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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零章:一曲紅顏皆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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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柏風聽了之后,頓時眉頭皺起,事實證明,他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些,若是在顓而國,他子柏風看中的地方,不論是誰的都要給他這個面子,但是現在是在天朝上國載天府,他子柏風的名號,怕就是不那么好用了。

  “明天晚上,武運侯府設宴款待顓王,陛下讓我邀請您同去。”何大人道。

  若是平日,子柏風不定會參加這種官方的會晤,但是此時此刻,子柏風卻點點頭,道:“好,幫我告知顓王,我會去參加這次夜宴。”

  到了晚飯時,小石頭等人才回來,幾個人還熱烈討論著什么,興高采烈的。

  和整個屋子里說不上愁云慘霧,可也略顯沉悶的氣氛比起來,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小石頭可不是那種會察言觀色的人,他進門就扯著子柏風的手,叫道:“哥,我們今天去了好多地方,姑姑可厲害了,唱了一會兒,就引了那么多人來……”

  他兩手比劃了一個很大的圈子,表示人非常多。

  “后來來了一個老爺爺,說讓我們去酒樓里唱,我們就去了,我還吃了很好吃的東西……”

  聽著小石頭嘰嘰咕咕說個不停,子柏風不由莞爾搖頭,這個小石頭,什么時候都這般開心,讓人羨慕。

  子柏風看向了小鼓紅鼓娘,只見她面帶微笑,顯然對今日還算是滿意,對紅鼓娘來說,能夠有更多的人聽到她的唱詞,本就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而如果能夠和同道們交流交流,那就更好了。

  “小石頭,快洗洗手吃飯吧。”子吳氏看小石頭還要說,歉意地對眾人笑了笑,扯著他走了。

  第二日,子柏風還在昏昏沉沉,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小石頭的聲音:“哥,哥,你醒了沒有?”

  “嗯?”子柏風翻了個身還想睡,就聽到臥室門被人打開了,卻是惠兒蹬蹬蹬跑了進來,一雙小手拍著子柏風的臉:“哥哥,哥哥,娘讓我來叫你一起出去吃早餐!”

  “嗯?”子柏風還在迷糊,小石頭卻進來了,道:“哥,一起出去吃早飯,大家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

  “柏風,一起出去吃個早飯散散心,別一直在家里憋著。”子堅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子柏風這才迷迷糊糊爬起來,出門一看,嚯,果然都在了。

  老爹老娘,小姑姑父加上小石頭、惠兒和子柏風,一家七口一起出門吃早飯,其他人非常識趣地沒有跟著,走之前,子柏風扯上了小盤和燕小磊,又帶了不請自來的踏雪,一行浩浩蕩蕩十個人結伴出發。

  晨光明媚,微風吹來,讓人腦袋一清,子柏風一夜都沒有睡好,睡夢中還在思考地塊的事,此時被晨風一吹,心情舒暢,似乎那些惱人的事也沒那么討人厭了。

  沿著長街前行,走過了兩個路口,眾人一路說說笑笑,好不愜意。

  “哥,就是那里。”距離還有五六十米,小石頭就指著前方一座酒樓叫了起來。

  子柏風抬頭看去,牌匾之上,五云樓三個大字龍飛鳳舞,顯然題字的人也是書法大家,頓時來了興趣,道:“不錯,不錯。”

  “嗯,不錯。”子堅也用自己專業的眼光看過去,這酒樓設計合理,建筑也很扎實,裝潢低調精細卻不奢靡,顯得極有格調,顯然并不是普通人可以進去消費的地方。

  “這里的生煎和小菜都非常不錯。”走到那酒樓門口,紅鼓娘道,“和咱們那里的風味又別有不同,哥哥嫂嫂,你們可要好好嘗嘗。”

  “紅鼓大娘,您來了!”門口站著兩名小廝,看到紅鼓娘,立刻迎上前來,點頭哈腰的樣子,“里面請,里面請!”

  大娘卻是對紅鼓娘的尊稱,倒不是真的成了大媽了。

  眾人進了酒樓之后,就看到這酒樓大廳中央一方天井,貫穿一二樓,中央有一個類似戲臺的臺子,四周擺著花梨木方桌,用料非常考究,裝飾也極為典雅,在戲臺之上,有一個女子正彈著琵琶,叮叮咚咚,煞是好聽。

  四周用餐的人卻不多,顯然這里的消費水平非常高,并不是普通人能夠來的。

  子柏風的目光卻是被那一對楹聯所吸引了:竹雨松風琴韻,茶煙梧月書聲。很是風雅,而且題字的顯然和門外牌匾是同一人,子柏風隨手運筆比劃了兩下,但覺若有所得,不虛此行。

  “水晶生煎先來五籠,小菜來個七八個。”在戲臺之旁坐下來,紅鼓娘就招呼小二點菜,子柏風連忙舉手道:“我餓壞了,生煎多來幾個。”

  “那就先來六籠。”紅鼓娘有些憐惜地幫子柏風理了理頭發,道:“除了生煎之外,這里的點心也很不錯,一會也吃點別的。”

  有句話叫做姑表親才是親,打斷骨頭連著筋,身為姑姑,看自己的侄子,紅鼓娘是怎么看怎么覺得親,百看不厭。

  很快,晶瑩剔透的水晶生煎上來,撲鼻香,眾人狼吞虎咽吃了起來,子柏風邊吃還連連點頭,道:“果然別有風味,和咱們那里的很是不同。”

  “紅鼓大娘,你今天果然又來了。”一個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笑瞇瞇地走過來,道:“昨日你回去那么早,有好幾個慕名而來的貴人還連嘆可惜呢,今天可一定要多唱幾段。”

  說完,他又對子堅幾人道:“幾位慢用,這頓我請。”

  “多謝掌柜。”子堅也不推辭,一頓飯當的什么?

  二樓之上,也有人在用餐,其中有一老兩少三名道士,老道向下看了一眼,愣道:“是他?”

  這老道卻是機巧宗的那老道士,而他身邊的兩個小道士,也正是他的師侄。

  其中一名小道士站起來想要說話,老道士卻伸手按住他,對他搖搖頭。

  這種情況下,正好悄悄觀察一下子堅。

  掌柜退到了一邊,看著一家人和和樂樂,打打鬧鬧吃早飯,嘴角也勾起了笑容,片刻之后,卻又微微皺眉。

  子柏風這家人,子堅還是一身粗布短打,干活時穿的衣服。子吳氏略施粉黛,小家碧玉一般,這兩人看起來年歲都不大,聽起來卻早就已經為人父母。這兩人的氣度,也極為不凡,顯然不是普通人。

  子柏風、小盤和燕小磊卻都是青衿在身,顯然是讀書人,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也都別有章法。

  旁邊的踏雪穿著打扮有點像是仆從親隨,卻是和主人坐在一起吃飯,絲毫不顯拘束,一雙眼睛滾來滾去,不知道在打量什么,靈動異常。

  昨日紅鼓娘一家四口來時,掌柜只當他們是普通的賣藝人,想來卻是看走眼了。

  待會兒,若是那位爺過來,可別出了什么亂子……

  想到這里,掌柜又無奈起來,那位爺來了之后,就算是不想出亂子都不可能了。

  希望別鬧太大才好。

  掌柜的已經開始猶豫,要不要提醒紅鼓娘早點離開了,但是身在載天府,就算是想要離開,又能到哪里去?這里可是那位爺的天下。

  這般想著,掌柜也只能搖頭。

  這邊紅鼓娘等人正吃著,戲臺上彈琵琶的女子一曲彈完,起身福了一福,轉身走了下去略作休息,有食客立刻提高聲音,道:“紅鼓大娘,請唱上一曲!”

  一聲既出,立刻就有很多人開始附和,這些人不少都是昨天的老客,對紅鼓娘的唱詞念念不忘,紅鼓娘笑了笑,道:“那我就唱上一段。”

  說完,落落大方地上了臺,支起了小鼓,又捧起了鐵板琵琶,叮叮咚咚撥了兩下,敲了一下小鼓,輕啟櫻唇,略顯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

  “問春何苦匆匆?帶風伴雨如馳驟。

  幽葩細萼,小園低檻,壅培未就。

  吹盡繁紅,占春長久,不如垂柳。

  算春常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間有。

  春恨十常八九,忍輕辜、芳醪經口。

  那知自是,桃花結子,不因春瘦。

  世上功名,老來風味,春歸時候。

  縱樽前痛飲,狂歌似舊,情難依舊。”

  一曲怨春念春戀春的水龍吟,淺斟低唱,偶有鼓點伴隨,卻是唱的整個酒樓里寂靜無聲。

  子柏風也瞪大眼睛看著自家老姑,這水龍吟其實是他閑著無事的時候,曾經念誦過,卻不想紅鼓娘竟然重新譜曲,將之以這種形式唱了出來。

  水龍吟的曲調如何,子柏風也不知道,但是此時聽來,卻真的是聽的如癡如醉。

  臺上,紅鼓娘淺斟低唱之時,五云樓的大門打開,走進來幾個人來。

  最前面一人是一個英俊的青年,他一雙眼睛略帶邪氣,進了門,眼睛在大廳中一掃,目光就落在了中央的紅鼓娘身上。

  而他的身后,有兩名是扈從打扮,又有兩名看起來也是哪家的公子,不過在他面前,卻是點頭哈腰,低眉順目,顯然地位相差甚遠。

  “二少,就是她,她就是紅鼓娘,昨天一首小曲,唱得我骨頭都酥了。”旁邊的一名公子壓低了聲音,道。

  恰巧紅鼓娘唱到了“春恨十常八九”,眼神中似愛似恨,一雙眼睛瞟了過來,讓被稱為二少的青年心臟猛然一跳,只覺得自己的骨頭像是在鍋里煮了三天三夜一般,酥到幾乎站不住了。

  武二少自命閱女無數,卻還從來沒見過像紅鼓娘這般只是一個眼神,就能把人魂魄都勾了去的。

  掌柜的一直關注著大門口,看到這位二少進來,頓時心中咯噔一聲,再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今天這事怕是無法善了了。

  掌柜的對旁邊的一名伙計示意了一下,指了指子柏風他們那桌人,那伙計會意,立刻走了過去,而掌柜卻迎向了二少的方向。

  “幾位客人,趕快帶著紅鼓大娘走吧。”那伙計假裝是在收拾盤碟,卻壓低了聲音對子堅等人道。

  “為什么?我們還沒吃完呢。”子柏風正咬著一只生煎狼吞虎咽,一邊吃還一邊豎起大拇指:“你們這里的生煎真不錯,我要打包十籠帶回去……”

  “唉,客人啊,武二少來了,你們快走,不然怕是走不了了。”伙計那個著急啊,這幾個拎不清的,好心好意提醒他們,他們倒是拿捏起來了。

  子柏風順著伙計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掌柜正站在武二少身邊,向他問好,引導著他向一處座椅走過去,一邊走,還一邊用目光向子柏風這邊示意,示意他們快點離開。

  子柏風搭眼一看,就看出來這五個人修為都只是平平,武二少修為還算不錯,他身后兩名扈從也算是高手,但是另外兩人,就稀松平常了。

  從兩名扈從的實力來看,這位武二少的出身應當極好,否則也不會讓兩名高手甘心作為仆從跟隨左右。

  不過子柏風何曾懼怕過什么人來,他只是對那伙計擺擺手,道:“不必擔心,沒事的。”

  “客人你們有所不知,武二少是武運侯府的二少爺,是在載天府一手遮天的人物,實在是惹不得啊。”那伙計急忙提醒道。

  “武運侯府?”子柏風皺起了眉頭。

  二樓的一老兩少三名道士也都在注意著這邊的動靜,伙計的聲音雖低,卻也沒逃過老道士的耳朵,他聽到武運侯府四個字時,壽眉一蹙,顯然也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這人。

  “柏風,咱們走吧,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子堅道,他伸手掏出了一塊銀子放在桌子上,道:“多謝小哥,這是飯資。”

  “這餐掌柜請了,您把錢收回去,速速離開吧。”伙計看這些人還不慌不忙的,都替他們著急。

  紅鼓娘也看到這邊有什么變化,她唱完最后一句,便看到子堅對她招手,于是對臺下福了福,就要下來。

  誰想下方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喝:“好,好啊!太好了!紅鼓大家,請再來一曲!”

  卻是武二少帶著幾個狗腿子,正在大聲叫好。

  聽到武二少叫好,四周不少附和起哄的聲音,顯然都知道這位武二少的身份。

  “抱歉,奴家今日還有別事,暫且就到此處。”紅鼓娘落落大方道,收拾了紅鼓就要下臺,那武二少卻道:“別,今天嗎我武二少專程來此就是來聽你唱曲的,你這樣就走,可是覺得我武二少不配聽你的曲兒嗎?”

  “奴家唱曲,唱的是一個緣分,有緣無緣,皆看造化,強求不得的,公子還請海涵,明日趕早。”紅鼓娘走向臺階,還沒下臺,卻看武二少攔住了她的去路,伸手就想要抓她的手臂。

  紅鼓娘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道:“公子自重,奴家還有要事要辦,還請公子讓行。”

  武二少哪里肯依?剛才紅鼓娘一個眼神,就已經把他的魂都勾飛了。

  紅鼓娘曾經歷經風霜,當時的紅鼓娘宛若中年婦女,在蒙城的這兩年,宛若時光回朔,讓紅鼓娘有了歲月的風韻和年輕的外表,這種完全矛盾的結合體,武二少哪里見識過?自然是死死賴住,不肯讓路。

  “爹……”子柏風無語,“我小姑這是……被人調戲了?”

  丁貴面色鐵青,捏著拳頭坐在一側,剛才他差點就要站起來沖上去,卻是又忍住了,紅鼓娘曾經說過,她從事的職業便是如此,經常會被人纏住,只要不動手動腳,那就不用他出面,所以丁貴也在忍。

  “娘。”丁貴忍得住,惠兒卻是忍不住了,她喊了一聲,小臉漲得通紅:“你不準欺負我娘!”

  武二少愣愣轉過頭來,看向了惠兒,再看看紅鼓娘,紅鼓娘微笑道:“公子自重,奴家是有夫家的人。”

  “夫家……夫家也沒關系。”武二少卻是在載天府橫行霸道慣了,再不要臉的事情都做過,何嘗在乎紅鼓娘有沒有夫家,他笑道:“只要你點頭,我自然幫你處理好一切,保證讓你的夫家不敢來找你的麻煩,從了我,保你下半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你放心吧,你的女兒我也會幫你照顧好的,不會委屈了她。”

  聽到武二少這么說,紅鼓娘卻是知道,今天怕是沒辦法善了了。

  這兩年,她還真是罕少遇到這種情況了,在蒙城地界時,誰不知道她紅鼓大娘是子柏風的小姑,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敢給她臉色看。

  紅鼓娘也是子家人,改不了的豪俠本色,聞言頓時再不與之虛與委蛇,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還跟老娘說榮華富貴?給老娘滾開,否則老娘一腳廢了你!”

  一眨眼,奴家變老娘,溫婉少婦變彪悍女漢子,紅鼓娘她說得出,也做得到,飛起一腳,就踢向了武二少的胯下。

  這招奪命(根)連環腳,當的是家學淵源,不但子柏風會使,紅鼓娘使的更是出神入化,不知道踹過多少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戰果輝煌。

  不過武二少也是身經百戰之輩,紅鼓娘踢過多少人,他就曾經被多少人踢過,所以早就有了豐富的經驗,身體輕輕一晃,就要向后飄出,這一手又飄逸又有型,實在是瀟灑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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