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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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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林靈素所言,許宣心里“嗵”地一跳,與這魔頭相處已久,亦敵亦友,深知他兇狡莫測,反復無常,但這句話聽來卻似是由衷而發。

  說起來,這魔頭傳了自己“神宵五雷”、“yin陽電劍”,又傳了自己“天人交感”、“盜丹大法”可謂早已傾囊相授,縱無師徒之名,也有師徒之實;除此之外,他對自己雖然百般戲弄,卻也屢屢出手相助,算得上救命恩人。以自己當下處境,世間唯一能助他救出父母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這個魔頭了!

  然而這念頭只是一閃即逝,父親對他的種種教誨,以及葛長庚所說的那句“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很快又涌上心頭,壓過了一切。

  見他猶豫不答,林靈素又揚起眉毛,哈哈大笑道:“小子,天下負你,你卻不肯負天下人,很好,很好。等你滿門抄斬,父母懸頭城樓時,如果還有這樣的慈悲心腸,你就不用修仙,可以立地成佛了!”

  父母安危乃是許宣最大的軟肋,一聽此言,心里頓時如被尖刀剜絞,悲怒不可抑,忽然又是一凜,明白這魔頭是在故意激使自己,并作最后的試探。

  林靈素經脈俱斷,形同廢人,傳他種種神功,固然是想要借他之手找到“白虎皮圖”但也不乏以此自保。尤其他與小青被認作蛇帝轉世后,魔帝、妖后必定喜憂參半,喜的是距離找到石圖又近了一步,憂的是性命漸漸cāo于他和小青之手。

  但狗急了還會跳墻,何況這兩個心狠手辣的魔頭如果自己學了林靈素壓箱底的神功后,依舊表現得與他格格不入,焉知這魔頭為了自保,會不會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來個兩敗俱傷的困獸之斗在自己有足夠把握除掉這兩魔頭之前,還是得虛與委蛇。

  心念飛轉,咬了咬牙,朝他拜了三拜,故作怒火中燒,道:“姓趙的狗皇帝妄圖滅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就算帝尊沒有傳我這些神功,許某照樣與你同仇敵愾。只要能離開蓬萊,重返中原,誓當掀滅宋廷,以泄我心頭之恨!”

  林靈素一怔,縱聲狂笑道:“好,好,許宣,望你永遠記得今ri的誓言!”

  四人盤坐在兩儀峰頂,不知不覺已過了四個時辰,上方風云雷電,詭譎變幻,四周熔巖噴堊薄,亂石飛舞……坐在其中,真可謂驚心動魄,氣血翻騰。

  好在那兩只巨雕怪叫看來回踏步,始終護住許宣二人頭頂,即便有飛石、流火撞來,也被它們振翅拍開。

  許宣摒除雜念,按照“盜丹大法”的煉氣心訣,進入空冥之境,感應周遭yin陽五行之炁的詭譎劇變,任由真炁相激相生,在體堊內一遍遍循轉。

  等到王重陽等人尖嘯著騎龍俯沖,接四人回“寢宮”休息時,他才從天雷地火的境界里幡然蘇醒,全身酸麻劇痛,差點兒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白乾天等蛇人見他們安然返還,無不大喜,于是又架起篝火,搬來果酒,盡情歡宴歌舞,以示慶祝。

  許宣、小青苦修了這一ri,都已精疲力竭,用過晚膳,便先起身回“寢宮”休息。

  小青似乎心事沉沉,始終一言不發。洗沐過后,連燈也不吹,便裹著獸皮蜷身躺在床堊上。

  許宣只道她還要突施暗算,不敢靠近,等赤珠三姐妹退出后,方才慢慢走上前,笑嘻嘻地叫了幾聲“娘子”。她卻殊不理會,對著洞壁一動不動。

  許宣有些無趣,小心翼翼地湊上前,笑道:“小青姐姐,你還在生昨晚的氣哪”見她沒回答,又壓低聲音,道:“好姐姐,你要真生氣了,就踢我兩腳。要不三腳四腳好吧,五腳……”軟磨硬泡了會兒,才聽到她有氣無力地說了聲:“吹燈,睡覺。”

  許宣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她為何忽然判若兩人,只得吹滅了燈,和衣躺在她邊上。雖然相距依舊咫尺,幽香依舊撲鼻,卻忐忑狐疑,渾然沒了昨夜那心跳如撞,又是緊張又是激動的心情。

  他仍有點兒不甘心,搜腸刮肚了片刻,又道:“小青姐姐,今ri那妖后都和你說些什么了她傳你的又是什么邪魔妖法”

  然而任他怎么撩撥,始終杳無回應。許宣初煉了一ri的盜丹真氣,疲倦不堪,小青既不搭理他,困意很快如潮水般涌了上來。打了幾個呵欠,前一刻還在想著如何與她搭話,下一刻便已沉沉睡著了。

  小青則始終蜷著身堊體,睜著眼睛,怔怔地在黑暗中想著心事。嗯起今ri李少微所說的那些話,又是一陣揪心窒息的恐懼。

  “小青,你初見我時,就在那荒園古墓之中。你可知我為什么要藏在漆黑不見天ri的棺材里,晝伏夜出,吸飲童男之血嗎因為要想快速修成yin極炁基,只有一種辦法,和林靈素的‘盜丹大法’相似的辦法,那就是盜取別人的yin極真炁,為我所用。

“氣血是人的根本。喝活人的血,就是為了汲取蘊藏在他體堊內的真炁與元識。無論男女,體堊內都有任督二脈,一個主陽,一個主yin,如果yin陽二炁失衡,便會生病。既是如此,為什么不汲取純yin童女的血,來修堊煉yin極真炁,反而要純陽的童男真元呢  “因為‘萬物負yin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你修的既是yin極真炁,在盜取yin極真元時,必須得有純陽之炁作為平衡,否則反而容易走火入魔。這也是為什么越走到了月圓之夜,我越是要吸飲童男之血。

  “yin極炁基就像一個漩渦,一個永遠也無法填滿的無底洞,一旦開始轉動,就永遠無法停止,直到你死。你是蛇妖之身,至yin至寒之體,要想煉成yin極真炁,從今ri起,每個月至少要吸十五個純陽男子的血,否則到了下一個月圓之夜,必會被體堊內的yin極真炁反噬,輕則走火入魔,重則魂消湮滅,萬劫不復……”

想起李少微柔聲說這些話時,雙眸燃燒著的那兩團幽碧如鬼火的光焰,小青不由打了個寒噤。難道從今ri起,每個月當真要殺死十五個純陽男子嗎難道一入魔道,真的永無退路  身后傳來許宣均勻酣熟的呼吸聲,她想起妖后接著所說的話,心里更如被無形之手攥緊,疼得無法呼吸。

  “要想不ri夜吸人之血,除非你一勞永逸,修成‘太一yin極炁基’。要修成這個你就得吸飲有極強真元的純陽男子之血。比如你旁邊的這位小色鬼純陽之體,又有和你一樣的‘金丹真炁”若吞了他的炁血,至少未來五十年之內,你都不用過像我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ri子了!”

  那時聽到這句話,她胸口就像被重錘猛撞,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李少微又嫣然一笑,道:“對啦,我忘了你吞下葛長庚給你的‘元嬰金丹”塵心萌動,已經有了人的七情六yu,再不是從前的蛇妖了。你舍不得殺了這小色鬼是不是”

不等她反駁,那女魔頭又不急不緩地續道:“yu修仙道,先修人道。小丫頭,你雖然活了五百年,可是真正變成‘人”卻不過這兩個來月。當ri初到蓬萊,你原想甩開小色鬼自己去找‘白虎皮圖”可是又總忍不住記掛著他,放心不下,是不是你見不著他時,念著他,想著他,見了他時,又恨得牙根癢癢,不知該拿他怎么辦才好,是不是  “你和他雙劍合壁時,越來越默契,甚至不用對望一眼,也知道他接著要作什么了,是不是他和你嬉皮笑臉地說話,抱住一起時,你雖然嘴上說討厭,可是全身卻滾燙如火燒,好像一點點地炸碎開來了,是不是他吹著王姑娘送的笛子,和她眉目傳情時,你心里不知為何總有些又酸又苦的滋味,是不是……小丫頭呀小丫頭,難道你還不明白么你已經喜歡上這嘴甜皮厚、心狠手辣的小色鬼啦!”

  妖后每說一句,小青心里便是嘭嘭一陣急跳,聽到最后一句時,“啊”地一聲尖叫,差點兒跳起身來。直到此刻,縈繞著這些話,耳根仍是熱辣如燒。

  又想起妖后笑吟吟地凝視著她,柔聲道:“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好,我只是想你明白,當你吞下‘元嬰金丹’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將一點點地褪盡蛇鱗,變成凡人,注定要經歷人間生老病死、情仇愛恨的種種痛苦。若想拜托這些痛苦,要么成仙,要么成魔,別無退路。

  “而要成仙、成魔,必得斬斷情絲,超凡脫俗。你若真狠不下心殺這小色鬼就只有吸了那王重陽的炁血。他同為純陽之身,真元更遠在小色鬼之上。只要能在重陽比劍之前,吸盡他的真元,你與小色鬼的‘yin陽電劍’必可橫掃蓬萊,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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