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尼安特倫子爵的車隊出乎意料地并沒有直接返回子爵封地,而是一路繼續向北。
根據從希克管家那里透露出來的消息,子爵大人準備前往阿德里希格帝國拜訪老友。
失散多年的兒子就在身旁,家里也沒有什么牽掛,遠行倒也方便,說走便走,并不需要多準備什么。
風平浪靜地行了十余日,布尼安特倫子爵又得到了一個壞消息。
磨坊主被人滅口了,吊死在仍未完工的磨坊里面。
表面上看像是自殺,可實際上卻是被人勒住脖子,一點點勒殺,死狀十分恐怖。
磨坊主也是光明神庭為了這次行動天衣無縫而很早埋下的伏筆,卻沒想到這次剛剛啟用就死于非命。
這意味著“四月”主教馬里恩的仇人“冥神宮”已經追蹤到了布尼安特倫子爵一行人的蹤跡與線索,正在一點點順藤摸瓜地不斷接近。
不過這一切都在光明神庭的意料之中,雙方不為人知的隱勢力原本都潛伏在陰暗中,只要哪一方先動,必然會先露出破綻。
布尼安特倫子爵和老石匠歐克羅沒指望過一路上平平安安,波瀾不驚的抵達光明之城“朗加隆多利”。
隨著車隊馬不停蹄地一路向北而行,關于尾銜在身后的追兵消息一條接著一條,越發頻繁地傳遞過來。
神庭布下的暗線并非什么也沒有做,故意混淆車隊前進行方向,組織人手截殺冥神宮的殺手,不過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安斯特拉瑟帝國是冥神宮的勢力范圍,光明神庭在客場作戰的力量還是稍嫌弱了些。
神庭并非沒有高手,只不過大半被抽調去攻打黑暗圣堂的“幽暗之域”,陷在那里的戰爭泥潭里脫身不得。剩下的還要保證光明之城的守衛力量,能夠抽調的強者實在不多。
由于冥神宮已經察覺到某個對頭正在暗中尋訪自己失散的子裔,“四月”主祭馬里恩無法再等待下去。只得立即發動護送計劃。
林默倒是想過動用“升龍”螺旋槳式戰斗機將那個馬克頓直接帶往光明神庭的總部,以冥神宮的力量。即使反應過來也已經望塵莫及。
李家姐妹卻阻止了這個想法,光明神庭與林默并沒有什么大的利益關系,犯不著暴露這架構裝飛行器,更何況無論是“升龍”還是收納它的銀龍蛋都是林默的保命底牌,不到關鍵時刻,決不能輕易示人。
“后面攔截的人全死了,冥神宮的人距離我們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就會追上我們,有一位神庭強者正在趕過來的路上,當然。如果我們能夠堅持到天亮的話。”
坐在四輪馬車廂里,布尼安特倫子爵一邊淡定地說著最新傳過來的消息,一邊拿著絲巾細致地擦拭著手上的煉金細劍。
一指余寬的狹細劍身上附加著破甲,撕裂與穿刺三種法術效果,堅韌的劍體可以輕而易舉地抖出奪命劍花。
“‘劊子手’。你什么時候開始玩這么細膩的東西,以前的斬首戰斧呢?這可和你以前的作風不一樣啊!”
了解對方底細的老石匠歐克羅看著這位昔日同僚這幾日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把弄著這件裝飾性勝過實戰性的細劍。
子爵大人抬起頭,幽幽地說道:“就是它啊!”
“什么?”歐克羅實在無法將一人多高,可以輕易將成年蠻牛從頭到尾一剖兩半的巨斧,與對方手上這支更適合女人用的細劍相聯系起來。
布尼安特倫子爵什么也沒有說。卻將手中細劍遞了過來。
歐克羅疑惑地伸手去接,剛一入手,臉色大變,指節上青筋爆起,分明用上了不少力量。
“這是?你把它做成了這個?”
老石匠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中一柄細劍份量竟然極重,甚至不輸于一般的巨斧,約摸有對方曾經成名的武器“斬首戰斧”六七成重。
在手中掂了兩下,便遞了回去,這支細劍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脆弱,也是一件嗜血的兇器。
“沒錯!麗芙死后,我就把‘斬首’交給最好的鐵匠和大造師重新回爐熔造,取其精華,做成了這支細劍,‘淚吟’!”
布尼安特倫子爵輕輕撫摸著劍刃,勾指一彈,叮!
嚶嚶清吟在車廂內不絕于耳,如泣如訴,這件武器背后似乎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麗芙?原來......”
老石匠歐克羅似乎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子爵忽然抬起頭望向靜靜坐在對面的林默,說道:“菲卓爾,你用什么武器,我帶了幾件不錯的名家珍品,隨便挑!”
林默搖了搖頭,別看他兩手空空,事實上與全副武裝并沒有任何區別。
依舊是灰不溜丟,沒有任何光澤的“幻方”緊緊扣在左腕,右腕袖子里隱藏著那枚銀龍蛋,它仿佛知曉林默的心意,體形更加縮小了幾分,變得像鴿子蛋一般大,干脆成為了一根玄鋼手鏈上的主裝飾物。
無論它倆中的哪一個,在林默手中都是窮兇極惡的大殺器。
“徒手么?看來比我和歐克羅更暴烈,更直接啊!”
布尼安特倫子爵知道對方是地位一階的強者,但是卻會錯了意。
距離荒漠之國阿德里希格帝國的邊境越近,晨星洲上最大的荒漠,格蘭奇荒漠的荒涼痕跡已經影響到了與安斯特拉瑟帝國交接的邊境線一帶。
路已經不見,只能按照圣炎之陽的升落與天空中的星辰確定方向,車隊在日落前趕到了一片土圍子里,那是邊境線上,安斯特拉瑟帝國最后一個小鎮,除了本地的居民,便只有來往的商人才會停下歇腳,儲備一些補給物資,以穿過茫茫毫無人煙的荒漠。
“下雪了?”
走下馬車的林默伸出手來,接下了一片指甲蓋般大小的雪花。
此時已是深冬,哪怕緯度較低的安斯特拉瑟帝國冬天來得晚一些,可是這個時候,姍女姍來遲的雪花,紛紛揚揚從灰蒙蒙的天空中不斷落下。
“客人,快進去吧,再過一會兒,雪就要下大了。”
熱情地客棧伙計幫忙牽引馬車和卸下部分重要行李時,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咝!好冷啊!”
被突如其來的寒風一吹,凍得縮了縮脖子的提米斯連忙跳下馬車,不斷跺著腳。
車隊里的護衛與隨從們可沒有那么好命,像貴族老爺一樣可以有遮擋風雪的車廂,溫暖的小炭爐子,還有可以暖身體的溫酒,只能披著一塊氈毯,在馬車上瑟瑟發抖。
偏生還沒有足夠的地方可以活動一下身子,讓自己變得更暖和一些。
“提米斯,別抱怨了,把東西抬進去!這樣還能暖暖身體。”
馬克頓同樣原地跳了跳,隨即跟著其他人一起開始卸貨。
車隊北行的十幾日里,他也漸漸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真相,這是一個十分復雜而奇妙的心理變化過程,與其說接受,不若說是某種麻木和心理疲勞。
不過馬克頓并沒有滿世界嚷嚷自己是某個大人物的子裔,而是選擇依舊低調地保持原樣,不過與以往相比,現在的他更加開朗的多,也穩重了不少。
這讓原本就有些擔心好朋友被莫名心結困擾的提米斯悄然松了一口氣。
“提米斯,馬克頓!”
管家希克走了過來,所有人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笑容,雖然古板較真,可是毋庸置疑他是一位稱職的管家。
“希克管家,有什么吩附?”
馬克頓與提米斯連忙放下兩人合力抬下的木箱,異口同聲道。
“今天晚上會有一伙荒漠盜匪將洗劫這個村子,馬克頓,你負責貼身保護子爵大人,提米斯,晚飯后,你跟著我就行了。”
希克管家沒有任何起伏的語氣仿佛就像在說接下來的天氣變化。
這只是一個天氣預報?
晚上?盜匪?馬克頓心中隨即一緊,他想起了那晚布尼安特倫子爵對自己說的,有人要殺掉他,難道,真得來了?
“是的,希克管家!”
提米斯有點小激動,這位管家大人在子爵府上絕對算得上一號人物,可以說是一人之下,其他人之上,跟在身邊,難道是有提攜之意。
一時間他倒是忘了盜匪的事情,也許希克管家說的語氣太鎮定,只當作是一伙戰五渣的小毛賊來這片土圍子里一夜游。
“咦?這位客人?您怎么知道會有盜匪來?”
客棧伙計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雖然驚訝卻并不顯得那么害怕。
“嗯!聽說的!”
希克管家不置可否地應了一句,對于一位貴族管家來說,能夠跟這樣的卑鄙小廝說上一句話,已經是非常和善。
“真是個壞消息!三腳獨狼的人前天剛走,今天晚上又要來一批,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小伙計顯然對盜匪來襲當作了家常便飯,早已經習以為常,連忙沖著客棧里面大喊:“老格里,晚上又有一群大爺來做買賣!”
他忽然回過頭來,沖著希克管家等人說道:“嗯,晚上別出門,也別開門,無論外面發生什么,老實躺在床上,哪里也別去,不然會死人的,放心,這兒有這兒的規矩,大爺們做買賣只求財!”
菲卓爾:肥皂的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