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圣殿守衛隊長”當屬目前羅迪所拿到的最強力的底牌,可轉念考后,卻也明白這是最“雞肋”的底牌…那個所謂的“條件允許”,九成九是獸人入侵或亡靈進攻時才能觸發,而平日里想去做些別的根本不用指望。
話雖如此,督主教送的騎兵和步兵卻絕對是一份厚禮——算上斥候隊伍,自己現在所能使用的力量里,騎兵竟然足足49人,還有一隊步兵作為輔助…對于沒有常備軍的小領主而言,羅迪的“軍事實力”已經相當厲害了。
而好事成雙的是安格瑪公爵接下來同樣許諾給了羅迪大量資源:除了之前給索德洛爾送的那些東西外,羅迪下來還擁有了對惠靈頓騎士在“與瑪格達作戰計劃”上的全部指揮權。
除此之外,他還獲得了三千枚銀幣、五百枚金幣的“補助”、一個領主“家臣”身份,及領地情報信息的“共享權”。人事方面,羅迪則有權在必要時憑一枚家族徽記和公爵的親筆書信,直接調動基格鎮附近所有魯西弗隆家族資源放在往日,這樣的權力下放簡直聞所未聞,但因為獸人和瑪格達的危機,安格瑪公爵完全一副“非常時期行非常事”的姿態,大手一揮,幾乎讓羅迪手拿把攥的實權比一些伯爵還要多 如此一來,雖然羅迪沒有任何爵位頭銜,可安格瑪公爵卻還是生生塞給羅迪了堪比伯爵的權力——即便這其中有報答救命之恩的意思,可這樣的信任,卻還是讓羅迪心中感嘆不已。
而更讓羅迪更感到欣慰的是,安格瑪在晚上所討論的話題,已經是關于著手加固領地內的要塞防線、開始籌劃防御措施的計劃了。
雖然冬天將至,其中很多計劃都要明年春天才能開始施行,可這寫東西對于羅迪而言卻是超出預期的——這意味著這暮氣沉沉的王國內,已經有人“覺醒”了。
為此,羅迪感覺這一仗打下來就一個字:值 九月二十八日,清晨。
起床后,換上司鐸教袍的莎莉正努力讓自己表情平靜下來,可伸手摸到那枚圓潤的骨質骰子時,她的嘴巴卻又不由自主的嘟了起來。
“兩年時間啊…”
雖然做了決定,可心中的不舍是無可掩蓋的,但莎莉卻也明白自己這一趟遠行并非是“度假”,想到羅迪和自己發下的誓言,她在鏡子前發呆許久,最終還是在鐘聲傳來時,在羅迪和父親的陪同下踏上了去往修道院的馬車。
父親終究和母親不同,即便是關心的話語也不會多說第二遍,能拿出來的只有默默的行動。給莎莉專門派了四名身手極好的護衛、悄悄給她的行囊里塞了幾樣重金買來的神術增幅法袍和項鏈這樣的事情,自然能證明公爵大人對女兒的關心。
許些精心挑選的書籍也被要求帶上,涉及的內容大多和領地的管理方式有關,顯然這是暗示著莎莉擁有未來公爵的繼承權——莎莉雖然不說,可心中卻是暖暖的。不過抬起頭來時,她還是有些疑惑為什么父親愿意讓羅迪一起來送行,難道這預示著…
許些奇怪的想象讓莎莉臉頰有些紅,但馬車上誰也沒多說話。公爵和羅迪因為昨日的談論而滿腦子都在考慮接下來的事情安排,當馬車穿過街道,即將抵達修道院時,正襟危坐許久的羅迪好像才想起面前坐著莎莉似的,笑了笑,伸手拿出了一個被麻線捆著的羊皮紙小卷軸。
“等上路以后再打開看吧。”
莎莉默默接過了卷軸,隨后將它放入了貼身的口袋中——安格瑪抬眼看著這一切,卻并沒有說話。
望著車窗外越來越近的修道院,莎莉嘴唇幾次囁嚅著想要開口,可關于“奈菲”這個名字的事情,終因父親在場而沒有提起。
馬車停穩后,已經能看到魯本斯的車隊在修道院門口整齊的排好。
預想中依依惜別的畫面并沒有出現,對于莎莉而言,“送別”的過程實在是太過簡單——在魯本斯、本杰明和安格瑪公爵的幾句談話后,整個車隊便在公爵車隊護送下出了南城門,馬不停蹄的直接踏上了返“圣殿”的遙遠旅程。
坐在馬車里的莎莉眼圈紅紅的,她望著公爵府的隊伍逐漸消失在視野中,心中說不出來的滋味讓她神色都有些消沉。
隊伍在顛簸中遠去,枯燥的旅途已經開始,九月底微涼的風從車窗吹進來,已然帶上了許些蕭索的味道。
“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情啊。”
手指間依舊摩挲著那枚骨質骰子,莎莉在心中輕輕嘆息道。
隨隊送走了莎莉后,返程的時候羅迪接連走神了好幾次。
并非因為接下來要明確的目標,也不是獸人或亡靈帶來的那些壓力——說出來或許讓普通人覺得笑話:羅迪此時走神,完全是因為…感情問題。
說起感情方面來,羅迪就算腦袋再遲鈍,其實也明白莎莉對自己的態度到了怎樣地步的,可面對莎莉一次又一次的“表白”,他要么就是忽略,要么就是無視,雖然鬧過笑話,但嚴肅的說,他其實對這些明白得很。
但明白歸明白,讓他去給莎莉一個答復,羅迪目前還真不知道該回答什么 他曾經和小女巫奈菲有過一段“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友情”似乎也終于向“愛情”開始過渡,可一邊是個悶葫蘆宅男,另一邊雖古靈精怪,卻也是個對感情懵懂的小女孩,兩人這么悶了許久,誰也沒捅破那層紙,可就在羅迪認為自己的愛情會有一個浪漫的開始時…“戰爭”卻用那殘酷的大手,直接抽了他一個帶血的巴掌。
作為一個原本生活在2l世紀的青年,所謂“瀟灑風流人生”、“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或“建立一個大大的后宮”之類的想法,打游戲的時候沒有過,生活當中沒有過,穿越之后,他也沒有想過。
他對感情的想法,也僅限于“找個好姑娘,安安穩穩過日子”這么個極其模糊的概念。可身處亂世,“安安穩穩”四個字已經徹底和羅迪無緣了。
所以現在當莎莉主動表達愛意時,羅迪心底其實是毫無準備的——面對敵人可以殺伐果斷,可面對這個一路生死危機走過來的女孩子,他已經完全無法再把對方當成布局的棋子、勢力的代表或單純的符號來看了…答應她,卻不能許她一個安穩的日子,拒絕她,羅迪卻也真的不想失去這樣一個“朋友”。
所幸莎莉在這樣的時間里選擇了離開,對于羅迪而言竟然有“松一口氣”的感覺,甚至于在莎莉的隊伍消失在視野后,還暗自感嘆自己終于不用為感情上的事情發愁了。
可話雖如此,小處男羅迪一路走來時,卻發現自己的腦海中總是會莫名蹦出幾個畫面——莎莉在柯布森林抱緊自己、在公爵府的床上撲倒自己、她女扮男裝的時候面貼面看著自己、礦車上被自己按住的那片柔軟、在靜語森林時…
羅迪搖搖頭,努力想將這些雜念趕跑,可以往一向理智的腦袋,卻無法抑制的被許些難言的情緒籠罩著。
轉頭望向車窗外緩緩后退的街道,沙沙的秋風中樹葉紛揚飄落著,耳邊滿是金屬馬掌敲擊石板路的回音,一幕幕場景閃現著、回放著。這樣發呆許久之后,羅迪微微閉上眼睛,最終確認了腦海中那帶著許些傷感的情緒…似乎叫作“不舍”。
埃隆歷6b年,艾弗塔領地接連發生了無數大事,其中一些并不為人所知:獸人對邊境的襲擊和斥候的逆襲、公爵之女莎莉險些被殺、弗朗西斯被自己的妹妹親手結果、公爵府抓到亡靈內奸等等…而另一些,則可謂驚動一方——修道院前的刺殺與反刺殺,城市廣場異教徒與“玫瑰十字”的血腥戰斗、西城門對亡靈團隊聲勢浩大的伏擊戰…
涉及獸人、亡靈、玫瑰十字、蝮蛇十字和魯西弗隆家族之間的種種矛盾與糾纏,到了九月末的時候,似乎終于告一段落。而那個在所有事件中都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的斥候隊長,也隨之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
隨著天氣轉冷,這些事件帶來的喧囂漸漸落下帷幕,平民們囤積了木柴和食物準備過冬,士兵們則將身軀縮在了溫暖的衣物里,抱怨著天氣似乎冷的太快。
十月一日的時候,羅迪將斥候隊伍和屬于自己的圣殿衛隊們全權交代給了即將開始訓練他們的惠靈頓騎士,一行人同時離開霍利爾城朝索德洛爾男爵獲得的“帕爾領”進發,一天后,羅迪對惠靈頓、索德洛爾及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們鄭重行了軍禮,隨即在一個岔路口獨自踏上了去往基格鎮的道路。
同樣的時刻,亡靈瑪格達正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帶著滿腔憤怒來到了基格鎮外圍,雖然沒有饑餓感和痛感,但維持殘缺身體行進許久之后,疲乏的瑪格達最終還是選擇找到一處無人察覺的洞穴開始沉睡修養,靜靜等待著十二月安薩丁的到來。
冬日的氣息逐漸彌漫在了這片土地上,當陰云逐漸籠罩這個霍利爾城北部的小鎮之時,在它西北處的靜語森林卻同時迎來了兩支傭兵隊伍。
其中一支隊伍來自基格鎮,人數只有八人,裝備簡陋,人困馬乏,此時進森林完全是無奈之舉,因為夏季一次任務的失敗,這支叫“鐵馬傭兵團”的隊伍已經沒有足夠過冬的資金和食物,如今進入森林,只想著在外圍捕一些還沒躲入巢穴過冬的動物并湊些草藥罷了。敢進入大多數人不敢踏足的“靜語森林”,還多虧于他們最近新加入的一位“神圣牧師”——說來也是巧合,她正是從霍利爾城逃走、隱姓埋名的阿卡莎。
而另一支叫“血盾傭兵團”的隊伍則規模大得多,超過五十人的隊伍沒有一個人是艾弗塔領地的本地傭兵,他們說著略帶口音的話語,罵罵咧咧熱熱鬧鬧的進了森林,雖然多數時間括噪了些,可作風老辣,氣息彪悍,整個隊伍頗有一股積年老匪的狠戾勁兒,雖然掛著傭兵團的徽記,可脫了這身衣服,恐怕轉眼就能化身土匪馬賊做些黑暗勾當。
兩支隊伍前后腳進了“靜語森林”,互相之間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偌大的森林依舊安靜著,等到那個背著行囊和弓箭的身影獨自一人走入林地之時,艾弗塔領地也迎來了深秋最后一場大雨。
呼出的白霧在寒冷的雨幕中氤氳著消失,羅迪伸手拽了拽斗篷,邁步走入了這片蘊含著無數敵人與危機、財富與機遇的森林之中。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