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柏風和連云平的爭端,在西京也傳的沸沸揚揚,兩名自號懷素的少年,一名懷素上人,一名懷素真人,兩個人都互相指責對方抄襲了自己的字,最終以子柏風大鬧中山別院告終,子柏風以未知名的墨潑染了中山別院,據說現在的中山別院,連地面都是黑色的,挖之不盡,鏟之不絕。
這個世界上本是沒有黑色的菊花的,但是從中山別院里沖刷地面所使用的水,流到了外面,被菊花吸收了,竟然多出了漆黑如墨的品種,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子柏風卻是沒想到,自己看了那么多的野史趣聞,突然有一天,自己突然制造了一個足以載入神仙傳、搜神記之類的故事里的奇聞異事,頗為自得。
至于那寫在石壁上的詩句,子柏風聽聞齊寒山回來之后,說:“他竟然敢如此污蔑于我,日后定然將其列為不受歡迎的客人,但凡中山派的地界,絕不允其進入半步!”
然后又道:“這個子柏風,歪才還是有些,模仿我寫字,竟然如此惟妙惟肖,讓人驚嘆,只可惜人品實在太差,讓人齒冷。”
他命人將石壁上的字跡擦掉,誰想到墨跡不但入木三分,就連石頭都滲入了進去,別院的人將石頭削去了一層,卻依然削不掉墨跡。
氣急敗壞的連云平說:“這世間只有一個懷素,只有一個人配得上這個名號!”然后命人直接砸了石壁。
不過,到底誰抄誰,這可是一件無頭公案,子柏風和連云平各執一詞,支持誰的都有,連云平在西京是家大勢大,子柏風只是一個普通的外來戶,子柏風所知,似乎支持連云平的人多一些,坊間已經有了子柏風許多不利的傳言,又說子柏風一個外地人,能夠拿到鄉試頭名的名次,也是作弊得來,把子柏風傳得極為不堪。
子柏風知道,這種傳言背后,怕是就有連云平的幕后推手。
既然這人已經無恥到否認證據,捏造事實了,那就不是講理可以解決的問題了,連云平已經完全得罪了子柏風,兩個人之間不可能善了。
正如連云平所說的,不論是子柏風還是連云平,都必須證明,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懷素,另外一個只是渣滓。
而對子柏風來說,面對一個如此無恥的敵人,唯一的選擇就是,一棍子打死他。
但是這些都是后話了,子柏風卻是沒想到,一場斗嘴演變成的潑墨大戰,最終會成就了他家的桂墨之名,當天晚上,就有幾個書生前來詢問,那入木三分的桂墨,到底從何而來,能否求購一二。
事實上,對桂墨的評價并不只是入木三分,有一名書生還搖頭晃腦念了一首“桂墨詩”,云:點墨入木三分許,一筆透石兩尺傷,千里金甲盡染墨,人間菊花飄桂香。
子柏風轉臉就把這首詩寫在了自家店面的中堂墻上。
第二日,桂墨軒開業的盛況,就無需再贅述,不但各處的大人物們都來賀喜,各處的文人士子聞言也都紛紛過來求購這等寶墨,一時間,門庭若市,子柏風家的桂墨軒剛剛開業,就成功打出了名號,成了整個西京第一等的高端墨寶商家。
子柏風雖然不怎么擅長經營,不過各種奇葩招數卻是一樣不少,專門推出了:“真人竊書套裝”,連夜把模具壓制成了一個巨大的草書“竊”字,還在下方列了一小句:“本真人竊書,怎么能算偷呢?”還有另外一款,下方的注解是:“本上人被竊了,不爽!”
此外什么“入木三分包裝款”,“透石兩尺包裝款”,“潑墨中二限量款”,“上人不爽文化款”等等,一樣不少,一時間在西京制造了一場奇葩流行,人人都以配“竊書墨”,送“中二墨”,穿“不爽衫”為時尚。
當然,這些人完全不在乎子柏風和連云平到底誰才是竊書者,子柏風和連云平的爭執,在很多人眼中,只是一場奇特的狂歡罷了,大家不在乎推波助瀾一下,各種各樣的傳言一時間甚囂塵上,愈演愈烈。
但是對當事人來說,這其實并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不論是子柏風還是連云平,都暗暗憋著勁兒,打算一舉把對方打趴下。
“你啊……”桂墨軒開業的時候,府君也帶了幾個朋友來捧場,看到子柏風,就無奈搖頭,“不過是一張草書而已,何至于此?”
子柏風的脾性他知道,這人傲得很,是絕對不屑去假冒別人的書畫的,再則小石頭臨摹那書畫,其實他也看到過,只是為了這么一副書畫——盡管那書法殘篇真的是驚才絕艷,可也不至于向死里得罪連云平。
“中山派的人找過我,說這只是年輕人自己的意氣之爭,不希望過多的解讀,我也是這個意思,此事,過去就過去了吧。”府君道。
子柏風卻是有些疑惑,中山派的入門弟子都那么囂張跋扈,連云平這種人也不像是那種大氣的人,會教育出這種弟子的門派,怎么可能是謙謙君子?
若是中山派那邊不依不撓,子柏風覺得并不奇怪,反而是那邊如此低調處理這件事,反而讓子柏風覺得納悶了。
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
但這種懷疑,太過主觀唯心,子柏風也只是撇嘴道:“誰讓他來惹我?顓王我也不讓著!”
“別把顓王掛嘴上,小心哪天腦袋被砍了。”說這話的時候,府君很是無奈。
子柏風這家伙就是屬猴的,天不怕地不怕,關不住,拴不住,讓他不惹禍,那是比登天還難,“你就當是考慮一下蒙城,中山派對朝政的影響力極大,若是中山派和我們作對,對蒙城總歸不好。”
搬出蒙城,子柏風這才算是虛心領受了一會兒他的嘮叨,只是心口不一,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哪里去了,瞅準了一個機會,一把拽住了路過的落千山,道:“千山,我正在找你!”
頓時借千山遁成功遁掉。
走開的時候,聽到那邊府君的朋友對府君道:“我倒是想要看看這引出偌大風波的殘卷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卷字了……”
“唉,讓您見笑了。”府君在那邊搖頭扶額。
事實上,子柏風也挺不喜歡惹禍的,只可惜沒人相信。
之后的一段時間,雖然流言未息,但卻還算風平浪靜,子柏風整天帶著人疏通河道,把自家錦鯉云舟的活動范圍一圈圈擴大,沒事就買個房產,賣賣桂墨,對九嬰的監控,也一刻沒有放松。
眨眼間,一場冬雪初至,紛紛揚揚籠罩整個西京,把西京變成了白色的。
一大早,子柏風就把人派出去巡邏去,敦促商戶和各家各戶,把門前積雪清理干凈,子柏風等人也親自動手,清理知正院內的積雪。
小石頭現在又活躍起來了,領了知正院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好不快意。
也就是這日,一位不速之客不期而至。
子柏風、盧知副等人正拿著掃把,在院子里把殘余的積雪清掃,大家干得熱火朝天,盧知副甚至解開了衣襟,胸口、頭頂都冒著熱氣。
一名差役帶著一個仆人打扮的人進來,道:“大人,有人求見。”
那仆人上前一步,道:“知正大人,我家主人齊太勛求見。”
子柏風嗯了一聲,繼續掃雪。
那仆人以為子柏風沒聽清楚,繼續道:“知正大人,我家主人齊太勛在門外求見。”
“讓他進來便是。”子柏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站直了腰,看向這位仆人。
“我家主人齊太勛齊大人是工部郎中李青羊李大人的表弟。”那仆人似乎有些迷惑,又說了一句。
“那又如何?難道還讓我出門去迎接不成?”子柏風問道,“敢問你家主人是幾品官員,在何處任職?”
齊太勛進來時,極為不喜,顯然是聽到了仆人的匯報,對子柏風的態度不怎么滿意。
他身為工部郎中的表弟,一直以來,在這些工部下屬的衙門都極為順暢,哪個人不笑臉相迎,不恭送出門?
到了子柏風這里,卻是這般冷遇,讓他很是不爽。
“子大人,我是來找您做生意來了。”齊太勛坐下之后,先是喝茶順了順氣,看子柏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似乎就任由他在那里坐著,自己在一旁只是處理自己的公務,便不得不開口,道。
“哦?不知道閣下打算和我做什么生意?”子柏風頗為疑惑。
“自然是玉石生意。”齊太勛道,“每年這個時節,各亭的知正院都要補充玉石,我今天是來給子大人你送玉石來了。”
齊太勛說的沒錯,每年到了這個時節,知正院的庫房確實是需要玉石,整個東亭,一年要消耗數千顆到數萬顆不等。
到了冬季,涂水流速緩慢,整個西京的靈氣含量也下降,正是檢修大陣的好時機,根據檢修的規模不同,需要更換的玉石數量也各有不同,按照常理來說,今年便是每五年一大檢的日子,子柏風的任務還挺繁重,玉石也是大量需要,庫房里的也已經不多了。
子柏風還在考慮要不要讓青石叔積累下來的那些玉石派上用場,又擔心大量玉石來源不明會讓人懷疑,這就有人把玉石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