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典的絲線無力地搭在上面,但甚至無法延緩它飛行的速度。
轟然一聲,巨大的碎片撞在了天柱世界之上。
天柱世界和凡間界的障壁,被瞬間破開,露出了潛藏起來的天柱山。
然后仙界碎片直直向天柱山撞了過去。
天柱山,支撐凡間界的天空與大地無數年,它堅韌非常,即便是一塊石頭,都有著獨特的力量,仙凡兩界在天柱世界數次交戰,都不曾破壞這方天柱,但在這巨大碎片的撞擊下,依然不堪一擊“轟”一聲響,東方天柱轟然破碎 “不好”
四方天柱中,東方天柱被單獨拉出來,成了一個單獨的世界。同時,它也是仙凡兩界中最完整的一根天柱。
南方天柱早就已經破碎,完全是飛鳳老祖以自己的肉身支撐著這方天地。
西方和北方的天柱,也早就因為歲月的侵蝕而變得脆弱不堪。
此時東方天柱一斷,剩余的三根天柱承受的壓力突然增大,南方天柱早就已經斷裂,飛鳳老祖發出一聲悲鳴,再也支撐不住突如其來的壓力,南方天柱同時傾覆。
四大天柱,已傾其二,東南缺,西北虧,天地頓時傾斜 傳說中,共工怒觸不周山,讓天地傾斜,從此水向東流,星月西行,而現在卻好像是完全反了過來。
東南方天空突然傾覆,那宛若畫在天空的星辰,全部向東南方向墜落,而天柱早就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和天光、地脈共同構成了凡間界的穩固基礎,天柱一斷,大地也已經開始崩碎。
而更糟糕的是,北方天柱和西方天柱,也根本就承受不住這恐怖的壓力,同時破碎。
天……塌了。
一塊塊的碎片降下,將天空割裂成了一個個的碎片,宛若跌碎了的鏡子。
地……碎了。
整個世界,都被割裂成了一片片,一塊塊,就像是阡陌經緯分明的棋盤。
“柏風”子柏風突然聽到了一聲焦急的呼叫。
那是非間子的聲音。
天地崩碎,法則崩裂,若不是子柏風已經將道心普及,怕是凡間界的修士,就連仙法都使不出來。
此時還在運轉的,就只有子柏風的妖典之門,他一個邁步,就來到了先生的院子里。
不論何時,似乎都胸有成竹,平靜如昔的先生,此時已經滿身血污,他的身上仿若被什么東西割碎了,一塊塊地滲出血來。
“先生”子柏風撲過去,抓住了先生的手。
入手之處,卻不像是人類的手。
先生身上的氣息,也在漸漸改變,他的軀體甚至無法維持人形,正在漸漸蛻變成獸形。
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子柏風會擁有養妖訣?他為什么和妖界有著那么深的羈絆,似乎和仙界、魔域的羈絆,都有所不同?
這些疑問,都曾經困擾過子柏風。
但此時,真相呈現在了子柏風的面前,他卻已經無心去關注。
“先生……先生,對不起……”子柏風心中充滿了悔恨,如果他知道會這樣的話,一定會謹慎再謹慎,是他搞砸了一切。
“不,不怪你。”先生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子柏風的頭發,“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只是想要救我……柏風,天地危機,世界蒼生怕是永無希望,你帶著你的朋友走吧。”
這個世界上,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其實子柏風早就已經擺脫了青瓷片,早就已經自成一界甚至自成數界,他早就已經超越了青瓷片的許多繼承者。
他之所以留在這里,之所以甘冒奇險,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為了他。
而仙帝喪心病狂,就算是子柏風不去反抗,凡間界也早晚會被仙界吸于,對仙帝來說,敲骨吸髓已經是本能。
他就像是啃老族,不把恩師吃于抹凈,決不罷休。
“不,先生……”
“走吧,為了我,不值得……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先生……”先生躺在那里,他撫摸著子柏風頭發的手,已經完全蛻變成了獸爪。
他說的不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先生。
這也根本就不是他本來的樣子。
但是誰在乎?
子柏風淚眼朦朧,他壓根就看不到現在先生什么樣子。
其實,就算是先生變了樣子,那又如何?先生就是先生,變了樣子,還是先生,是他的先生。
他猶記得,當初先生輕輕一敲,敲出了他的一份記憶。又輕輕一敲,就敲出了他的養妖訣……
是先生改變了他的人生,他視先生如同自己的親人,祖父。這種感情,無論何時,都不會改變。
但此時站在一旁的,卻不只是子柏風。
非間子也站在先生的身邊。雖然先生和子柏風只有文道之上傳道授業的關系,并無師徒名分,他才是先生真正的親傳弟子。
但他卻知道,先生真正的弟子永遠都是子柏風,他永遠都只能排在后面。
而此時,他也已經看到了先生的本體。
他并不是書畫上那仙風道骨,手持青瓷片的青袍老者。
他是老者身邊的仙鶴與巨鼠中的那只巨鼠。
仙風道骨的巨鼠。
先生不是人,先生本也是一只妖類。
為何凡間界最強大的宗派,是曾經的鳥鼠觀?
鳥鼠觀,一鶴一鼠一道士,所以是鳥鼠觀,原來如此。
而現在道士早就已經破空而去,鶴也已經消失不見,僅剩下這蒼老的老鼠,獨自支撐著這片天地,尋求著微茫的希望。
原來這個人類的世界,其實是由妖怪鎮守的。
“傻孩子,你看到了嗎?我不過是一只老鼠,一只老鼠而已,根本就不是你崇敬的那個先生……”
先生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他的身形漸漸縮小,縮小到只有大半個人大小,躺在子柏風的懷里。輕若無物。
尖嘴巨牙,三兩根鼠須,細長的尾巴,但凡女生見了,定然要尖叫一聲老鼠。
這就是先生。
他無意識地呢喃著:
“我師創造了太陽、月亮和四大天柱,著我鎮守這片天地,同時也守著她。她是我的愛侶,我愿意為她奉獻一切 “只可惜,她終究不愿留在這里,她是翱翔九天的大鶴,而我不過是一只安于現狀的老鼠……”
“她渴望無盡的天空,而我,一個鼠洞已經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