的茬兒,這種話也只有他說最合適。
而他話里的那句“要上進,出政績”的口號,也確實是薛向在一次副科級以上干部動員大會上講的,算是明確了蕭山今后的用人準則,顛覆了多年的人事調動,靠跑,送,要的準則。
當然,薛向這句口號出來的初始,也并非所有人都信了,畢竟這種干部大會上領導講話,發的指示,做的批示,已經成千上萬了,事實證明,這些指示、批示,能不打一絲折扣完成的,幾乎沒有,是以,也極少有人把一言九鼎的薛書記的這句話聽實。
可事實證明,薛書記絕不空言,蕭山大基建開始兩個月后,蕭山縣委組織部便開始了人事調動狂潮,而獲得晉升的果然是那些埋頭苦干,且弄出成績的人,反倒是那些一直被看好的,能活動的干部或原地不動,或直接打發到冷板凳。
而其中能作為傳奇和榜樣的一次調動,則是豐樂鄉的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村長,帶領鄉親們組建成了施工小隊,在基建處攬下了幾個小工程,為村民們致富、創收,此事傳到薛向處,十二月份的那次人事變動,該大隊長一躍成為豐樂鄉黨委委員,副鄉長,一舉實現了從泥腿子向領導階級的完美飛躍。
此例一開,舉縣震動,可以說,蕭山縣的官風民氣都瞬間為之一變。
想來也是,驅人役心,利益大多數時候,都是最好的武器!上進,對官員來說,顯然就是最大的利益!
眾人正吃著,喝著,說笑著,忽然,呼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了,嗖嗖的冷氣,似乎令火鍋上的熱氣也為之一滯,接著,更有片片血花飄飛入屋!
“衛部長!”
“是衛部長啊,快來快來!”
“衛部長,請進請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起用,一起用!”
來人正是衛蘭,誰也沒想到大雪封天之際,她尋到了這里。
卻說衛蘭和薛向的曖昧關系,在座的幾乎都有察覺,實在是這位衛部長表現得太過火熱,每次常委會上,竟比廖國友還要無底線地站在薛向一側,再加上,前番薛向替她擋酒,更兼兩人俊男美女,雖然外界所知衛蘭的年歲還是三十多,可這并不影響緋聞的蔓延。
不過,在蕭山縣,薛向揮掌封天,即使有緋聞,誰也不敢傳進薛書記耳朵里。
細說來,薛向在男女之情上,雖然遲鈍,卻總算有過幾番歷練,對衛蘭的心思,他自有感觸。是以,近來,他也是極力避著這位艷若桃李、眼神火辣的衛部長,不為男女有別,只為是一個班子的同志,若真玩兒出了曖昧,勢必引火焚身。
是以,這會兒廖國友四人皆又是起身讓座,又是吆喝請吃,獨獨薛老三尷尬無言,側身若避。
“你們慢用,我找薛書記說點公事!”
衛蘭一襲淺黑呢子大衣,裹得豐腴的身子凹凸有致,面如出水芙蓉,長發依舊挽起,更顯得整個氣質高雅,讓人不敢矚目。
確實,這會兒,沒誰敢正眼瞧他,便是曾經對她起過齷齪心思的宋運通,也避之如蛇蝎,先前便是招呼,也不過是低了腦袋。
眾人之所以這般情狀,不為別的,就為這位衛部長和薛書記那似有還無的曖昧。不過這曖昧有沒有,領導的這種私事兒,誰摻和進去,誰就缺心眼兒。
這不,衛蘭說找薛向有事兒說,意思是,尋薛向出去。可她話音方落,廖國友幾句場面話一交待,拔腳就步了出去。
廖國友這一走,剩下的幾位除非腦子缺弦,才會留駐原地,是以,便一窩蜂地跟了出去,獨獨留下恨不得也跟出去,卻又不得不留下來、眉宇間盡是無助的薛老三。
“呵呵,那啥,衛部長來啦,坐坐,有事兒坐下說。”
沉吟半晌,薛老三硬著頭皮,才憋出了這么句場面話。
衛蘭瞅見薛老三這愁眉苦臉的模樣就來氣,她女兒家心思敏感更甚男人十倍,她哪里不知道姓薛的在躲自己,有時候想想,她也氣悶非常,覺得自己這樣死皮賴臉地糾纏,真有些輕賤。
可情之一物,最是磨人,看不見,摸不著,說不清,道不明,最最惱人的是,它來去無蹤,偏又沒有道理。
衛蘭自己就是這般,一點點陷進去的,直到現在,每日里睡覺,想得就是這位薛書記為自己擋酒的風姿,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尤其羞人的是,每月春夢清發,夢里那讓她欲仙欲死之人,還是這個英俊的小子!
如此種種,衛蘭是明知自己在飛蛾撲火,卻也欲罷不能了。
“薛書記,坐就不必了,地委來了通知,召開全地區范圍內的組工干部大會,點名要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和組織部長參加,會議明天早上八點開,我看這大雪封天,一時半會兒恐怕停不了,明天趕早,肯定來不及,所以,過來問你,是不是現在出發!”
衛蘭俏俏生地立著,語氣也清清淡淡。
薛向摸摸鼻尖,道:“那個,我看費書記也挺空,你叫他一道去吧!”
費書記,全名費立國,正是從花原黨史辦撿了天大便宜的蕭山新書記。
衛蘭柳眉倒豎:“費書記抱病回家了,沒空!”
顯然,衛美人對薛老三已然極度不滿了!想來也是,人家都上門來請了,薛老三還推三阻四!若是真有事兒也就罷了,這家伙明晃晃地在辦公室架起了火鍋,吃起狗肉了,還敢說自個兒沒空,更有甚者,竟然提溜出一個嘛事兒不管的老棺材瓤子,來敷衍衛美人,衛美人焉能不火大。
試想想,大雪封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一車行于這廣闊天地,豈非絕美。
衛美人都策劃好了,和薛大帥哥,香車暖室,共度一回,薛老三竟要把帥哥兒,換成糟老頭子。
衛美人不炸毛才怪!
薛老三就是這樣,對美女有防御之心,卻無抵抗之力,衛美人柳眉一豎起,他就乖乖繳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