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裝飾簡單,壁爐的火光也漸漸黯淡下來,只是本該黑暗的臥室此時卻被一片光芒照亮——阿卡莎抬著手中的戒指,柔和的光線驅散了黑暗,也驅散了這位神圣牧師的恐懼。
只是此時此刻,她望著戒指的目光卻是有些復雜。
“鞭笞之刑”詛咒消失了。
這件事是今天晚上才確認的,當后背再沒有傳來任何痛感的時候,阿卡莎兀自愣在原地許久,隨即卻是莫名的哭了…
她能感受到,這一切并非是自然消退,而是和手中的戒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有這枚戒指在,自己的神術威力甚至都增強了幾分,而從戴上它的那一天起,詛咒的效果便在一天天減弱。
到了今天,當身體和精神所遭受的傷害都畫上句號時,她心中剩下的,只有“感激”二字。
雖然下午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斗,可此時的阿卡莎卻并沒有太多的驚慌與后怕腦海中能回憶起來的,并非是那呼嘯而來的石像鬼,也不是那揮舞著重武器邁步襲來的鐵傀儡——閉上眼睛時,眼前最清晰的畫面,卻是那個站在她面前,生生靠著身體擋下一劍一錘的挺拔身影。
不得不說,技術宅的“人生觀”終究是迥異于這個世界的,而由此帶來的某些“誤會”,則更是難以解釋。
事實其實很簡單:羅迪的觀念中,保住阿卡莎,就等于戰斗勝利了一半——這絕對是所有玩家們的“共識”,甚至已經成為了根深蒂固的想法。
而在阿卡莎的眼中,“仇恨”和“傾軋”始終是她人生經歷中感觸最深的兩個字眼,唯獨“信任”二字從來不曾得見當突然間看到羅迪為自己擋下那重劍和鏈錘時,她只感覺敵人的武器不是在攻擊羅迪,而是在敲擊著自己的內 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阿卡曾經莎思考過,也在不同時期得出過不同的答案。可是此時此刻,望著手中戒指上的光芒,她卻覺得自己有了另一層感悟…
校場旁的馬廄里,飽食后的戰馬正接連打著響鼻。哨兵輪值的身影在火把的照明下依稀可見,而屋舍內休息的斥候們則呼嚕連天,。
作為命令,“睡覺”同樣被斥候們認真執行。經過長期的廝殺和訓練下來,這些曾經在諾蘭村懶散而毫無事實的年輕人已經徹底蛻變—到了現在,無論接下來要面對什么戰斗,似乎已經再沒有任何“恐懼”可以困擾這些家伙了。
距離不遠的房屋內,惠靈頓騎士正抬手將沉重的騎槍放在木桌上,他的身旁,索德洛爾正默默旋轉著砂輪,劍鋒與砂輪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枯燥的回蕩著。
沉重的鎧甲并沒有穿在身上,而是以半組裝的狀態擺放在了一旁,此時的惠靈頓身上纏著許些繃帶,正手里拎著一壺熱過的麥酒喝著。
和作為“武器”存在的斥候們不同,索德洛爾和惠靈頓都對接下來戰斗都有著自己的考量和想法,所以他們并沒有選擇去休息。
沉默許久之后,惠靈頓突然開口道:“這樣的戰斗,說起來并不樂觀。”
索德洛爾抬起頭,做出了傾聽的姿態。
“敵人在什么位置,有多少,實力如何全然不知。突然這么決定沖過去,雖然有奇兵之效,可怎么下手?”
他的這些疑問,其實從羅迪決定出兵的那一刻就有了。
索德洛爾抬起長劍,比對著燭光觀察著刃口,隨即繼續在砂輪上打磨起來,“呲呲”的聲音中,他回答道:“我記得您前段時間教過我:戰爭中,勝利者不一定是兵力占據優勢的一方,卻一定是把握主動的一方。”
惠靈頓灌了一口麥酒,目光轉而望著黑暗:“話是這么說,不過羅迪的行為并不算把握‘主動,,只能稱得上‘冒失,。”
“可我相信他。”索德洛爾停下了磨劍的動作,“并且…您也沒有拒絕。
“我只是沒有拒絕安格瑪,”惠靈頓搖搖頭,“如果安格瑪需要我去死,我不會拒絕死在沖鋒的路上。”
這位幽靈騎士的話語并不慷慨激昂,卻讓索德洛爾為之動容。
“既然你相信他,那我就和你說些別的吧。”惠靈頓塞上了酒囊的塞子,“先前教給你的那些劍術和戰斗技巧其實并非騎士的全部。作為騎士,,力量源泉并不是所謂的‘戰氣,。”
惠靈頓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于我而言,守護騎士的力量,源自忠誠。”
夜風依舊,但原本磨劍的索德洛爾卻陷入了沉思--惠靈頓這一個月以來所教授的一切,在他看來或許都沒有這一句話重要。
“不用想別的,我只是覺得你有足夠的潛力更進一步所以才這么說罷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愿意信任一個人。”
惠靈頓喝光了最后的麥酒,起身,握緊了那柄造型古樸的騎槍,舉重若輕的揮舞兩下,掠空而過的風聲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勢。
“其實你我要考慮的并不多,既然選擇信任,那就等于做出了判斷。”
“有了判斷,就去做一名真正的戰士——”
“不去問敵人有多強,只去問…敵人在哪里”
相較于帕爾鎮那種暴風雨前的平靜,基格鎮的氣氛此時和往日并無區別。
在大多數居民都進入夢想的夜晚,傭兵們常駐的“綠藤酒館”依舊和往日一樣熱鬧非凡。
一樓大廳內熙熙攘攘的都是各種傭兵們的交談聲,雖然到了即將入冬的時節,但傭兵們從來不乏賺錢的任務,就算不用去森林里苦逼的尋獵,護送商隊、跑腿送信什么的隨便挑一種都足夠他們掙一口飯錢。
作為艾弗塔領地內的一線城鎮,這里的傭兵們也是各個地方的人都有,不過此時在“綠藤酒館”的人,多數都是本地傭兵,相互之間討論的消息也都是近期發生的事情——
“聽說從南邊來過一支大團,在這里歇了一天就進了靜語森林?”
“叫血盾傭兵團,在南邊名聲比較響,臟活于的多,有幾個領主還掛了通緝令,不過據說都不敢動他們。”
“來頭這么大?這個時節去林子里于什么?靜語森林可不是什么友善地方,運氣好碰見木精靈還能活命,碰見個別的硬茬子,真是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瞧你說的,跟見過木精靈似的”
“當然見過老子上次迷路…”
類似的談論聲比比皆是,而這其中,坐在角落里正在喝酒的兩人則表情有些復雜的聽著這些話語——而他們,正是從靜語森林活著走出來的亨利和布馮 若是放在以前,胖子亨利肯定會加入到吹噓“目睹木精靈”的行列之中,可如今坐在這里,他卻一點去吹噓炫耀的心思都沒有了。
“布馮,你說如果咱倆把這些東西直接卷走,是不是能一輩子都不用當傭兵了?”
他的臉色早就沒了在靜語森林時的蒼白,幾頓飽飯熱酒下去后,如今已然紅光滿面,不過他此時說話的語氣,卻夾雜著一份“痛苦”。
“如果這么做,應該是夠幾十年花銷了。”
布馮正在用叉子對付著面前的肉排,旁邊堆疊的盤子已經有一小摞——身體瘦如柴的他努力咀嚼半天,隨即補充了一句:“重點是你良心過得去,還有就是他當初臨走說的那句話。”
“算了算了,我只是那么一說。”
亨利泄了氣一樣低下頭,同樣用叉子對付著面前這些曾經根本買不起的食物。
很顯然,兩人間這樣的對話,完全是因為被羅迪的“手筆”嚇到了…
之前在艾爾莎村時,亨利雖然能識別出這些草藥比較“稀有”,而且品質不錯,但他卻根本沒想到這些草藥會如此搶手僅僅是兩天時間,他拿出來用作“試水”的一半草藥便在藥劑師行會引起軒然大波 亨利很有經商頭腦,他沒有選擇直接出售,而是在藥劑師行會出價直接請求煉制藥劑,想著直接高價出售成品。
可是當看到副會長都被這些草藥驚動而出來談收購事宜時,他當機立斷,直接和對方談起了條件:草藥制作的藥劑對半分,但藥劑師行會要付亨利一筆高昂費用,美其名曰“草藥收集費”。
這樣苛刻的條件本是用來拉鋸的,誰曾想對方竟然考慮了一個下午后便直接答應下來,導致亨利連準備好的說辭都沒用上,便目瞪口呆的拿著一箱子銀幣回了旅館…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銀幣還是涅爾斯礦脈的優質銀,一枚甚至能頂兩枚南方摻雜質的巴斯特礦銀幣 這一箱子銀幣對于亨利和布馮而言當真是天文數字,恐怕他們于一輩子傭兵都不一定能掙這么多錢。
而最讓亨利“痛苦”的是,羅迪在和他們分開之際,對于“報酬”簡簡單單的提了一句——“所有草藥賣出去之后換的銀幣,你們兩人拿一成自己用,以后也是這樣。”
一成四百八十枚銀幣的一成,就是四十八枚銀幣 要知道“鐵馬傭兵團”之前一年最好的收成出去才是九十七枚銀幣,每個人滿打滿算分個十枚都能幸福的眼淚嘩嘩的…
一趟再簡單不過的任務,掙的薪水等于兩三年的收成,這種事情聽起來簡直就是做夢,可看著面前香噴噴的食物,摸著兜里那幾瓶氤氳著魔力的藥劑,亨利便知道自己真是遇到強人了…
武力值變態,和木精靈有良好關系,還一收準備打通商路——布馮是懶得考慮這里面有什么彎彎繞繞,可亨利卻很清楚:如果商路真的開通,自己和布馮的掙錢速度絕對比開礦還要夸張獨吞這四百八十枚銀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逝,先不說良心上的問題,單就“利益”而言,亨利也絕對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這位羅迪大人…還真是把我們吃的死死的啊…”
亨利語調苦楚,卻一臉幸福的把肉排塞進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