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府的大門洞開,聳立在荒原之上,大大小小的邪魔,排成了隊伍慢慢前行。
不斷有邪魔從地下鉆出來,匯入到隊伍里,甚至是許多彼此見面之后經常互相吞噬的邪魔,也都相安無事,甚至有些相敬如賓的味道。
而今天,子柏風才第一次看到,原來邪魔有那么多種類,其實邪魔是魔域所有生物的統稱,有身形巨大猙獰,后背、肩膀、雙臂、頭顱上都長滿了尖角的普通邪魔,這些是魔域的“人類”,它們的體型和角的數量就代表了他們的實力。有體型如畫的譜心魔,紋路的多寡,也代表著他們的實力。還有四腳著地,宛若野獸的猙獰怪物,有大有小,大的宛若小山,可以載著幾十上百個邪魔行走。小的比小狗大不了多少,在邪魔的腳下鉆來鉆去。
那黑色的晶體,似乎是一種特殊的分泌物,邪魔們不但用它造房子,還用它制造各種器具,背后背著的箱子,形狀古怪的乘具,都是那黑色晶石制造而成的。
凡間界的物品,包括巖石在內,若是和他們接觸久了,就會被死氣入侵而崩碎,導致斷裂。
很多的邪魔,在進入玲瓏府之前,都會回頭看一眼,看向那那喏邪維持著的光門,看一眼那喏邪那在空中揮舞著的臂膀,以及光門里還在奮戰的邪魔一族的戰士。
子柏風站在玲瓏府的大門之前,數百名金劍妖嚴陣以待,維持秩序,但最終卻讓人大吃一驚。沒有想象中的爭搶、混亂,也沒有想象中的驚慌失措,乃是傷心悲泣。
秩序?友愛?什么時候,這是邪魔嗎?
“咚”一聲,有一名邪魔突然在玲瓏府之前停下了腳步。
只要從這里一直走,穿過前廳,步入后門,就進入了幽冥地獄,而幽冥地獄現在雖然還沒有完全修復,卻已經足以⊥他們暫時生存。
但這名邪魔還是停下了。
“唰”所有的金劍妖目光都看向了這名邪魔。
“嗷”這名邪魔突然怒吼了一聲,這下子更麻煩了,金劍妖們腰間的長劍,至少抽出來了一半,雖然他們本身就是劍,但這個信號也太明顯了。
“咚”又是一聲響,這邪魔突然把手中的黑色水晶做的巨大箱子丟在地上,對附近的幾個瘦小邪魔指了指,口中發出了幾聲嘶吼,似乎在說什么。
然后他昂首大步向回走去,逆著隊伍前行,來到了魔域的入口之前。
“吼”它跪下,對那喏邪行了一禮,然后鉆進了魔域入口之中。
這一刻,不用說什么,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
就連子柏風,這一刻心中都有些顫抖。
金劍妖們的目光再不落在那些邪魔身上,而是看向了子柏風。
如果有一天,子柏風創造的世界,譬如妖典,譬如玲瓏府,也到了崩碎的邊緣,他們會怎么辦?
放棄子柏風,茍且偷生,還是與子柏風共存亡?
每一名金劍妖都握緊了手中的劍,每一名修士,每一名邪魔,都在心中默念著一句話。
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戰爭,這是一場生存之戰。
對紫光靈是如此,對仙界也是如此。
對人類如此,對邪魔也是如此 而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刻,必須有人付出犧牲,必須有人勇敢作戰,如果都逃避的話,還有誰能保護這個世界?
似乎受到了感召,蠕動的邪魔隊列突然靜止了下來,有一些邪魔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重新回到了魔域之中。
不論是生是死,不論最終如何,那是他們的家鄉,他們愿意隨之而去。
子柏風默默看著,默默體會著。
這一刻,魔亦如人。
子柏風終于明白,為什么他寧愿相信邪惡的,修煉死氣與魔氣的邪魔,也不愿意相信仙界的人,不愿意相信仙帝 甚至妖界多次陷害他,給他造成的麻煩遠比仙界多,他心中依然沒有將妖界當做首要敵人。
邪魔,妖界,不論是怎么樣的秩序,他們是有人性的。
而仙界,一切都只是精密運轉的機器,沒有人性。
這就是差別所在。
邪魔在玲瓏府內排成一條蜿蜒的長隊,最前面的一名佝僂的邪魔,被一名金劍妖引領著,悶頭向前走。
“進去吧。”終于,走到了玲瓏府的后門處,漫長的隊伍起了騷動,在玲瓏府的后門處,一道死氣的漩渦宛若清澈的甘泉,在吸引著他們這些久旱的人們。
這一刻,那佝僂的邪魔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猛然撲入了漩渦之中,然后發出了一聲歡暢的怒吼。
就像是魚兒回到了水里,就像是飛鳥回到了天空,那佝僂的邪魔猛吸一口氣,于癟的譬如突然脹大起來,似乎一口氣,就要將整個世界吞噬。
凡間界無論再怎么努力,也總有無盡的靈氣混雜,而這里,雖然只是死氣而并非魔氣,但總算是純粹的死氣了。
隊伍騷動起來,看到了希望的邪魔們爭先恐后地沖進了漩渦之中,來到了幽冥地獄。
那摩謁以巨魔將的形態站在第一層的中央,涌出的邪魔就像是他腳下的蟲子,他發出了一聲怒吼,涌進來的邪魔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迅速開始了彼此融合。
小的爬到大的身上,一層層堆疊起來,很快就出現了一個比不上巨魔將,但也相差仿佛的怪物,這些怪物或許并不是人形,而是各種稀奇古怪的形狀,但他們的強壯毋庸置疑,巨大的邪魔在那摩謁的指揮下,開始清理這已經完全變成廢墟的第一層,吐出黑色的液體,重新建造家園。
子柏風來到幽冥地獄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邪魔們彼此融合成巨大的,類似工程機械一般的龐大生物,那些巨大的殘桓斷壁,被它們吃下去,然后化成了黑色的液體吐了出來,最終又變成了各種建筑。
“妖怪、魔域,對于人類來說,都有很多的先天優勢啊。”子柏風咋舌,原來魔域是這么搞建設的。
與之相比,人類是多么渺小,孱弱啊。
那摩謁看到了子柏風,發出了一聲大吼,頓時所有的邪魔都放下了工作,對著子柏風行禮,那摩謁更是跪了下去,五體投地,表示自己的臣服。
但最終的勝利者,必然是渺小,孱弱的人類。
子柏風從未如此地相信這一點。
仙界,人類已經在仙界有了六座城市。
天柱城、九金城、烈光城、無定城、金濤城、靈心城。
六座城市,有大有小。每一個城市里本來都有少則數十,多則數百的真仙,但攻打這些城市,對凡世聯盟來說,卻并未造成太大的挑戰。
這種時候,凡世聯盟的人才會發現,當初子柏風的堅持,并非是沒有道理的。
蓋因為,這些城市幾乎都是不設防的,雖然其他城市遭遇了襲擊,他們卻不會加強防御,只有在真正攻擊來臨的時候,他們才會反抗。
這種感覺,就像是玩游戲攻城,攻打的卻只是一個np城市,完全沒有挑戰性。
“娘的,本來以為真仙都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哪想到都是一些蠢蛋傻瓜。”在最外圍的靈心城,幾個修士正在嘴炮,他們在凡間界時,大多是大宗派的外門弟子,小地方的絕世高人這種級別的修士,說見過世面,也算是見過,但若說左右世界大局,卻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幾次攻打仙城,讓他們產生了自己是傳奇的參與者與創造者的感覺,更對仙界由最初的敬畏,變成了現在的輕視 這就是仙界?人人向往的仙界?看起來也沒什么了不起嘛。
一名修士拍了拍身邊一名身穿制服,身形筆挺的云軍,道:“兄弟,現在也沒別人,你繃那么緊于什么?我帶了一壺酒來,我們好好喝幾杯……我告訴你,這酒可是……”
“大人有嚴令,值守之時,絕對不許飲酒,違者斬無赦”云軍一板一眼道。
雖然彼此都是修士身份,但彼此系統不同,經歷不同,對“軍紀”的理解,自然也不同。
更不要說,這些云軍都參與過當初天柱城之役,知道如果真的有強大敵人來了,將會多么恐怖 懈怠,就是死。
“你不喝,我喝……”那修士不以為意,就要打開酒壺,卻看到那云軍面色一冷,道:“金劍巡查就在左近,你是想要上斷頭臺,還是想要被廢掉修為?”
這修士訕訕笑著,將酒壺塞進了懷里,還想要再說什么,突然目光直了。
遠方,一座仙城正在緩緩飄飛而來,數百名真仙在仙城之前列陣,而仙城之上,金光閃爍,仙靈之氣匯聚。
“敵襲”在他目光發直的剎那,云軍已經拉響了警報,凄厲的警報聲響徹整個靈心城上空,頓時整個城市騷亂了起來。
有人亢奮,有人恐懼,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嚴陣以待。
就見那仙城之外,數百真仙匯聚成一體,化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色人像,一拳向靈心城打了過來。
仙體摧魔鎖魂陣仙界最常用,也是威力最大的戰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