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明驟然出現在房門口,把值班的護士嚇一大跳,三兩步跑過來扶住他,帶著驚慌責問:“你怎么跑下床來了?”
說著,就要把他往床上扶。(最穩定)
李正明想要甩脫他,掙扎了一下,卻到底是抵不過炫暈的感覺,只覺得腿腳跟濕面條一樣,根本沒有半絲力氣能夠支撐住自己。
護士只覺得他整個人都越來越重,順著門板直往地上滑,忙不迭地喊護工。
離得近的聞聲趕過來,李正明還想叫佳雪,卻被人七手八腳架回了床上。
醫生也被驚動了,過來看著護士重新給他扎針,把李正明給訓了一頓,還揚言要叫李夫人過來。
李正明也暈得歷害,只能妥協,躺在床上沒有再反抗,而是對病房里一直侍侯他的護士說:“你--去看看佳雪。”
護士卻對他們明顯不對等的感情很有意見,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怎么回事,這會兒也很不配合地說:“她心里要有你,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李正明沒說什么,卻在心里苦笑:若是心里有他,便不會走了。
可是這樣的苦,他跟誰說去?
醫護人員忙完,便又散開了,這個病房的責任護士留下來,開導李正明:“其實你那么帥,又何必一定在一顆樹上吊死呢?你不知道,我們都覺得你們的感情根本就不對等,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抓不住的沙,還不如揚了它!”
其實她們都了解李正明的病情,這樣的勸導,只不過在說一些能說的話。
現在已經記起了一切的李正明,又豈能聽不出來她話里還有所保留?
面對護士的好意,他雖然不好說什么,卻也并不領情,只淡淡地說:“我想休息一下。”
語氣雖然還是溫煦有禮的,卻從骨子里散出來一種疏離高傲來。
護士小姐自知不受歡迎了,乖乖地閉上嘴巴向外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叮嚀:“有事記得按鈴。”
見李正明微微點頭,她才開門出去。
想要不管這么“沒骨氣”的男人的,一個帥又高高在上的男生,僅在一個女人面前處于弱勢的時候,卻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疼。
門被重新關上,房間里安靜了下來。
李正明唇角那一絲禮節性地微笑,也隨之消失不見了。
孤寂襲上心頭。
--又回到從前了嗎?
他用力地捏緊了被子一角,用以緩解自己的無措。
沒一會兒,敲門聲響起,他以為護士又回來了,有些不耐煩:“我在休息。”
門外卻響起了佳雪的聲音:“我有事想對你說。”
如果不是沒有力氣,他一定能直接從床上彈座起來,聲音里滿滿透著驚喜:“佳雪?快進來!”
她沒生氣!
她又回來了!
他會格守本份,再不會讓她為難、惹她生氣了!
佳雪推門進來,神情有些不安,似乎是在斟酌著字句地說:“正明,你現在情況已經基本穩定,我想……我想先出去,有些事情要辦。”
借口!
這是借口!
李正明只覺得腦子里,有個人大聲地掙扎呼喊。
可是他卻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只苦澀一笑:“你--終究還是要走了。”
偷來的幸福,隨時都會結束。
他就知道。
他轉過頭去不看佳雪,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就會拉著她的手,痛哭流涕,求她不要走。
佳雪看他失神的樣子,解釋說:“真的是有事。”
李正明深吸一口氣,問:“什么事?能告訴我嗎?我是你男朋友--”
佳雪本來想說是公司里的事情,可是一想自己公司里很多都是他的人,而且,她公司的事情就算再大,在他看來,也是分分鐘就可以解決的小問題。
佳雪猶豫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就能解決。”
李正明更加在心底斷定,這只是佳雪要走的借口。
所以,甚至連個理由,都不需要給他。
可是,佳雪“扮演”他的女友這么久,也真是仁至義盡了。
他們的緣份,也就此盡了。
李正明說不出話來,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吧。
佳雪沒想到他會趕自己走。
李正明卻說了出來:“那你去吧。”
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和立場,再強求佳雪留下來,那只會讓彼此更難堪。
可是,他已經支撐不住了。
他不想讓自己軟弱不堪的一面暴露無遺,可是佳雪如果再在房間里呆哪怕一分鐘,他都怕自己會當著她面,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佳雪還想說什么,卻感覺得到李正明像一只張起了自己身上所有刺的刺猬,防備心很重。
她站起來:“那你等我,事情處理差不多,我就會再來看你。”
李正明沒有開口,只點了點頭。
其實在他看來,佳雪這句話,只不過是隨口拋下的安慰罷了,做不得真的。
房間里彼此的沉默,讓彼此更加尷尬。
佳雪現在也心焦意亂,又帶著剛才兩個人親密接觸后的尷尬慌亂,她也有些不知道該怎么繼續兩個人的相處,便起身出門。
她的腳步,就像踩在他心頭的軟肉上。
一聲聲沉悶的腳步聲,讓他簡直無法忍受。
卻到底還是不放心,覺得李正明連挽留都沒怎么做,太過反常了。
她重新推門進來,正要說話,卻見李正明蜷坐在床頭,把頭埋在膝蓋上,兩手緊緊地捂住耳朵。
佳雪大步過去,“你別這樣--”
李正明仰面,似乎不敢置信她又回來了。
他的臉上,儼然有淚水滑落。
帶著無法抑制的激動,他張臂緊緊地抱住佳雪,不顧形象地懇求:“佳雪,別走,再陪我幾天。不夠,這還不夠……就這么一點點的光,怎么照得亮那么漫長的日子……”
佳雪心疼地也顧不得去想他語句里的邏輯問題,只是解釋:“你別誤會啊,等事情處理完,我就會回來陪你啊,你怎么跟個孩子似的?”
這個時候的李正明,哪里還是當初那個優雅的貴公子?
完全幼稚得像是個不讓媽媽出門的小奶娃。
李正明被這句話點醒,尷尬地放開了佳雪,卻還是不甘心地問:“必須要走吧?有什么事情,我替你處理好,不行嗎?”
為了防止他大包大攬,佳雪決定實話實說:“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他妹妹被人綁架了,綁架她的人跟我也認識,所以我決定回去幫幫忙。”
她盡可能地把自己定位為李正明的女朋友,站在這個角度來描述問題。
佳雪不知道的是,李正明已經恢復了記憶,他一聽佳雪這么說,瞬間就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他震驚地:“你說的朋友,是向寒辰?”
佳雪直覺就是不要承認,可想到這里是秘密的醫院,只有向寒辰來過,便只好點點頭。
李正明心頭劇震,有些不敢相信:“這么說起來,被‘綁架’的是向絲絡?那--是溫家的人干的?”
他們兩個會受傷來到這里,就是溫家人下手,現在又是溫家嗎?
--還真是找死!
不過--向寒辰那是什么意思?
向絲絡被擄,以溫如心對佳雪的恨意,這叫佳雪回去,恐怕不是幫忙“處理事情”那么簡單吧?
他繼續追問:“不要瞞我,我會胡思亂想--告訴我,溫如心的目標,是不是你?”
佳雪有些為難地說:“這件事因我而起,我理應過去--”
她話還沒說完,李正明就怒了。
再明顯不過,向寒辰現在面臨的難題是要妹妹還是要女友,可他居然通知了佳雪去救人!
這是什么意思?
李正明震怒不已,從未有過地失了理智,破口大罵:“這就是你選擇的男人?他向寒辰還是不是個男人?自己沒本事把事情圓滿的解決,居然想要犧牲你?!他居然敢這么對你,他怎么對得起你對他的一腔真情?!他根本就不配跟你在一起!”
他同樣也喜歡佳雪,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種愛到極至徹入骨髓的感覺。
他不舍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如果迫不得已,在他的生命和她受點輕傷之間選擇,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生命。
哪怕她根本不愛他!
她能因此記得,自己的生命里曾經有過一個他,他便覺得值得!
可是得到了她的向寒辰,卻要拿她去換回自己的妹妹!
這讓李正明如何不震怒。
李正明罵完,看到佳雪的表情不對,才驚覺糟糕了。
他慌亂不能自己:“佳雪--你聽我……”
話沒說完。
“啪”的一聲。
佳雪的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李正明的臉上。
這一下,把李正明也給打愣了。
佳雪眉頭緊鎖,目光里噴著火:“有意思吧?把我騙得團團轉,連向寒辰都被逼得沒辦法,把我留在這里照顧你,很有成就感吧?”
李正明忙說:“我--我其實剛剛記起來--”
佳雪此時,又怎么會相信他?
她冷笑:“是嗎?我怎么不知道呢?如果不是我發現了,還要被瞞在鼓里吧?這樣你很開心嗎?我是假裝是你的女朋友,你不知道嗎?這樣很好玩嗎?”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