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兄,為我們正在和云平公子交流草書技法,這幅字是前些日子云平公子偶有感悟,天人感應,奮筆疾書,才有了此等妙筆,你看,第一句:‘少年上人號懷素’,云平公子的道號,即是懷素真人,這豈能有假?”
這下輪到子柏風愣了,云平公子號懷素?
“沒錯,在下的俗家姓名乃是連云平,不過道號確實是懷素,這個道號,已經跟了我二十余年,從幼時師父賜號時,便已經和我本人聯系在一起,再也無法分割。”
你妹,這么巧合?子柏風頓覺這是……老天在玩我的吧。
但看到小石頭不甘心的眼神,子柏風卻是硬起腰桿,硬頂了回去。
“那還真巧,在下的號也是懷素。”子柏風挺起胸膛。
子柏風倒不是說假話,因為從現在起,子柏風已經決定了,他就要號懷素。
子柏風,字不語,號懷素。
“子兄真是愛開玩笑。”連云平眼底惱火一閃即逝,道:“不過這等玩笑開不得。”
“開玩笑?”子柏風冷冷一笑,道:“莫非在下號懷素,便是開玩笑?連平公子難道是當今皇帝?恐怕即便是顓王,都不敢說自己的名字便是忌諱吧。”
顓王便是顓而國的國王,他雖然是國王,但卻并非是天朝上國的皇帝,他的名字,確實不能讓天下人諱,不過大多人也會為了避嫌,不會取一樣的名字。
但是子柏風這么說,卻讓連云平有些惶恐。
“這個玩笑可開不得!”連云平連忙擺手,道:“在下并不是這個意思,并不是說子兄不能號懷素,只是,這太巧合了吧!”
“哈,我還覺得太巧合了哪!”子柏風這句話可是極為理直氣壯,甚至有些激憤,你妹的,怎么號懷素的人有那么多!而且還是道號!
中山派多以俗家名字行走,極少自稱道號,但是道號卻是做不得偽,看眾人的表情,似乎這位連云平真的號懷素。
“那可真是有緣。”連云平向前一拱手,道:“今日,便讓我們兩個懷素共同飲酒作詩,豈不快哉?”
然后他又對小石頭道:“小兄弟,這天下巧合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許是你認錯了?”
“我才不會認錯!”小石頭氣哼哼地道,他也不是什么事不懂的人,知道一味胡攪蠻纏反而不美,這點就可以看出,現在的小石頭,比之之前的頑劣孩童,卻是成長了許多。
“哥……”轉臉,他又去看子柏風,這口氣,總是忍不下來。
子柏風捏了捏他的手指,讓他安心,只是子柏風心中的那種憤怒,卻也難以言喻。
明明是他的字,卻成了別人的字,明明是他的心血,卻成了別人的心血,明明是他的杰作,卻成了別人拿來炫耀的工具,這種氣,誰能忍?怎么忍?
總要想個法子證明一下才好。
現在是連云平的主場,而且連云平的臉皮之厚,實在是超出他的想象,他冷冷一笑,道:“那我倒是要仔細看看才好。”
“請,子兄剛來西京,眾位兄弟都是僅僅聽聞子兄的大名,卻不曾和子兄接觸,對子兄極為好奇,今日咱們以詩會友,以畫交心,多多交流一番,來來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齊寒山扯扯子柏風的衣袖,讓他暫時不要太沖動,是非曲直,有時候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簡單。連云平風度翩翩,言笑晏晏,子柏風若是氣急敗壞,那反而是落了下風。這個圈子便是如此,抄襲、盜版的人,反而比原創、正版的人理直氣壯,而且還能博取大眾的同情,這種事屢見不鮮。
輿論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遲煙紫把小石頭牽到一邊,蹲下身來,柔聲安撫他,又拿了小吃食給他。
子柏風目光掃過了側面,卻是心中一驚,竟然在這里見到了這人!
子柏風在心中權衡了一下利弊,終于道:“這園子我還是第一次來,我先在外面轉轉,觀賞一下菊花,暫時先不進去了。”
“也好,那子兄就先轉轉。”連云平也不希望子柏風進去,他雖然臉皮厚,但總歸心虛,不愿節外生枝。
“我們也在外面賞菊。”齊寒山也拱拱手,拒絕了連云平的邀請。
“子兄,我相信你。”遲煙白走過來,對子柏風道,“我早就看那個連云平不順眼了,整天一副自己是西京第一的樣子,誰都不放在眼里,真讓人討厭。”
他卻是因為討厭連云平才相信子柏風的,讓子柏風哭笑不得。
“子兄,怎么了?”齊寒山問子柏風,他卻是看出了子柏風的面色改變。
“那個人。”子柏風側目,目光指向了角落里的一名黑衣人,他正急匆匆走過庭院,向里院走去,“記得我曾經說過,一個奸細打算賣身葬父,以到我身邊臥底嗎?那個人曾經自稱是奸細的叔父。”
此時此刻,那人的樣子已經完全改變,但是一個人再怎么改變,也變不了自己的靈氣運轉方式。而每一個人的靈氣,都有自己獨特的地方,就像是指紋和聲紋,等閑是改變不了的。
而這種細微的差別,對擁有靈力視野的子柏風來說,卻是洞若觀火。
一幅字畫,對子柏風來說只是些許小事,他并未完全放在心上,與之相比,蒙城的安慰,九嬰的動作,卻是更重要。
“他為何來此處?”齊寒山訝然。
“或許是來打探消息?”子柏風道,“中山派之于顓而國,無異于柱石,定然也是他們重點關注的目標。”
“要不要告訴連云平?”何須臥也加入進來。
“別告訴他,我不相信他,說不定他其實是和那些奸細勾結呢!”遲煙白翻白眼,這家伙真是愛憎分明,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應該不會,中山派在顓而國地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們出賣顓而國,就等同于出賣自己,沒有意義。”齊寒山道,“應該如子兄所猜,是潛入進來,前來打探消息的。”
“我們抓住他?”遲煙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不可,容易打草驚蛇。”齊寒山道,“子兄,你以為呢?”
“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再則,動手也不能我們動手。”子柏風看向了幾個公子哥兒,這幾個公子哥的修為確實不錯,特別是經過了自己的桂花糕的靈氣滋潤,但是他們的戰斗力嘛……說不定比普通的修士弱點。
真要拼命的時候,一個照面,他們就丟了性命了。
“這些人真是陰魂不散。”何須臥道,“他們能夠在西京如此肆無忌憚,真不知道滲透了多少地方,我回去要好生調查一番。”
“別打草驚蛇。”齊寒山叮囑了他一句,現在他們只是找到了幾個節點,完全沒有到了收網的時候。
子柏風幾個人看似在閑逛賞菊,其實一直注意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不多時,遲煙白叫起來:“出來了,出來了!”
“噓。”子柏風連忙制止他,第一次做這種類似間諜的事,遲煙白很是興奮。
黑衣人并非是單獨出來的,而是有人送他出來,那人向外看了一眼,立刻就關上了門。
子柏風只是看了一眼,發現那人并非是夏俊國的修煉方式,同時也記下了那人的相貌,打算日后查查那人到底是誰。
“我們跟上去嗎?”遲煙白問道。
“不要著急,先等等。”子柏風道,關于跟蹤和反跟蹤,落千山教給子柏風一些訣竅,只是落千山那些訣竅都是來自軍中,和間諜比起來,還有些差距,子柏風覺得自己沒有什么能力追蹤他而不被發現,只能依靠自己的對靈力的敏感,遠遠追蹤他的靈力殘余。
“我先走,晚上我再來接你們。”等到那人出了門,子柏風才對眾人道。
“子兄,不要冒進,萬事小心!”齊寒山叮囑他道。
“小石頭先交給你們,幫我看好他。”子柏風道。
子柏風出了門,遠遠綴著那人,跟著轉了幾個圈子之后,卻還是失去了蹤跡。
子柏風也不氣餒,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敵人格外狡猾,并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
他也不愿意再回去賞菊,在外面找了一個地方,安安靜靜躺了下來,靜靜思考著一些事。
前段時間,子柏風大多的精力都用在了努力在西京站穩腳跟上,現在他的腳跟也算是站穩了,有了自己的根基,下一步,必須把蒙城的談判提到更重要的位置上了。
影響談判的因素有很多,首先是雙方的兵力對比。夏俊國和顓而國的國力應當相差不多,所差的就是在蒙城附近駐兵的多少,這些年蒙城附近的幾座城市日漸貧瘠,養不起許多的士兵,連年裁減調動,兵力減少,這才讓夏俊國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這訊息是子柏風到了西京之后,才了解到的。
然后是雙方對蒙城的態度,夏俊國知道地下妖國的存在,對蒙城是勢在必得,顓而國卻視其如雞肋,只是因為是他們的固有國土,才會如此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