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年紀只有十一二歲的摸樣,額頭只到莎莉胸口那么高,一身隨處可見的灰麻袍子本不起眼,卻因腳上那一雙帶著流蘇的橙色小皮靴而一下子變得惹人眼球起來。眨么眨么的大眼第一眼望過去感覺滿滿的都是純真,可那微翹的嘴角卻總透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狡黠。
莎莉張開嘴巴想要回答,可是當目光鎖定在這小女孩的頭發時,原本的微笑卻是突然僵了僵。
小女孩有一頭耀眼的紅發。
“只是…一枚骨頭碎片罷了。”
莎莉微微抿緊了嘴唇,回答的時候,腦海中出現了一瞬間的混亂—羅迪提起過的那個“她”不就是一頭紅發么？
要知道王國子民雖然各種顏色的頭發都有,但紅發卻極其罕見,至少莎莉還從沒有在艾弗塔領地的范圍內聽說過…所以她一直想知道,那個讓羅迪每次提起都要失神許久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個女人是不是叫“奈菲”？
看著眼前的小女孩,莎莉又想起羅迪說自己已經37歲的事情,登時又冒出了一個讓她心酸不已的“聯想”——如果這個小女孩和羅迪有關系,難道她會是羅迪的…
女女兒？
“姐姐,你在想什么？”
“恩？額…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啊。”莎莉蹲下身子,揚起手中的骰子,問道：“你為什么會問它呢？”
“因為它在發光啊。”
小女孩的回答令莎莉有些錯愕,她抬起手望向了手中的骰子,灰色的骨質表面已經因為她長時間的摩挲而光滑異常,說“反光”是有的,但“發光”卻是絕不可能。
“可是我并沒有看到光啊。”
莎莉掃了一眼四周,小女孩似乎并沒有家長,那許些不現實的想法很快被壓制下來,她覺得自己都有些神經了…只因為見到了紅色的頭發便如此敏感,說到底還真是被那個混蛋家伙害慘了。
小女孩笑了笑,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她指了指莎莉,說道：“你的身體其實也有光呢,就是被遮住了,看不清楚。”
旁邊的圣殿守衛只把她當成了一個長相可愛但奇怪的孩子,粗著聲音道：“你的父母沒有在這里么？自己一個人可是容易走丟的。”
“我不怕,嘻嘻。”她一仰頭,一綹紅色的小辮子被甩到了耳后,“我是跟著山姆叔叔出來的,他在那邊—”
說著,她指了指遠處幾個推著簡陋“板車”出城的人群,繼續道：“我只是覺得姐姐手里拿的東西很有意思,所以過來問問啦,現在沒事了,我就先走咯”
小女孩很大方,語氣歡快的很,不過就在她轉身的時候,莎莉卻突然問道：“對了,小妹妹,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我卡米拉就好啦”
她毫無防備的摸樣配上那亮晶晶的眸子,讓一旁的守衛都不由得微笑起來。莎莉輕聲道：“你的頭發真好看,母親也是紅色的頭發么？這樣的顏色真是少見呢。”
“媽媽不是紅頭發。”卡米拉故意賣乖似的搖了搖頭,可愛異常,隨后擺擺手,“我走啦,再見”
說完,她便邁著輕快的步伐跑向了遠處,莎莉微笑著,心中卻是放松下來：看來自己想多了,“奈菲”、“紅發”這樣的線索范圍太大,那里是這么容易找的,自己還是別老這么神經敏感了。
莎莉搖搖頭,驅散了心中原本的疑惑,轉身朝著修道院走去。
而在另一邊,小女孩已經跳到了馬匹拉著的板車上,小腿懸在那里一翹一翹的,嘴里哼唱著歌謠。
“看到什么了？這么高興。”
山姆大叔是莫格拉村的農夫,每到集市開放的日子,他便會和村子里的人一起來城中賣些貨物,這個坐在車上的小不點是村子里受人尊敬的卡米拉夫人的女兒,雖然每次出來都喜歡到處跑,但她卻懂事的很,從來不添麻煩,久而久之,每次來集市,她的出現便成為了一種默許。
“山姆叔叔,我看到一個姐姐手里拿的小骨頭很有意思,以前還從未見過能發光的骨頭呢。”
“哦？那倒是挺有意思的,對了,這是卡米拉夫人要我買的藥材,回村子的時候帶給她吧。”
“我替媽媽感謝你了,山姆叔叔”
“小奈菲真懂事。”
山姆大叔笑道,卻哪知小女孩揮了揮小手,抗議道：“叫我卡米拉媽媽說在外面不要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說著她還煞有介事的朝四周望了望,不過此時一行人已經離開了城市,走上了鄉間偏僻的小路,四周沒有外人。
“就依你,卡米拉小姐”
山姆大叔哈哈笑著,奈菲對于他們而言就像是一個開心果,無論走到哪里,都能帶來歡笑與快樂——6b年的現在,2歲的奈菲和他們一起天真的笑著,享受著晴朗天氣下那和煦日光帶來的溫暖感覺。
一路行駛,到了日落之時,莫格拉村便進入了視野。小蘿莉還沒到村子的時候便跳下了板車,對山姆大叔道了謝,隨后蹦蹦跳跳的進了村子。奈菲和母親卡米拉生活在一起,兩人居住的地方在村子西北角,位置有些偏僻,但并沒有離的太遠。
炊煙從煙囪裊裊升起,日落的紅霞映著奈菲飛揚的紅發,單調的村莊似乎都因為她的出現而增添了一抹亮色。
散養的母雞咯咯叫著被奈菲嚇跑,一只牧羊犬跑過來討好式的蹭著,奈菲擺擺手,“乖啦乖啦”哄了半天,終于甩開了滿嘴口水的大狗,邁步來到茅草屋前時,奈菲吸了吸鼻子,一雙大眼賊兮兮的望了望四周,隨即躡手躡腳的便想邁步進屋。
“人小鬼大”說的就是奈菲這樣的小女孩,雖然年紀還小,卻著實聰明的可以,在文盲率極高的村子里,她認識的字甚至比村子里伯爵的管家都要多,而不但如此…
“奈菲,忘記規矩了？”
柔和而不失威嚴的聲音傳出來時,原本還想偷摸邁進屋子的小女孩一下子定在原地,隨即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站直了身子,老老實實的開始背誦一串發音奇特的語句,其中有幾處迥異于布林加語的單詞發音令奈菲磕絆了一下,不過她最終還是順利的背完了所有詞句。
卡米拉夫人沒有評價,這便意味著“合格”,奈菲松了口氣,邁步進了屋子,卻發現那簡陋的木桌上放著一本陳舊而厚實的古銅色典籍,她踮起腳望了望書的封皮,因為年歲太久,上面的字跡都模糊了。
“這是下一本要背誦的,今天開始,你可以接觸咒語了,背下第一道咒語才能吃飯。”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而奈菲卻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好的,媽媽。”
隨后她便狠狠咽了幾口口水,聞著那誘人的飯菜香味坐在了桌子前,翻開了這本陳舊的書籍,讀出了那由高精靈語組成的字句——
“奧術咒語基礎。”
“進階奧術充能研究…”
類似的話語聲,此時同樣在瓦格拉廢墟的“典籍室”內響起。
此時說話的是布魯迪,高精靈語和木精靈語類似,但在許多方面卻又顯得復雜而華麗,念誦出來的時候,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抑揚頓挫感。老精靈讀出書籍表面的字句時,羅迪正站在他的身后,低頭查看著那些腐朽的獸人尸體。
顯而易見,布魯迪對這處廢墟的看重是不加掩飾的,天剛亮便匆忙的帶著兩隊木精靈來到了廢墟,二話不說便努力尋找起了有價值的“遺物”。
羅迪也沒廢話,索性直接帶著他們來到了本來封閉的“典籍室”。而當看到滿地的書籍之時,布魯迪的表情實在是精彩的很,用羅迪的形容,大概就像江洋大盜看到成堆的黃金一樣,嘴角差點樂抽筋 不過相對于布魯迪的興奮,羅迪對于“奧術”其實并不感冒。在穿越前,羅迪的第二進階職業是純物理系“狂戰士”,所以即便玩了7年游戲,他本人其實還從沒真正使用過任何法術。
其實他的職業選擇是多數人所不能理解的。一位擅長遠程攻擊的“游俠”,修習“法師”類職業來作為控制輔助絕對是首選。即便不是法職,“刺客”之類的敏捷性職業也會是絕佳選擇。
但羅迪偏偏選擇了狂戰士,不是因為雙持武器拉風或招式野蠻…最大的原因,其實在于他心中的怒火——奈菲死后,那種極端的復仇心態令羅迪根本靜不下心來去研究什么法術,而“狂戰士”雖然戰斗技巧粗糙,卻是那時最適合他“精神狀態”的職業。
換句話說,羅迪的心理在那時是病態的,他需要用一種極端的戰斗方式來發泄內心的情緒。
不過當時間逆轉,自己重新擁有挽救這一切的機會時,羅迪的心也冷靜了下來。他聽著布魯迪喃喃自語,此時倒是對“奧術”來了許些興趣,問道：“這些書籍能幫上你的忙么？”
“何止是幫忙…這些都是—都是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