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雜貨店老板何拉古被孩子們起哄取了個懶鬼的綽號并非沒有道理,若不是小鎮沒有第二家雜貨店,也許這家伙早就破產睡大街去了。
“你這里什么味道,夠嗆人的,何拉古,我這里有一件東西,你幫我看一下。”
皺起眉頭,忍著怪味兒的東白不由分說,推著懶惰的雜貨店老板擠進店里。
其他孩子立刻魚貫而入,齊心合力掛上門板,一個最小的孩子還探出半個身子往門外貼心的掛上打烊牌子,往周圍看了看,笑嘻嘻地縮回店內。
陽光穿過屋頂、門窗、還有墻壁上的細小孔洞投射進店鋪內,強烈的光暗對比下,可以看到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正在來回穿梭光柱,做著無序的布朗運動。
“喂喂,你們要干什么?別亂動!那可是我的東西,哎喲喲,這個木杯至少值三個銅子兒,你們這些小東西可賠不起。”
仿佛被鬼子進了村(如果這個世界有類似典故的話),雜貨店老板立刻睡意全無,在店里驅趕著這些無法無天的小崽子,不讓他們手賤亂摸,要是稍不小心,非被偷走一兩件東西不可,倒是不值什么錢,卻鬧心的很。
“咳嗯!”
東白清了清嗓子,冷冷地看了一眼這些熊孩子。
烏漆麻黑的臟爪子立刻收了起來,老老實實站在一旁。
穿著單薄睡意的雜貨店老板何拉古一邊收拾著被弄亂的東西,一邊沒好氣地說道:“說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剛得到一件好東西,讓你幫我看看。”
東白笑嘻嘻地把92式戰斗手槍擺在了柜臺上。
“是嗎?你可別拿什么垃圾來糊弄人,我何拉古可不是好騙的。”
雜貨店老板哼哼了一聲,目光投到柜臺上,瞳孔縮了縮,轉身取過一盞油燈。
敲了幾下火石引燃火絨繩,將油燈點亮。掛上門板后,光線更加不足的店鋪里漸漸明亮了起來。
他這才開始仔細端詳這件造型奇特的金屬制品,手指小心撫摸過每一條紋路與棱角。
“這是什么?何拉古!”
東白好奇地打量著雜貨店老板的檢查動作,對方試著拉動了下,這件怪東西真的被拉動了,露出了一層造型更加特別的構造,帶孔洞的那頭似乎是一支管子。
正在擺弄92式戰斗手槍的何拉古頭也不抬地說道:“應該是一件構裝體,殘留著一絲嗆人的味道,跟火有關,還有一些殺氣。難道是一件殺人的工具?”
他的猜測無限接近真相。
“那么,你出多少錢?”
趁著雜貨店老板沒有反應過來,東白一伸手搶回了92式戰斗手槍,作為墨鑫鎮的孩子頭之一,他可是鬼精的狠。
“喂,喂,我還沒看完呢!”
雜貨店老板何拉古依然念念不舍地望著東白手里的92式戰斗手槍,他覺得自己剛摸到一些竅門,卻不防被劈手奪了去。
緊緊握著槍管。東白語氣平靜地說道:“開個價吧!只要給了錢,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橫看豎看隨你怎么看。”
“五個銅幣!”
雜貨店老板伸出手掌。
“哼!你逗小孩子呢!”
東白冷哼了一聲,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一個小孩子。窮人家的孩子早熟,雖然生理年齡不大,他的心理年齡卻與成人一般無二。
“那么一個銀幣!”
雜貨店老板猶豫了一下,豎起一根食指。
店鋪里默不作聲的孩子們齊齊驚呼了一聲。他們沒想到這個模樣古怪的東西竟然能賣到一個銀幣,實在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在這座破落小鎮,一個銀幣的購買力不小。足夠這些孩子美美地飽餐兩三頓。
東白的反應卻有些奇怪,他直接退后兩步并走向店門口,頭也不回地說道:“既然何拉古老板如此不誠心,那么我們也沒什么可談的,見過世面的稅官大人一定會給個更好的價錢,一個銀幣您還是留著自個兒花吧。”
這句話一語雙關,一是嫌雜貨店老板出價太低,二是嘲諷他故意裝傻或者干脆就是沒見識。
“你,你!可惡的小鬼!”
雜貨店老板咬了咬牙,依舊再次伸出一個手掌,說道:“五個銀幣!怎么樣?五個銀幣,換成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出這么高的價。”
一眾孩子們倒吸著冷氣,無不巴望著他們的頭兒,希望他能立刻答應下來。
五個銀幣若是省著點用,足夠他們一個月的花銷。
“我們走!”東白根本沒有理他,走到店鋪門口的門板前,伸手欲用力拉動。
“回來!”
雜貨店老板重重拍了一下柜臺,氣喘如牛地恨恨說道:“東白,你小子到底要多少?不如你來開個價!”
“這可是你說的!”
東白嘴角浮出一絲得逞的意味,終于轉過身來,說道:“一個金幣,不二價。”
他知道這個雜貨店老板雖然以小氣摳門為名,事實上只要成功把他唬住,掏錢還是很爽快的,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個紙老虎罷了。
“什么?一個金幣!你怎么不去搶!”
雜貨店老板失聲尖叫。
“我就是搶!不可以么!”
東白一副吃定了雜貨店老板的表情,自從他看到何拉古打量這件金屬制品時,就知道對方一定會肯出大價錢。
“好,好你個東白!我一個月都賺不上一個金幣,你竟然如此貪心。”
雜貨店老板臉色不停的變化,憤怒、好奇、不甘和肉痛等表情如同走馬燈一般輪換,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五十個銀幣!不能再多了!”
“即使這個月掙不到一個金幣,下個月一定能掙到,我卻能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這東西,后悔一輩子,它可是只有一件哦!”
東白似乎摸準了這個小氣鬼雜貨店老板的心態,手指伸進扳機護環,搖晃手腕轉動著92式戰斗手槍,全然不知自己的舉動有多么危險。
“你,你這小鬼!”
何拉古臉色越發難看,胸口如風箱一般起伏不休,對方的威脅毋庸置疑,真的有可能會賣給別人,哪怕賣價更低,自己想要再弄到手卻會變得千難萬難。
“快作決定!我還等著去吃飯呢!”
以作死動作繼續擺弄著手槍,一副渾然不在意模樣的東白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位滿臉絡腮胡子,邋里邋遢的店老板,。
雜貨店老板不得不承認,從一開始,自己就被這個小鬼牽著鼻子走,猶了一會兒終于下定了決心。
“好,就一個金幣!”
他的表情就像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肉痛無比地從貼身錢袋里數出了一枚金燦燦的金幣,正反兩面沾著新鮮的汗漬,印證了血汗錢的由來。
“痛快!下次有好東西,我一定再來找您。”
東白終于露出了得意地笑容,他成功了。
那些孩子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沉默了片刻后,爆發出一片歡呼雀躍聲。
一手金幣,一手92式戰斗手槍,雙方都十分滿意這次的交易。
“何拉古,你慢慢欣賞吧!我要走了!”東白緊緊捏著那枚金幣,帶著喜悅的笑容,大聲道:“走,我們去青牙的酒棧,好好慶祝一頓。”
“東白!東白!東白!東白......”
像口號一樣,孩子們整齊地大叫,簇擁著東白飛快沖出雜貨店,丟下正在研究92式戰斗手槍的雜貨店老板揚長而去。
一枚金幣,他們甚至能夠吃上肥美的肉食。
“這件構裝體很有問題。”
雜貨店老板在重新安靜下來的店里,楞楞地望著擺在柜臺上的手槍。
他的手指突然繞著自己花了一枚金幣買到的這件東西周圍飛快虛畫了一個非常標準的圓圈,隨即就像跳舞一般,東一下西一下轉動著。
過了片刻,毫無征兆地輕喝了一聲,柜臺上平空出現了一個散發出金色光芒的符文法術陣,將手槍籠罩了進去。
這支92式戰斗手槍像是突然失去了重量,緩緩浮了起來,在金色符文法術陣上方緩緩做著無規律轉動。
“構裝結構怎么會這么簡單?只是空有外表?糟糕,上了那小鬼的惡當!我的金幣啊!”正當雜貨店老板露出心痛至極的表情時,臉色忽然一變,失聲道:“不對!這成分,這金屬成分材質融合度竟然是完美,沒有一絲瑕疵,這根本不可能,有問題,有大問題,這樣的材質,這樣的工藝,根本不該用在這么簡單的構裝體上,既糟蹋又浪費,一處有什么特別的用途。”
雜貨店老板何拉古的表情越來越吃驚,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肉痛無比地為此付出了一枚金幣。
依靠精神力徒手繪出的解析感應法術陣漸漸失去光芒,92式戰斗手槍重新落回柜臺時,對其結構已經有了真正了解的何拉古第一次正確的握住了槍柄,順手去撥動保險機柄。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去動保險機柄。”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突然傳入了何拉古的耳中,他猛地一驚,捧住92式戰斗手槍連退兩步,背抵著貨架,顫聲喝道:“你是誰?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