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除了仙靈之氣之外,就沒有什么辦法對抗死氣和魔氣漩渦嗎?”子柏風問道。
在他希冀的目光之中,黑日緩緩搖了搖頭。
“就算是有仙靈之氣也沒有辦法對抗如此龐大的死氣和魔氣。”黑日緩緩道,“魔氣已成氣候,我那點仙靈之氣根本就沒有什么用,除非我也從仙界帶回重寶才有可能……”
“如果從天上引下天火呢?”子柏風問道,他手頭還有最后一張牌,無論何時,都能讓他化險為夷,反敗為勝的青石叔,如果青石叔攜帶者太陽真火的力量從天而降,把至陽靈氣導入地下,能否帶來轉機?
“你指的是你那塊青石?”從載天府前來應龍宗,是路過望東城的,黑日也見過青石君,他斷然搖頭道:“那顆青石確實頗為神異,但它不過是一只普通的大妖,連妖王都不是,若是我,一劍便可以將其擊碎,即便是帶去至陽靈氣又如何?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他頓了一頓,道:“如果真如你所說,死氣已經彌漫數百里方圓,事情更加不妙,墨如意的威力不可能這么大,幾天之內就充盈數百上千里的范圍,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世界本就已經積存了太多的死氣,此時被魔醫引導,借勢涌出。”
子柏風想到瓷片上那籠罩世界的死氣,心中嘆了一口氣。
其實黑日說的不錯,這個世界確實早就已經被死氣包圍了,靈氣籠罩的范圍不過是死氣之中的一個小小氣泡,人類就是生活在這氣泡之中,過著歌舞升平的美夢,幻想著能夠飛升仙界,卻不知道氣泡隨時都可能破滅。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世界的處境,和現在的子柏風差不多,都在岌岌可危的境地。
天光與地脈,是人類的最后一道防線,如同一只網籠,把人類保護在其中,而魔醫斷開了一條地脈,深埋在地脈之下的死氣,就此一涌而出。
魔醫只是第一個做了這件事的人,他絕對不會是最后一個。
但是,現在子柏風就連魔醫這一關都快過不去了。
“難道沒有什么辦法嗎?”子柏風問道。
子柏風自己是沒有辦法了,只能選擇問道于人。
黑日伸出手,讓指尖大小的子柏風落在他的掌心里,一字一頓道:“為今之計,就只有一個辦法,你帶上所有的玉石,想辦法一個人沖出來,或許還有一絲活命之機,其他人,你救不了。”
子柏風沉默了。
“你剛才所說的青石,倒是一個可以助你脫困的好辦法,至陽靈氣和我仙靈之氣一樣,都是至純的靈氣,可以開辟出一處安全的空間,為你爭取一線時間,你若把握好機會,再加上我在外接應,想要脫困并不難。”
“你活著還有希望,天下之大,能夠對抗魔醫的人屈指可數,你死了我獨力難支,我的任務也會失敗。而這個世界,也會被魔醫的力量所吞噬。”黑日道,“犧牲少數人,為的是顧全更多人的利益,你必須做出選擇。”
死氣漩渦之中,子柏風睜開了眼睛。
從明亮而祥和的應龍宗,遽然回到了死氣漩渦之中,那岌岌可危的氣泡之中,子柏風的心遽然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子柏風的目光緩緩移動著。
這里不但有應龍宗的弟子,還有幾名子柏風麾下的官員,此時他們都沉默著,氣氛壓抑的可怕。
子柏風的靈力視野之中,他們的靈氣暗淡而混亂,戰斗力和精神都已經降低到了最低點。
子柏風的身邊,兩名金劍妖一左一右護在他的身邊,警惕地看著四周,危機時刻,生死邊緣,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發瘋。
銀翼長老已經恢復了,雖然面色還有些不好看,卻已經能夠行動,他沿著護罩的邊緣走動著,巡邏著,一刻不敢放棄。
看到子柏風睜開眼睛,銀翼長老猛然轉過頭來,眼中滿是探究的目光。
犧牲一小群人,是為了更多的人?甚至犧牲青石叔為自己開辟一線生機?
可黑日說的不錯,如果他也死在這里,日后該如何保護其他人?
遵循自己的本心,不放棄任何一個人?
可留在這里,沒有一絲生機,就連時間都所剩不多。
子柏風從眾人那里搜集來的玉石,堆在中央的陣法樞紐里,兩名候補長老守在一旁,不時輕手輕腳地更換靈氣耗盡的玉石,盡量維持陣法平穩。
“玉石只能支撐三個時辰了。”看到他醒過來,候補長老夕殿低聲道。
他的聲音雖然低,但是卻傳遍了整個護罩內,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子柏風抬起頭,似乎可以看到,那漆黑的死氣之中,魔醫猙獰的笑容,他在等,在看,就像是貓在戲弄老鼠一般戲弄自己的獵物。
子柏風不甘心,又閉上了眼睛。
黑日靜靜等著,如果子柏風打算只身逃跑,他就會出發去接應子柏風,即便是以身犯險,也義無反顧。
子柏風曾經救過他一次,這是他應還的。
身邊靈氣一動,子柏風的靈氣分身再次出現了。
“黑日,我且問你,靈氣和死氣,到底是什么?”
聽到子柏風這般問,黑日就知道,子柏風已經做出了選擇,在他看來極為不明智的選擇。
“既然我能掌握靈氣,為什么我不能掌握死氣?”子柏風捫心自問。
在子柏風看來,靈氣和死氣,都只是能量的一種,就像是物質和暗物質,雖然彼此性質不同,卻存在在同一個宇宙中。
“關于靈氣,我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死氣是仙界明令禁止研究探討的東西……”
“胡扯。”子柏風道,“我就不相信,仙界派你下來阻止魔醫,會不讓你了解死氣!”
“好吧。”黑日道,“但是這關系很復雜,你可有時間?”
“我還有兩個時辰。”
“那好,關于靈氣和死氣,你首先要知道一點,這世界上沒有純粹的靈氣和死氣,即便是我的仙靈之氣里,也摻雜著一絲死氣,只是數量極少,而越高等級的靈氣,摻雜的死氣就越少。”
“等等!”子柏風打斷了黑日。
這不對啊。
因為子柏風非常確信,他的養妖訣的靈氣,是純粹的靈氣,沒有絲毫的死氣!
養妖訣的靈氣,絕對不是單純的靈氣,它有著很多普通靈氣沒有的性質,或許它并不像子柏風所認為的那樣是單純的靈氣,但絕對沒有死氣。
當子柏風再次睜開眼睛時,氣氛已經有些詭異了。
“等,等,等到什么時候!”一名應龍宗核心弟子大聲咆哮著,“與其在這里等死,不如和他們拼了!”
“等等,子大人他……”青山想要說什么,卻被那名弟子直接頂了回去。
“子大人?如果不是他,我們也不會落入這種境地,竟然等著他?誰知道他在故弄什么玄虛,他們和我們應龍宗素有仇怨,誰知道他是不是和魔醫溝通好了!”
“住口!”青山長老怒瞪那人,“我應龍宗弟子,自當有為宗派獻身的決心,這死氣漩渦就在載天州腹地,一旦擴展開來,我應龍宗首當其沖,責無旁貸!屆時你是否也要怪我祖師為何要把宗派立在此處?此等時刻,還在此內訌,其心可誅!”
“要等死,你們在這里等死!”那弟子轉身就要走,青山長老怒喝一聲站住,伸手就要拉住他,銀翼長老卻道:“青山,他要去,就隨他去。”
那人甩開青山長老的手腕,向銀翼破日艦的方向狂沖而去。
護罩是單向阻隔的,他穿破護罩,毫無遲滯,狂奔到了死氣之中,眨眼就被死氣吞沒了。
青山長老低下頭,沉默不語,不多時,“啪”一聲響起,一名弟子抬起手來。
那弟子嚎啕大哭,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自己的同門。
他們本是同一師父門下,彼此有本命法珠傍身,此時卻是剛才奔出弟子的本命法珠破裂了。
本命法珠破裂代表著那弟子已經身死。
此時,從那弟子奔出護罩,不過數息時間。
整個護罩之中,一片死寂,只有那弟子嚎啕大哭的聲音在回蕩。
夕殿長老沉默地拿起一塊玉石,填到了陣法之中,替換下了一顆玉石,被替換下的玉石落在地上,啪一聲碎裂了。
眾人的目光落向了那玉石,地上的玉石,已經所剩不多。
“還有一個時辰。”夕殿長老的聲音不帶絲毫溫度,冰冷的可怕。
他的手在抖,心也在抖,一粒粒玉石,其實是他們生命的倒計時。
而那嚎啕的哭聲,像是提前在為自己吊唁。
在這嚎啕的聲音中,子柏風站了起來,走到了護罩的邊緣。
“子大人?”青山長老疑惑地看過來,難道子柏風也承受不住壓力,打算自殺了?
那他們還搞個屁啊。
“在此困守不是辦法。”子柏風道,“你們留在此處,我去想辦法找點玉石來。”
玉石就在距離此地數百米外的銀翼破日艦里,只要能找到一箱玉石,就能支撐一段時間,這絕對不是最好的辦法,因為這根本就無法改變被動的現實,但子柏風卻沒有辦法可想。
靈氣與死氣彼此雖非相對,卻性質完全不同,子柏風的養妖訣又是完全排斥死氣的,就算是想要引入一些死氣在體內試驗一下都不能。
“子大人,這太危險了!”銀翼長老深吸一口氣,道:“子大人,你不要管我們了,你自己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