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風你中午也留下來一起吃。愛瘋”燕老五道。
鑒于昨天和前天都是在燕老五這里蹭的飯,子柏風難免臉皮薄了一次,推辭了之后,直接回家去了。
回到家,就看到老爹正在做木工活,和二黑倆人一人扯一邊,拉著大鋸鋸木頭。
青蛇盤在一邊,隨著大鋸晃著腦袋,都有些搖搖欲墜了。青蛇看著大鋸晃腦袋,而小石頭則在學著青蛇晃腦袋,小石頭身后,兩條小狗又在學著小石頭晃腦袋,整齊劃一地擺來擺去,晃得人眼暈,子堅和二黑不為所動,端是好定力。
好不容易等到了鋸斷了一根木頭,青蛇連忙呲溜一聲溜到了子柏風的袖子里,再不敢看了。
“哥,你回來了!”小石頭看到子柏風回來,頓時跑過來,誰知道晃暈了,跑了幾步跑錯了位置,差點撲倒子柏風身后去。
子柏風連忙抱住他,兩條小狗也在子柏風的腳邊轉著圈撒歡。
這些日子,柱子進山尋玉收獲極大,細腿功不可沒,連帶著它的小狗也水漲船高,還沒滿月就被寄養一空。這些小狗畢竟受到了子柏風的養妖訣滋潤,長的比普通的狗快得多,一個月出頭就基本上斷了奶,被各自的主人抱走了,就只剩下了這兩只小狗還在。
這兩只小狗都是小公狗,一個黑漆漆的,一個通體雪白,子柏風給它們起名叫大山小山,黑的是大山,白的是小山。[]
至于青蛇……自從某天子堅發現青蛇半夜趴在子柏風之后,就算是明目張膽了,現在以家蛇的身份寄居在子柏風家里——你妹的,誰家的家蛇是毒蛇啊!
反正,青蛇定居之后,子柏風家里老鼠已經絕跡了,這讓子柏風挺開心的,他還真擔心自己無意間弄出來一個老鼠精。
這段時間,還發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最近幾天許多媒人上門,不是來給子柏風提親的,而是來給子堅提親的。不但是下燕村,甚至連附近村子里,都有老姑娘、少寡婦托人上門,子柏風他們不敢高攀,但子堅卻是可以攀一下的。
毫無疑問,子堅無一例外的拒絕了,只是子柏風卻開始想,是不是該想辦法幫老爹和嬸兒捅破這層窗戶紙了?
子堅和燕老五悄悄商量過一次,卻是有一件事挺難辦。雖然小石頭的幾個叔叔前段時間為了謀生離開了下燕村,但這幾個人都是渾人,若是嫂子改嫁,定然會回,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說出什么話來,而據說燕吳氏家里的幾個娘家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燈。
當初小石頭的爹打獵重傷身死不久,他們就把還懷著小石頭的燕吳氏趕了出來,燕吳氏娘家幾個兄弟也硬著心腸不管,但是若是真要和燕吳氏結婚,這兩邊說不定都會跳出來索要聘禮。
聽燕老五這么一說,子柏風覺得自己跟吃了一只蒼蠅一般惡心,這世界上還真有這般討人嫌的人?
看來確實是需要再細細計議一番。
日子一晃而過,從子柏風怒罵非間子之后,已經過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整日里風平浪靜,讓人覺得很不真實,不論是非間子,還是各村子,似乎都在耐心地等待,等待著最終的期限到來那一天。
子柏風經常去蒙城,聽蒙城府的仆人守衛們說,從那日里開始,非間子幾乎就沒再離開過屋子,就算是送飯,也只是三四次送一次。
子柏風懷疑他是不是悄悄離開了,但是送飯的仆人卻說,白鶴每日里都在蒙城府里散步,偶爾還會出去飛一圈,而每次送飯,開門的都是非間子,并非別人。
子柏風便有些疑惑,不知道非間子到底在做什么。
但不論非間子在做什么,他的某些計劃,卻已經進行到了最關鍵處。
這一日,正是良辰吉日,整個下燕村敲鑼打鼓,就像是上次磨坊落成一般熱鬧,卻是東蒙書院要開學了,村里的六個兒郎要離開家,去東蒙書院上學了。
按照常理,他們應該昨天就趕到蒙城,等待今日上午報道,但是現在卻又不同了。[]
一大清早,柱子就來到了碼頭,把子柏風的“云舟”打掃的干干凈凈。子堅在云舟上裝了一個漂亮的雕花小屋,屋里設計精巧,有桌有椅甚至有床,設計圖是子柏風的手筆,而窗戶都是油紙糊的,不怕水濺,船上還裝了一個桅桿,桅桿上掛了竹席,不過竹席大多情況下是收起來的,這桅桿最主要的作用是當旗桿用,頂端飄著一面小旗,上面寫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子”字。
更夸張的是,子柏風在小屋上畫了漂亮的彩色工筆畫,畫的是云海泛舟,水中游魚。船身上也畫上了云紋魚鱗,船首畫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魚首,搭眼一看,似乎是一只錦鯉背負著小房子。
畫完之后,再用桐油一層層刷上,就像是在外面鍍了一層膜,搭眼一看,漂亮精致,堪比前世的彩繪超跑,絕對逼格超高。小屋的正面入口處兩邊還掛了一副對聯:“一雙錦鯉駕云舟,兩袖御風濟滄海。”橫批:“滄海云舟”。
不論是畫,是字,都是子柏風運上了養妖訣,一筆一劃畫上去的,養妖訣滋潤之下,云舟雖然沒有誕生靈智,卻輕若鴻毛,堅若精鐵。
下燕村的村民敲鑼打鼓地把六個學子送到了碼頭,六個學子胸前戴著大紅花,臉上抹了胭脂,跟猴屁股一般,笑煞個人。在他們的身后,跟著各自的父母長輩,幫忙拎著被褥行囊,一邊走一邊叮囑,又是高興又是惆悵,和子柏風記憶中的送孩子上大學的家長沒什么不同。
燕老五身為族老,在碼頭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讓他們努力學習,以子柏風為榜樣,爭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什么的。身為下燕村父母官的子柏風,也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并且給每個學子都贈送了一套正品墨香軒的文房四寶。
柱子在子柏風的“云舟”上也掛了一朵大紅花,就在“滄海云舟”的小牌匾上方,和牌匾映在一起,大雅大俗。
儀式完畢,眾人魚貫登船,有了碼頭再不用柱子下水拉船,等到眾人都上去了,踏雪也嫻熟地跳上了小船的后甲板,把腦袋伸進早就備好的草料袋子里吃早飯。
子柏風也上了船,回頭拱了拱手,道:“諸位鄉親放心,我一定安排好他們。”
柱子最后跳上船,看看船的吃水線,道:“還能再上兩個大人或者四個袋子,我捎你們一程?”
“今日就不麻煩秀才爺的座駕了。”眾人紛紛笑談,“我們一路走過去,午時就到了。”
“那我們就走了……”柱子還沒說完,小石頭已經跳了出來:“柱子叔,我要去蒙城!”
子堅伸手一把沒拽住,小石頭已經跳上船了,無奈苦笑道:“你哥他們是去辦正事,你去了不是礙事嗎?”
“沒事,是不,哥?”小石頭靠在子柏風懷里,仰著腦袋問道。
子柏風能說什么?只能點頭了。
“路上小心!一路順風!”在眾人的祝福聲中,柱子俯下身,輕輕拍了拍船舷,沉在水下休息的兩條錦鯉就浮出水面,甩著尾巴,潑了幾個水花,柱子回到了船尾,伸手把住了船櫓一聲叱呵,兩條錦鯉立刻埋首向下,奮力游動起來。
兩條韁繩繃直了,拽著小船開始加速,子柏風等人從船頭、船艙里探出頭來,向岸上揮著手,有調皮的孩子和不舍的大人跟著船奔跑著,但很快就被漸漸加速的云舟甩在了后面,幾個呼吸的功夫,云舟就如同利劍一般破開了河水,化作了一個黑點了。
惆悵的家長們在岸邊站了許久,直到燕老五呵斥道:“都在這里站著做什么?回去了,若是想的話,去蒙城看他們不就是了?”
往日里,眾人心目中蒙城挺遙遠的,但是最近這段時間看子柏風天天瀟灑來回,有些村民也跟著蹭了幾次船,再加上賣面每日都要一個來回,觀念就漸漸改了。
呵斥完眾人,燕老五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該去買條船呢?看起來有了船從下燕村到蒙城,真的是快速迅捷,不過,自己該到哪里去找兩只拉船的大魚呢?
這會兒,有和燕老五同樣想法的人,可不知道有多少呢。
下燕村流出的河道是蒙城的支流,根本就沒有船通行,也沒有橋礙事,根本就是子柏風的專用航線,加上又是順流而下,一路上風馳電掣。那強烈的速度感激得一群血氣方剛的小崽子們嗷嗷大叫,伸出手,甚至伸出腦袋去迎接濺起的河水。
等到拐上了濛河的干流,有了漁民和渡船,這才速度稍慢了一些,但依然遠比其他的船快得多,幾乎是一眨眼,就能夠把其他的船甩下。
這些日子里,蒙城的漁民們都已經習慣了每日里都有這么一艘船招搖過河,遠遠看到飄揚的子字旗、紅色的船身或者聽到翻滾的水聲,就知道是那位狀告府君雄辯仙人的秀才爺的座駕來了,紛紛讓路,待到掀起的水花漸漸消失,漁船不再晃蕩,目送著消失在視線之外的云舟,才會羨慕地嘆口氣,繼續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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