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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變了!!”
站在自家的院門口,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前來道謝恭賀的人,鐵膽望著天空中的夜色,心潮澎湃。
別看他鐵家的人丁現在就兩個,但是鐵氏家族在東陵也算得上是大戶,雖然僅僅是一般的大戶,可是自從他當上捕頭之后,鐵家的勢力也有所發展,不過比起楊家來,發展的還是慢了。
楊明凡打著什么樣的主意,他不是不知道,論起野心,他也不比楊明凡差,但是他沒有楊明凡的心機與實力,雖然能夠憑著多年做捕頭的經驗與楊明凡周旋一二,但真正的論心計,卻是相差了不止一點半點,所以在起初的碰撞摩擦之后,他便有意識的避開了楊家的鋒芒,再不與其爭鋒。
所以,楊家連莊子都建起來了,鐵家還是只有一個宗祠,并沒有足夠的凝聚力。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完全不同了,甚至可以說完全逆轉了過來。
兒子鐵鈞這一次算是攀上了一棵大樹,而且是一棵能夠讓鐵家千秋萬代的大樹,能夠為鐵家遮風擋雨的大樹。
“是該合計合計了!”他的心中暗道,轉身看了一眼急匆匆跑過來的老四鐵磨,面上閃過一絲笑容來。
“老四,你看你,多大的人了,還這么急躁!”
“是是,大哥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鐵磨顯然也得到了漳水河邊的消息,一臉的喜色,“大哥,這一次,鈞子可算是發達了,媽的該死的楊明凡,看老子不弄死你!”
“好了,少說兩句!”周圍仍然有絡繹不絕的人前來道喜,鐵膽橫了鐵磨一眼,一一回禮民,“得空回一趟老宅,和幾個老人家說一說,瞅個時間,咱聚上一聚,好好的聊聊!”
“好咧!!”鐵磨眼中放光的道,“我馬上就去!”
“也不要這么急,等鈞子回來,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聽聽他的意見!”鐵膽道,“對了,再過一個月就是族中大祭的rì子了,到時候搞的隆重一點!”
“是,大哥!”鐵磨興奮的道。
天空飄起了細雨,綿綿柔柔,不經意間,便浸濕了身上的衣物。
謝白站在風云渡的渡口,把身上的灰袍緊緊的向身子裹了裹,一股陰濕的感覺襲遍全身,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又將身上的袍子松了一松,暗中咒罵起這個鬼天氣來。
他的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生的眉清目秀,只是身子略顯單薄了一些,一看就知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他的確是一個書生,一個世代耕讀傳家的年輕人,和東陵的楊明凡很相似,當然,也有不同之處,東陵,只是一個小地方,而他則出身東州的稷下學宮。
稷下學宮,是天下第一學宮,天下最著名的文人匯聚于此,可以說是大唐學問的中心,甚至比京城的太學還有名。
當然,稷下學宮最出名的地方便是不問出身,無論你是什么出身,只要有天姿,有才學,甚至有向學的意向,都可以zìyóu的進入學宮聽講,沒有人會阻攔你,但是,如果你想得到學宮的承認,得到學宮學子身份,卻是千難萬難。
稷下學子,不僅僅是身份的象征,還是榮耀的象征。
所謂的稷下學子便是在稷下學宮學成的,得到學宮承認的出身的人,學成之后,便會得到稷下學子的稱號。
太學出官,學宮出才,這是大唐所有人都公認的。
太學里出來的家伙都能當官,但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全都在稷下學宮里呆著。
每一個稷下學子都是各方勢力爭相邀請的對象。
謝白三年前自學宮破關而了,是學宮正式承認的學子,回想那個時候,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威風,可是如今呢?
三年過去了,他惶惶如喪家之犬,離開了他的故土,離開了他的愛人,離開了他所熟悉的一切,跑到這么一個鳥不拉屎的下縣來給一個小小的縣尉當幕僚,當真是造化弄人。
“鐵鈞,明劍,漳水河河神,想不到竟然碰到這么有趣的事情,究竟是天無絕人之路呢,還是老天爺在故意的戲耍我呢?!”他微微的抬頭,望著蒼茫的天空,一片陰云。
“且看看吧!”
他輕輕的嘆息一聲,走上了渡船,而在渡船的另外一邊,鐵膽已經領著鐵鈞站在了剛剛建成不久的渡頭,小聲的告誡著。
“鈞子啊,謝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稷下學子啊,你可要以禮相待,切不可犯混,冒犯于他啊!”
“您都說了八百遍了,我的記憶力有那么差嗎?!”鐵鈞苦笑道。
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鐵膽便將他拉了起來,帶到這臨時的渡頭前等待,一遍又一遍的跟叮囑他,聽的他耳朵都起繭子了。
稷下學宮他當然知道,身為一個大唐子民,對于稷下學宮向是敬仰的,不過這地方畢竟離東陵太遠了,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個傳說,沒想到,自己的老子竟然有本事給自己尋了一個稷下學宮的出身的師爺,而且還是稷下學子,這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
東陵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地處偏遠,又是下縣,怎么都不可能和稷下學宮搭上關系,可是鐵膽偏偏搭上了。
不過,聽了鐵膽的詳細說明之后,他方才知道這事兒是有些陰差陽錯。
這個叫謝白的稷下學子父親謝宣也是一個書生,也出身稷下學宮,但是并沒有得到稷下學子的稱號,只能稱得上是一個旁聽生,這輩子最大的功名也就是一個秀才,以做幕僚為生,謝宣為人精細,極擅算學,數年的幕僚做下來,倒成了一個有名的錢谷師爺,深得東家的信任。
這大唐的官制,一地的主官都是流官,這里做一任,那里做一任,做到最后,要么是回鄉養老,要么是做到京城,像謝宣這樣深得東家信任的錢谷師爺一向都是跟著一個東家的,東家到哪里,他也自然就到哪里,十年前,謝宣的主官在鄧州府相鄰的一個州府任知府,謝宣也在那府中任錢谷師爺,鐵膽則是為了追拿一名逃犯,穿州越府,與謝宣有了交集,又陰差陽錯的救了謝宣一命,因此和謝宣結下了交情。
畢竟是救命之恩,所以雙方的交情不算淺,鐵膽回來之后,雙方也有些書信來往,這一次,鐵鈞突然上位擔任了縣尉,鐵膽便琢磨著幫勿鐵鈞找一個師爺來處理公務,縣尉是小官,東陵也是下縣,因此師爺也不需要像知府那般分的那么清楚,什么錢谷、刑名、文案啊,一來好幾個,只需要一個便行了,反正公務也不多。
但即使這樣,想找一個合適的也不容易,一來鐵膽和這些人沒有什么交往,二來東陵縣乃至于鄧州府的這個圈子差不多和楊明凡都有些往來,他也不放心,于是便想到了謝宣,去信求助,沒想到,謝宣直接將自己的兒子謝白給推薦過來了,可把鐵膽嚇了一跳,畢竟兩人之間一年也有一兩次書信的往來,謝白三年前成功取得稷下學子的身份他也是知道的,為此還托人送了一份不菲的賀禮,暗中好生的羨慕了一番。
突然之間,這個記自己羨慕嫉妒恨的友人之子,稷下學宮的學子,要跑到這個偏遠的地方來給自己的兒子當幕僚,實在是太過驚悚了,起初他還以為是在開玩笑。后來再看信的內容,終于明白了過來,雖然謝宣在信中寫的是遮遮掩掩,可是那意思他還是看出來了,他的這個兒子當年初出茅廬,心高氣傲的緊,行事不慎,得罪了大人物,在京城呆不下去了,被人逼了出來,這一年來一直意志消沉,弄的謝宣也很頭疼,突然之間接到了鐵膽的來信,謝宣便抱著一萬分之一的希望把他的兒子給茬了過來,信中還道自己的這個兒子雖然受了挫折,但本事還是有的,幫助處理一個縣尉的事務綽綽有余,希望鐵膽能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多多照顧云云。
對于這封語焉不詳的信,鐵膽很重視。
謝宣說謝白在京城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所以才黯然回家,他并沒有太過放在心中,畢竟謝白還活著沒有什么性命之憂,在家里面悠哉游哉的呆了整整一年,也沒有出什么事情,至少在京城的層面上,這件事情已經結束的差不多了,只要謝白再不去搞風搞雨,便沒有人管他,東陵只是一個偏遠下縣,謝白在這里當一個縣尉的幕僚,他在京城的那些敵人應該也不會在意。
就算是在意,又能如何,這天高皇帝遠的,誰管的了誰啊!
所以鐵膽對此事很熱情,又怕鐵鈞少年得志,志得意滿之下,把這位謝白得罪了,所以才會一大早把他拉到這個渡口來,苦口婆心的和他講道理。
“好了,爹,你的話我已經聽進去了,絕不會和你的這位世侄做對的!”
說到最后,鐵鈞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得道,“還有啊,我師父現在可是河神了,你老人家別當著他的面來教訓我好不好,很沒面子的!”
鐵膽面色一僵,看了一眼已經漸漸消退的河水,有些擔心的道,“鈞子啊,你說這水,什么時候能完全退回原本的河道啊?”
“快了快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鐵鈞聽了苦笑起來,這河水漲上來容易,退回去卻是有些難了,明劍現在也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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