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隅頭鎮馮家相關各處籌備物資,看似做的隱秘,實際上也沒辦法瞞住人,掌柜這一級或許嘴嚴,伙計們就未必了,更不用說和他們打交道的方方面面。
馮家要對趙進動手了,這消息已經開始在小范圍的流傳,大家都覺得自己想的沒錯,都在期待會有什么事發生了。
所以趙進來到隅頭鎮的時候,加上運送的尸體被發現,很多人都在猜想,趙進是不是吃了個大虧,看著他平靜無事,實際上已經開始步步敗退,個別腦子快的,甚至想怎么去買徐州的酒坊。
然后確實的消息來了,這消息太過匪夷所思,以至于沒人相信,都覺得離譜夸張,因為都在傳說,馮家的團練私兵全都被趙進滅了,那可是千把號武人丁壯,有官軍出身的軍將勁卒,還有各處招攬的亡命之徒,有騎兵有步卒,裝備精良,拿的全是鐵家伙,而且不少人還穿著甲。
這么一大股力量,居然就這么容易被滅了,這怎么可能,是不是傳錯了,要敗也應該是趙進那邊被滅。
可想想趙進帶著人來到隅頭鎮,大搖大擺的住下見客,而馮家的產業關門,他們手下的人逃散無蹤,仔細想想,越來越覺得恐怕不是錯了,搞不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馮家那樣的大物拿出的力量都能輕易滅了,那這趙進有多強,酒坊才開了多久,那比得上世代鹽商的馮家,錢財勢力上差的不知道多少,怎么就能贏了?
還有人說什么,馮家這次請動了官兵,連帶官兵都被趙進滅掉,聽到這個的根本沒有人相信,都是嗤之以鼻,騙人編造也要靠譜一點,官軍再怎么無用,也比綠林草莽和土豪團練要強,什么也被趙進滅掉,他有三頭六臂嗎?他有那個膽子嗎?
不過即便這樣,趙進在隅頭鎮這邊也已經成了傳奇,原來他不過被當成個會做生意的徐州土棍,有些不著調的勇武傳聞,現在這幾件事都被重新翻檢出來,什么小八義殺拐子救女、小八義窄巷勇斗悍匪、小八義高家莊殺百盜,屠滅何家莊,大破云山寺,趙字營平十萬流賊,突襲孔家莊四處傳播的一件件事跡,有的是大家言之鑿鑿,有的是猜測,這些都被翻出來了,原本這些事只是在江湖人嘴里傳播,現在卻成了馮家團練被滅的佐證 那接下來,這天就要變了,可一琢磨,和大伙沒什么關系,這還是大明天下,生意也還照做,無非多了個讓人關注的趣事談資而已。
這么說起來,這位小爺留在隅頭鎮不走,沒準是要長留此處了,留在這里也應該,隅頭鎮江北繁華第三,僅次于揚州和清江浦,比起徐州那等窮苦荒僻之地強出太多,年輕人都喜歡熱鬧,喜歡聲色犬馬,沒什么可奇怪的。
無關的人們看個熱鬧,可相關的人們都動作了,馮家在淮安府北邊最關鍵的就是鹽,官鹽和“官面私鹽”都在海州順著運鹽河南下清江浦和揚州,在那邊再順著水路行銷天下,和淮安府北部腹地以及西邊的邳州沒什么于系。
可那些見不得光的暴利私鹽則必須要通過這邊出來,不光是馮家的私鹽,還有其他鹽商的,還有些亡命的鹽梟鹽販之類的,和這些相關,還有兩個巡檢司,以及若于路上的土豪窩主。
現在這邊換了天,他們就要跟著動作,原來馮家是把其他家趕盡殺絕,自己吃獨食,現在這位和鹽上沒什么淵源,能不能在他手下分潤些好處?大家都知道沒有白吃的宴席,上供分潤那是少不了的,最起碼也要上門磕個頭,以后可就要在這位強豪手下撈食了。
就連那兩位九品巡檢都不敢自恃官身,按照江湖規矩,恭敬的備下了重禮,找身份足夠的人引薦遞帖子約時辰,看趙進這邊的意思。
揚州那邊得到消息的鹽商,也都是派人北上,等著和趙進見面商談。
至于那些鹽梟鹽販和窩主一流也只能就近表態,和那些看不慣甚至敵對的徐州武夫們打個招呼,表示出對趙進的恭敬和善意。
他們甚至推舉不出足夠身份的角色來見趙進,原因無他,馮家打壓這邊太狠,根本不可能有強人冒頭。
在和鹽路相關的各路人馬想來,趙進在大勝之后,在局面翻轉確定之后來到隅頭鎮,一方面想要享受此處繁華,另一方面則是要等著眾人過來拜碼頭,這也是應有之義,贏家勝者就有這個資格。
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進爺態度客氣歸客氣,卻說這些事要在徐州定下,不過絕不會虧待了大伙,馮家占掉的份額太大,即便要留出給趙字營和徐州各方的常例,大家已經可以賺很多,趙進做出這樣的表態,已經是皆大歡喜。
不過大伙也能判斷清楚一件事,進爺不是等他們,甚至很可能大伙去談的事情都不放在進爺眼中。
接下來大家又弄清楚第二件事,進爺來到這邊不是為了游玩的,他呆在孫甲的宅子里,出門也是去碼頭和隅頭鎮周圍各處,聲色犬馬的地方絲毫不碰,也不見什么女色進宅,倒是來往隅頭鎮的快馬多了很多,那些騎馬的人帶著信箋,在趙進的住處進進出出。
這表現讓大家對趙進的看法又有改變,這位小爺雖然年輕,卻是個做大事的性子,這個年紀也不毛躁,能沉住氣這么勤苦,當真了不起。
三月初二這一天,有人自南來,十幾名精壯漢子簇擁著一輛馬車進了隅頭鎮,來自徐州的江湖人一看到他們就去通風報信,本地的牛鬼蛇神則躲得遠遠的,原因無他,這十幾個漢子身上的殺氣太重,而且顧盼之間沒有絲毫的避讓心虛,這等人物只能是軍中精銳,或者是高門家將,甚至有可能是廠衛這樣的身份,對這樣的角色,還是敬而遠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