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國者,死。
這句話并非安格瑪公爵第一個說出,如果向前追溯,最早說出它的人,是統一卡倫王國的康恩大帝。
對于背叛王國的貴族“零容忍”,是這個國家從建立之初便定下的基調之一。
所以當胡安子爵的腦袋靜靜的放置在餐桌上時,所造成的威懾已經遠遠過一切廢話。
整個宴會現場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之中:被血腥場面刺激的貴婦們失聲尖叫著跑開;年輕一些的因為離得遠而未看清這是什么,正好奇的朝這邊挪著腳步;而真正掌握實權的領主們,卻都是額頭冒出冷汗,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大腦飛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胡安的領地并不富裕,勢力也不算頂尖,但貴族們之所以能聯合到一起對抗安格瑪,幾位地位最高的領主都知道是他在其中“穿針引線”。
換句話說,這位子爵“包藏禍心”已是不爭的事實——胡安是此次事件背后最大的主謀之一,一旦安格瑪妥協,胡安定然是分的資源最多的一位領主。
然而誰也沒想到,在一切安排尚未進行之時,安格瑪便會如此于凈利索將胡安砍了…
說好的計劃呢?說好的資源大家一起分呢?
前一刻,貴族們還在為挨個抽安格瑪的耳光而感到興奮,可這位老人的反擊,卻已經不是耳光,而是于脆利落一劍 這柄劍始終在安格瑪的心中,哪怕風燭殘年,哪怕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當他拔劍之時,依舊無可匹敵。
“這…這…”
剛剛還在“好言相勸”的幾位領主此時早已說不出話來,他們的目光在那頭顱和安格瑪之間來回游移著,完全亂了陣腳。
“勾結亡靈,協同異教徒破壞艾弗塔領地,蓄養軍隊伺機反叛,證據確鑿,罪無可恕…殺。”安格瑪目光緩緩掃過身前這些領主,緩緩將木盒重新蓋上,遮掩住了那濃重的血腥味,“當然,我相信在座的許多領主并沒有和他一樣的心思,既然來到霍利爾城,那便應該盡情享受美酒與食物帶來的歡樂,不是么?”
他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因為那血腥頭顱帶來的震撼實在不是一分鐘兩分鐘就能消化下去的,尤其是那些臉色蒼白,甚至已經捂著嘴巴踉蹌跑遠的女人們—恐怕她們這輩子都會留下心理陰影。
但安格瑪哪里會在乎這些人的感受?
“胡安想要的東西和我們沒有關系,既然叛國,那就罪有應得。”瞇起眼睛的穆爾薩子爵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沉聲道:“但暴力能解決一切么?邊境的計劃應該調整了,安格瑪,這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你正在將艾弗塔掏空,在這么下去,無論是否有敵人會出現在邊境,我們都會完蛋”
“一意孤行的后果,我們沒有必要和你一起承擔。”
第一時間撇清和胡安的關系,氣勢上已經弱了三分的領主們并沒有就此后退半步—他們明白安格瑪是在“殺雞儆猴”,但在場的貴族們卻沒有幾個是傻子,安格瑪不可能只因為“意見不合”便把他們都殺掉,因為這樣的手段本身已經意味著“越界”
“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一直在用本該屬于你們的金幣去揮霍,所以你們無法接受,對么?”
安格瑪也直接講話敞開了說,臉上露出了許些諷刺的表情,“還是說,你們早就把我治下的村子當成了自己的?所以不想交稅?”
恰逢此時,管家約翰來到了安格瑪身旁,低聲說了幾句什么后,公爵大人便笑著對四周道:“因為一些事情,我們的諾瓦主教來遲一步,不過他顯然是有些好消息要宣布的…約翰,有請主教大人來。”
幾位領主被徹底晾在一旁,臉色紅衣真白一陣—想要對抗安格瑪,他們自然不止胡安那點計劃限制經濟貿易,限制稅收、軍事上采取的措施等等,能夠威脅魯西弗隆家族的辦法著實不少,但安格瑪擺出一副不接招的姿態,他們卻也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位新任主教來到面前,拿出手中一張華麗顯眼的金色卷軸…
“這是…”
幾位領主眉毛頓時揚了起來,因為他們認出那有著交叉鑰匙蠟封的卷軸,是來自教宗的“圣諭”。
一年之內,艾弗塔領地已經第二次接到玫瑰十字教宗的“圣諭”,而在場的領主中,有不少人記得很清楚記得——第一張圣諭的歸屬者…正是那位“已經死去”的羅迪隊長 當初那張卷軸,讓羅迪擁有了“玫瑰十字”這座巨大的靠山--也因此,他才能以“非貴族”的身份進入了這些領主的視野,并成為他們無比忌憚的“心腹大患”。
如今羅迪這個隱患已經消失,但“圣諭”的出現卻還是讓他們心底產生了一絲緊張…穆爾薩等人目光瞥了瞥安格瑪,卻現他們根本無法從這位老公爵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來。
諾瓦主教今年五十九歲,屬于很難“再升一步”的年紀,他穿著主教衣袍,臉上尚有倦色,不過精神還算矍鑠—來到公爵面前后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便毫無廢話的打開“圣諭”,宣讀起了其中內容:
“…因艾弗塔領地所處的位置重要,及魯西弗隆家族在抗擊亡靈戰爭中做出的卓著貢獻,教會決定在半年內支援五千名圣殿武士、一千名圣殿騎士及配套裝備,配合魯西弗隆家族防守邊境,以防范可能出現的危機…”
“…作為教會多年以來的支持者,魯西弗隆家族將在未來三年內接獲得不少于六次物資援助…”
只是短短幾句話,領主們便好似集體挨了一記大錘似的,徹底懵了。
“玫瑰十字”給物資給兵力給裝備,這是什么概念?
簡單而言,魯西弗隆家族最核心的武裝力量,只有提圖斯和惠靈頓那不到三百人的部隊,也因此領主們才能借著私兵數量的優勢而擁有更多底氣—可教會增派的六千人武裝力量卻直接打破了這一局面,讓安格瑪在“兵力”上徹底后顧無憂更不用說那隨后涉及的“物資援助”了,換句話說,這完全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啊如此一來,領主們原本的“經濟轄制”策略等于徹底作廢,因為安格瑪從此以后根本不缺錢了 而“圣諭”并未至此結束,諾瓦主教的宣讀聲依舊在繼續:
“…同時,為表彰羅迪在對抗亡靈戰役中的突出貢獻,特此贈與赦免之戒,…”
與之前兩個消息相比,隨后宣布的這一條更讓各位領主感到驚詫——教會瘋了么?給一個死人東西?難道這只是“榮譽勛章”一樣的象征性獎勵?
可是“赦免之戒”絕不是小打小鬧的東西啊。稍微對“玫瑰十字”有所了解的貴族都知道,這枚戒指迄今為止一共有十二枚,它由教會內除教宗外唯一有資格穿金紅相間教袍的“莫洛奇”制作,自十二年前到現在每年只會制造一枚,專門用以表彰對教會有卓著貢獻的成員。
會場內的貴族們小聲討論著這條消息背后的意義,而找不到羅迪的昆汀此時正在不遠處,當聽到有關“羅迪”的消息后,他很是挑釁的斜眼看了看巴斯塔——后者還不知道自己父親此時面臨的困境,對昆汀不屑冷哼道:“給一個死人的獎勵有什么用?只能給你帶來一點心理安慰罷了。”
昆汀本想說些什么,可想起羅迪剛才說的那些話,他突然覺得爭吵實在沒有任何意義,于脆不再理會這個胖子,抱著肩膀,繼續聽諾瓦主教宣讀圣諭。
不過對于其他貴族而言,這張“圣諭”讀到這里,已經意味著他們的計劃幾乎徹底泡湯——除卻直接動用武力這一項,他們從各個方面很難再有制衡安格瑪的措施了。
換句話說,等到安格瑪接受了各項支援后,一個手握重兵、資金充足的公爵…想要收拾艾弗塔內有異心的貴族,簡直易如反掌。
如果說有什么破解的辦法,那只能是在一切支援尚未抵達的“真空期”直接動用武力了。
幾位領主交換了眼色,卻并未達成一致—可沒等他們低聲進行交涉,讀完圣諭的諾瓦卻又拿出了另一封信件和一柄短劍:
“…督主教魯本斯即將在明年升任樞機主教,他為了感謝羅迪隊長在艾弗塔領地的幫助,特意贈送了這柄魔法短劍。”
諾瓦主教的話語令在場幾乎所有人皺起了眉頭…
“教會有錢花不出去么?這些東西為什么都給一個死人?”
穆爾薩子爵忍不住低聲咒罵一句,安格瑪公爵抬頭望了他一眼,卻是并沒有說話,只是臉上帶著許些意味難明的笑意…
“他有什么可笑的?那個羅迪又不可能復活過來”
心中憋悶的穆爾薩子爵轉頭問向了身旁的格魯爾,可還未得到回應時,一個略顯陌生的聲音便在身后突兀的響起————
“如果…你說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