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十字的部隊在布瑞爾森林中緩慢推進著,而從帕斯鎮出發的預備隊,則快馬加鞭朝著森林外趕去。<
因為本身是預備隊編制,三千人中實際能參與戰斗的大概兩千二百人,對于人數規模在一萬上下的戰爭而言,如此級別的力量,已經足夠決定一場戰斗的勝負。
相較于數天前的慌張,羅迪此時對眼下的危機終于算是有了些底氣,但他絲毫不敢松懈,在軍隊開拔后并未離開,而是隨軍一起前進,默默監督著軍隊的行進速度…
這樣的行為說實話已經招惹了不少反感,畢竟身為指揮官的主教絕對不想看到有人對自己的部隊指手畫腳,而假扮“司鐸”的羅迪也明白自己不能逾越,所以一路下來始終沒有多說半句廢話。
他也明白,這支部隊不可能像自己的騎兵隊那般能夠如臂指使,真的開戰時,自己只能當一個“看客”…
時間就這樣在趕路中渡過,日歷翻過五月六日,待五月七日日出之后,布瑞爾森林中的玫瑰十字小隊們,終于開始了決戰前的匯合…
“隊長,我們的速度是不是慢了點？”
行進在茂密的叢林中,速度總歸是快不起來的,但很顯然自清晨出發起,莎莉隊長明顯沒有了以往雷厲風行的姿態,反而推遲了出發時間,并增加了隊伍前進時的偵察范圍——雖然沒有明說,可隊員們都察覺到她是在故意拖延前行的速度。
莎莉對此沒有否認,她點點頭,回答道：“去側翼偵察的羅伊與巴特還沒回來,等他們帶來了確切消息,我們再加速追上前面的隊伍。”
“明白了,隊長。”
知道莎莉不是在怯戰,隊員們心中便釋然許多。而走在前方的莎莉則拿起地圖確認著隊伍當前的位置——
整個“玫瑰十字”的主力部隊呈“凸圓弧”狀分散在布瑞爾森林邊緣各處,此時莎莉的小隊正好處于圓弧的“弧頂”后方,距離左翼和右翼差不多遠,離最前方部隊尚且還有一公里多。
這是昨天晚上她親自帶領隊伍調整的位置,莎莉并非不敢面對敵人,而是她心中始終無法確認這些敵人是否真的如之前表現的那般孱弱…
“隊長,前線傳來消息,第一批隊伍已經走出森林,抵達預定集合地點。”
“知道了。”
莎莉點點頭,依舊沉得住氣,并未催促隊伍加速。
“第二梯隊離開森林,抵達集合地點,弗萊爾主教在催促我們前進,莎莉隊長…”
“我會準時到達的。”
莎莉抬頭望著頭頂的太陽說道,“告訴弗萊爾主教,不用再來催我——”
話語說到一半突然停止,莎莉目光警惕的望向了前方…整個小隊的氣氛當即凝固了一瞬,四周的隊員們見此情況,均是警惕的握緊了武器。
然而四周并沒有預想中的敵人出現。
屏息數秒的手下望了望莎莉,出聲問道：“隊長…”
“仔細聽”
莎莉抬斷了他,得到提示的士兵們凝神片刻,卻是都聽到了那模模糊糊的…
“號角？”
隊伍集合是不會吹號角的,只有沖鋒或撤退的時候,才會使用這種即便在森林中也能傳遞很遠的螺號,而此時聽到,所有人都想到了幾種可能——
“決戰提前進行了？”
有人出聲問了一句,但沒有人回答他,因為身處森林中的隊員們根本無法得知外面發生了什么。
不過只是數秒鐘后,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傳來,莎莉回過頭去,當看到手下羅伊渾身是血的趕回來時,她當即沖出幾步,喊道：“把路讓開,治療準備”
羅伊精疲力竭的從馬匹上躍下,兩道神術令他回復了些許力氣,起身時,他來不及行禮大聲道：“右翼有敵人包抄過來了數量可能過千”
這句話令眾人心中陡然一沉,莎莉當即下令：“所有人,停止前進”
后續的命令未來得及說出,巴特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另一側——“左翼遇襲,已經發生激戰敵人數量太多,無法統計”
“該死的”
莎莉忍不住咒罵出聲,原本就抱著最壞的打算,沒想到現在竟然真的應驗,哪怕是提前有了一些心理準備,年輕的她心中依舊有些無法抑制的慌亂。
“扔掉所有補給,準備戰斗——”
她努力抑制著心中的慌亂,準備一條條開始下達命令,然而話音剛剛落下,身后的森林中便傳來了“嘩嘩”的樹葉摩擦聲與馬蹄聲…莎莉猛然回頭,卻只是在遲疑了半秒后,果斷出聲道：“取消戰斗準備,全體向右翼突圍快 “…我們被包圍了”
“玫瑰十字”在布瑞爾森林的策略完全是“散兵”戰術,即所有成員以“小隊”形式在森林中行動,每支隊伍550人不等,其中也包括數支人數近百的機動騎兵隊。
雖然對外宣稱參戰人數達到兩萬,但因為森林中的輜重遠比平原難以保證,所以這個數字中的大部分都是負責后勤的工兵與農夫——而真正能夠上戰場的,不超過三千五百人。
雖然比例不高,但這個數字足以秒殺王國絕大多數貴族的私兵,甚至可以“橫行無忌”,可作為這場戰斗名義上的總指揮官,此時剛剛離開森林的弗萊爾主教,卻徹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從正前方涌來的敵人數量超過兩千人,陣列整齊,兩側還有兩支跟隨的騎兵隊在隨時準備發動沖鋒。
而自己這邊呢？
剛剛走出森林的兩批次小隊加起來只有五百人,此時甚至還沒有完成最基本的隊列整合…
怎么會這樣？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法杖,根本不知道此時該怎么辦：不斷有士兵沖過來匯報戰況,除了正前方的敵人,整個部隊兩側及后方都出現了數量超過五百的大批敵軍,而就在這幾分鐘的時間內,甚至已經出現了小規模的交戰。
他本以為自己的隊伍能夠像之前那樣輕松退敵,可匯報來的結果卻讓他完全無法接受：“玫瑰十字”的零散小隊,在敵人大規模突擊中毫無反抗之力,幾乎一個照面便被盡數殲滅 “主教大人,我們必須擋住他們的沖鋒,否則整個隊伍都會崩潰…”
“擋快去擋啊你們還在等什么？”副官的話語讓弗萊爾回過神來,他極其失態的沖著身旁的所有手下喊道：“敵人為什么會突然出現？為什么沒有人預警？”
可是這樣的問題沒有人回答,眼前“蝮蛇十字”的步兵隊伍已經開始集體加速,那閃爍的紫色光芒證明對方的陣列中有著數量不少的神職者…這往往意味著敵人會比想象中更難對付。
“我的部隊在哪里？為什么只有這么幾支小隊？”
此時的責問已經毫無意義,弗萊爾的指揮才能平庸,從頭到尾只是傀儡般執行著莫格萊尼的命令,是以驟逢大變之際徹底慌了神,完全失去了應變能力。
然而早就做了充分準備的“蝮蛇十字”根本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正面隊伍的第一波沖鋒,在五分鐘后便直直將擋在面前的第一批小隊碾了個粉碎這些異教徒以逸待勞,多日的蟄伏只為今日一戰,士氣高昂而充滿氣勢…相比之下,疲憊到極點的“玫瑰十字”小隊要士氣沒士氣,要力氣沒力氣,甚至連最基本的防守陣型都沒有擺出便被平推了過去,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余地如此結果有如當頭一棒,令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士兵們頭腦一片空白,隨之而來的,便是逐漸擴散開來的恐慌與驚悸 喊殺聲從四面八方襲來,手握武器的士兵們左右望去,卻是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逃跑,潰敗的局面幾乎第一時間便呈現出來,隨后引發的,便是精神上徹底的崩潰——
一批又一批小隊沖出森林,一頭撞上前方倉皇后撤的隊友,隨即在毫無隊形、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與敵人突進的陣列撞擊在一起…隨即被齊齊收割。
血戰爆發,交戰雙方卻差距懸殊,呈現出徹底的屠殺態勢。
而在“玫瑰十字”無數支小隊中,只有三支隊伍選對了正確的路線,從敵人尚未合圍的右翼邊緣突圍成功,毫發無傷的離開了布瑞爾森林邊緣…這其中,正包括莎莉所在的小隊。
可此時的她寧愿自己沒有沖出森林…因為視野開闊之后,平原戰場上的形勢瞬間一目了然——從遠處看,這些早有準備的異教徒簡直就像是成年人在吊打孩童般,一刻不停的讓“玫瑰十字”的防線潰退、收縮…
而跟隨莎莉一起僥幸逃脫包圍圈的三支隊伍,此時加起來還不到一百人,相對于數量超過四千的敵人,他們只有“保存有生力量”這一條路可選…
“撤退尋找掩護”
“扔掉重甲和重武器”
丟盔棄甲的狼狽令人心中感到無比恥辱,但抱怨是沒用的,這就是現實：當失敗如一擊猛拳轟在臉上時,唯一能做的,不是把另一邊臉迎上去,而是用最合理的方式保護自己。
“莎莉隊長,左后方出現追兵”
“報告數量”
“三百人左右…”
這個數量讓莎莉連轉身迎擊的想法都徹底失去,她咬牙命令道：“加速繼續撤退”
這不是她第一次選擇“逃跑”來面對危機,曾經在艾弗塔的邊境,她同樣因為弗朗西斯的陷阱與圈套而一路奔逃…不過莎莉很明白,時至此刻,那個曾經帶領她無數次擺脫危機的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ps：感謝龔永軍彬彬丨世飛白沒事找找虐的捧場,感謝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