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那么著急,做什么去了?”顓王卻是有些疑惑,距離太遠,他剛才又沒刻意去聽,子柏風和齊知正說話的聲音又不大,所以他們并不知道子柏風還要急著去處理西京的一個大麻煩。
“不知道……但想來是有什么要緊事。”府君皺起眉頭,他也恨不得飛回去。
“走,回去吧。”顓王本就是為了看合龍而來,而且是微服出巡,并沒有帶儀仗和隨從,恰好府君在他的書房,就叫了府君一起來。
誰想到來了之后,卻看了一場始料未及的好戲,此時大戲落幕,大壩合龍,整個西京的靈氣,先就恢復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就是加固堤壩,重新補全大壩原本的陣法,把大壩重新和整個西京大陣聯系在一起了。見識到了子柏風在大陣上的造詣之后,他完全不需要擔心這些了。
拉車的四匹紫色馬匹齊齊邁步,落蹄無聲,馬車卻已經急速行去,仔細看去,不論是馬車還是馬匹,都不曾接觸地面。
這些馬匹和馬車,和子柏風的錦鯉云舟類似,都是靈獸法寶,其速度絲毫不差。
府君連忙打馬追上,他胯下的馬匹,也并非凡物。
“告辭了。”看他們離去,中山派掌門也轉身離去,化作一道流光,飛向了中山派的方向。
其他幾個人對望一眼,各自離開。
只剩下了蠻牛王,他還意猶未盡,還在大壩之上,繼續做著加固的工作。
四周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位滿身泥水的老人,其實是權傾天下的蠻牛王。
東亭,工部,工部的各級官員濟濟一堂。
有工部尚書、工部侍郎等最高長官,也有李青羊這種工部中層,還有各知正院的工部底層。
因為大壩坍塌的緣故,西京對玉石的需求再次激增,所以此次的玉石采買規模很大,各地的玉商都來到了西京。
他們把自己的玉石各自運來十箱,任由這些大人們隨意查驗。
此時此刻,眾人似乎已經有了結論。
“綜合來說,齊太勛的玉石質量更優,價格更低……”工部尚書奕博昆正在照本宣科,“工部決定,將采購由齊太勛提供的玉石五十萬塊,分為五個批次,分別在接下來的三個月……”
堂下,眾多的玉石商人和官員們面色不一,有的微笑聆聽,有的咬牙切齒,有的面無表情。
就在此時,大門被人猛然推開了,子柏風夾著一股寒意,從大門外走了進來。
他的身后跟著的是齊知正,跟子柏風一起乘坐云舟回來,倒是比之前騎馬快了許多。
“且慢!”子柏風剛剛從那掌握天地靈氣的感覺中退出來,此時的他,說話還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聽到他的聲音,幾乎所有人都轉過頭來。
奕博昆抬起頭來,看到子柏風進來,眉頭微微一皺,又舒展開來,道:“子都水使,你今天不是在指揮大壩合龍嗎?怎么回來了?大壩怎么樣?”
“幸不辱命。”子柏風微微一拱手,沉聲道,“大壩已經成功合龍,盧副使正在指揮后續工程。”
“真的?”奕博昆站起來,喜出望外的樣子,“一切都還順利?”
“還算是順利。”子柏風點點頭,沒有繼續順著奕博昆的語氣說下去,左右看了一看,問道:“大人,這里是在做什么?”
“這是玉石采買會,今年的玉石消耗超出了預期,所以經過上峰批準,咱們工部舉辦了一場玉石采買會。”奕博昆看起來很好脾氣,雖然子柏風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卻依然好聲好氣解釋道。
“我怎么不知道?”子柏風左右看了一看,問道,“我現在主管大壩修理工作,接下來大壩需要大量的玉石,為何采買會不通知我?”
“大壩的合龍工作要緊,這些后勤上的事,交給我們就好了。”奕博昆笑呵呵道。
子柏風深深看了一眼奕博昆,這位不論何時都笑的很平和,似乎沒有絲毫侵略性的工部尚書,此時卻給了子柏風一種難言的感受。
綿里藏針的感覺。
“現在我已經趕回來了,流程還沒完吧。”子柏風左右看看,除了他之外,幾乎所有的實權官員都在,整個大廳里足有百來號人,李青羊站在人群中,面帶微笑看著他。
“其實我正在宣布結果……”奕博昆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好了。”子柏風道,“我,都水使子柏風,以實名舉報工部郎中李青羊官商勾結,以次充好,利用劣等玉石偽裝成上等玉石,中飽私囊,其心叵測。”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其實李青羊和齊太勛的關系,眾人都知道,但是這只是一種官場潛規則,為官一任,難不成還要喝西北風不成?誰千里為官不為財?
犯得著這樣疾言厲色地實名舉報嗎?眾人都有些疑惑。
“子都水使,你這樣說可是誹謗上官,你可有證據?”奕博昆站起來,瞪大眼睛看著子柏風。
“我當然有證據。”子柏風伸手一指那些箱子,道:“這些玉石,就是證據。”
子柏風一眼掃過去,發現這次齊太勛算是比較聰明,至少有三成一樣的玉石都換了真正的好玉石,而且都擺在顯眼位置。
這種伎倆,或許能夠騙過別人,能夠瞞過那些不太認真的檢測,但是卻不可能瞞過子柏風,對子柏風來說,靈氣之中的死氣,就像是臉上的麻子一般顯眼。
子柏風直接伸手從箱子里取出了一粒,隨手捏開。
靈氣飄飄蕩蕩,向上升騰而起。
死氣沉沉墜墜,向下墜落地面。
“齊太勛和李青羊合力以這種蘊含著死氣的玉石,這種玉石一旦超出負荷,立刻就會崩碎,危害極大。”子柏風又拿出了一把玉石,一顆顆捏碎了給大家看。
他拿的玉石無一不是做了手腳的,這么一捏,地面上就漂浮了一層死氣,眾人大多都是修士,都圍攻避之不及,子柏風的身邊頓時空出了一片空場。
“你胡說!”李青羊面色變得極為難看,“這些玉石定然是你做了手腳的。”
子柏風冷冷一笑,壓根就不多說,又抓出了一把來,直接全都摔在了地上。
那些玉石在地上蹦跳著,炸裂開來,釋放出一團團的死氣。
“這……”眾人交頭接耳,彼此交流著意見。
每年的玉石采購,幾乎都沒什么真正意義上的監管,蓋因為玉石就是玉石,天地靈氣凝結而生,只有大小的差距,卻沒有其他的差別。
他們整天和玉石打交道,卻從未想過,玉石竟然也有造假,檢測的環節,更是誰也沒想到捏碎玉石來檢測。
就像是檢查鉆石,也不會有人砸碎了檢查一般,蓋因為一塊玉石都是非常珍貴的。
“李青羊利用職務之便,向西京販賣劣質玉石已經不只是一天,我這里有一些東亭知正院庫存的玉石,其中一些批次也有問題,這些玉石都是李青羊和齊太勛提供的。”子柏風冷冷道。
之前他不想舉報李青羊,是為了讓李青羊繼續活動,他們想要借李青羊這個活動的因素找到九嬰在西京的首腦。
但是現在,子柏風也只能犧牲掉這條線索了。
好在從李青羊這里得到的消息已經挺多了。
他一揮手,讓齊知正把手中分門別類裝在匣子里的玉石呈上去。
“如果各位不相信的話,現在就可以去盤點一下庫存,各位庫存里的玉石定然也是做了手腳的。”
他這話一說,頓時就有幾名知正離開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就是工部所在,工部的庫房比各知正院的可大多了,奕博昆命人去檢查了一下,不多時就回來,在奕博昆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奕博昆的面色就變了,顯然子柏風的言論已經被佐證。
“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樣?”李青羊兀自嘴硬,“你是什么東西,你說這些玉石里面夾雜了死氣,用了會怎么樣怎么樣?可我卻不記得任何一本書上有這樣的記載,你從何而來的這種言論?這玉石里夾雜著死氣不錯,或許只是玉石的品相不好,我又不能一塊塊捏開檢驗,天下的玉石都是天然形成的,或許偶爾夾雜了一絲死氣,那又怎么樣?金陽黃石還有黃色條紋呢,不還是名滿天下的印材。”
他撇了撇嘴,不屑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舉人罷了,吟詩作對或許還行,說到玉石,你懂個屁,老子玩玉石,擺大陣的時候,你還沒生下來呢。”
眾人交頭接耳,有的點頭稱是,有的微微搖頭。
奕博昆也看向了子柏風,目前為止確實如此,里面夾雜了死氣,不過是品相不好罷了,他的價格本來就是最低的。
子柏風笑了。
他抱著肩膀,環視左右,一句話也不說。
齊知正站在子柏風的身后,高高地昂起頭來,不屑地看著李青羊,似乎他問了這天底下最傻最好笑的問題。
奕博昆看著子柏風,道:“子都水使,你可有……”
一句話還沒說完,房門又被人猛然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