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了紅木島,吳解便動身踏上了歸途。
和無涯子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個月,他便沒有前往云崖島,而是返回了翠云島。
紅木島和云崖島都在蓬萊海域的東部,不過蓬萊海域分為三層,外海、內海和核心海域。紅木島在內海東部,云崖島在核心海域的東部,彼此之間并無航道相連。要從紅木島到云崖島,需要繞個大圈子——所以吳解才會先從云崖島去了同屬核心海域的迎賓島,然后才從迎賓島前往紅木島。
翠云島在內海的南方邊緣,距離紅木島很遠。吳解乘著雪風號在空中疾馳,也飛了差不多半個月。
這半個多月,當真是風餐露宿、披星戴月。加上從迎賓島到紅木島的那二十余日,他等于接連趕路超過一個月。雖然說神通廣大并不疲累,可當他看到海平線附近那翠綠如同云霞的大島時,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回家的感覺,總是讓人那么愉快。
吳解不欲引人注目,臨近翠云島的時候便將雪風號收了起來,放出一艘飛魚快船,乘著它直奔翠云島。
這艘船本是吳日民的,當初吳日民被黃鶯所殺,黃鶯被郎子青所殺,郎子青又被吳解所殺吳解帶著吳日民的遺體回到翠云島辦理喪事的時候,吳光明收下了杜若從郎子青尸體上拔下的一撮青毛,將其作為吳日民的殉葬品,而將這艘飛魚快船送給了吳解。
吳解收下了這艘飛魚快船,將其留在身邊,告誡自己以后不能因為“安全”就放松警惕,以免悲劇重演。
飛魚快船劃破水面,留下一道宛若裁剪般的波浪,不一會兒就接近了翠云島。
但在快到碼頭的時候,吳解卻皺起了眉頭。
一艘頭大肚圓的巨型戰船,蠻橫無理地占據了碼頭位置最好也最毗鄰出入口的那個泊位。周圍所有來往的船只顯然都畏懼它三分,刻意讓開很遠,以至于本該秩序井然的碼頭顯得有些亂糟糟的。
“負責引導船舶的那些家伙在于什么?這種大船應該讓它停到港口內部去啊”他暗暗不滿,目光掃過碼頭,卻沒有找到本該在碼頭上引導船只出入港口的那些人,頓時有些惱火起來。
自己這才離開多久怎么這翠云島上就一點規矩都沒了?
島上可是有十位陰神真人在啊他們十個人難道都不管事嗎?
等到飛魚快船也進了港口,從那艘大船旁邊經過的時候,他忍不住仔細打量起來。
這艘船比尋常的商船高了一倍有余,船舷就比尋常戰船更高;而船身更是又寬又長,船頭船尾的兩片甲板上,就算同時讓上千人擺開陣勢廝殺都綽綽有余;船舷的過道,足以⊥三匹馬并列著奔跑;在船體兩側,排列著許多大型的弩機,從其中蘊含的能量來看,乃是蓬萊海域著名的“追星弩”——這是一種威力堪比金丹修士全力一擊的弩機,在海戰中極有威懾力。
這船上光是他看到的一側,就有至少上百架追星弩,若是一起發射的話,就算陰神真人也抵擋不住。
更加驚人的,是這艘船上隱隱透出的威壓——那絕不是金丹境界的氣息,而是陰神境界的威壓。
蓬萊海域的法船、戰船之類,大多都是用海獸的尸骸作為核心原料煉制的。而煉制這艘船所需的原料,分明便是陰神境界的海獸 陰神境界的海獸不僅極為稀罕,戰力也極為恐怖。它們生命力極其悠長,出動的時候又必定帶著大群金丹境界的部下,更加增添了狩獵的難度。
事實上,陰神境界的海獸大多只在“大海崩”時候出現,一旦出現,往往至少都三五成群,更有大批金丹海獸同行。面對這樣的陣勢,就連法相尊者都會有些頭疼,尋常的陰神真人更是避之惟恐不及,哪里敢過去狩獵 所以這些年來,被擊殺的陰神境界海獸數量并不多,甚至可以說,每一只都是有記錄的。這艘戰船既然以陰神境界海獸為原料煉制而成,想必也是蓬萊海域赫赫有名的船只——吳解沒有研究過這個,不大清楚。但他相信,碼頭上一定有人認識這艘船。
他的飛魚快船輕巧地從巨型戰艦旁邊駛過,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眼看他放慢了速度,那巨型戰船卻突然一歪,仿佛很不經意地朝著飛魚快船蹭上來兩艘船無論噸位還是堅固都天差地別,如果被這一下蹭到,那巨型的戰船自然毫發無損,并不以堅固見長的飛魚快船卻可能被直接撞散了架 駕駛巨型戰船的人自然也知道這一點,那是一個戴著破帽子的大胡子,手上提著酒壺,喝得有七八分醉意。他陰陰地笑著,催動戰艦蹭向旁邊經過的小船,嘴里還嘀咕:“總算又有不知死活的靠過來了這些天沒有開張,老子我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
而碼頭上面也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驚呼著叫嚷著,一些熱心人已經準備下水救人,防止飛魚快船的乘客被這一下撞昏了,淹死在海里。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大船和小船猶如巨石撞雞蛋一般碰上,發出了轟然巨響。
碼頭上的人瞪大了眼睛,巨型戰船上的人皺起了眉頭,就算沒看到碰撞這一幕,光是聽到聲音,就有很多老水手納悶地朝這邊看來。
這聲音不對勁啊 每個有經驗的水手都經歷過無數次船舶之間的碰撞,聽聲音就能聽出碰撞的程度和規模。眼看這邊本該是大船將小船撞碎撞沉的局面,可這碰撞聲卻分明不是如此——從聲音聽起來,不像是船撞船,倒像是某個不長眼睛的菜鳥船長,將船只一頭撞在了巖礁上,肋板頓時被撞了個大洞——不少人甚至已經聽到了海水咕嚕嚕灌進船艙的聲音。
“咦?”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驚呼起來,那艘巨型戰船上的水手們更是跳了起來,急急忙忙奔向撞船的地方看個究竟。
還沒等他們跑出幾步,就看到一艘不起眼的飛魚小船悠悠然從旁邊駛過,一個穿著道袍的年輕修士站在船頭,海風吹動了他的衣衫和頭發,意興飛揚。
“那是誰?”有人問。
“管他是誰”有人惡狠狠地叫道。
“先等一下”年長的水手阻止了想要出手的同伴,“看一下再說”
片刻之后,他們就為自己“看一下再說”的決定慶幸不已。
因為那位借著醉意,怒吼著沖出去想要將這年輕道人連人帶船轟進海底的陰神境界船長,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被對方放出一股真氣化作朱紅巨手,輕輕松松伸手一抓,如同捉蒼蠅一般一把攥住,砰的一聲直接摔在碼頭上,摔得七葷八素,哼哼著站不起來。
如此神通,簡直可怕感覺對方的氣勢分明也只是陰神境界,可看這出手的威勢,別說區區陰神境界,就算是法相尊者親至,也未必能夠有這種威能吧緊接著,他們就聽到碼頭上有人在歡呼“是掌門真人掌門真人回來了 巨型戰船上,眾位水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掌門真人?那就是蒹葭派的吳知非?
一個年輕水手忍不住低聲嘀咕:“怪不得他能殺得了副會長……”
這話委實有點大不敬的意思,但此刻就算是最嚴厲的人也想不到要追究,只是連連點頭,將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
“稟掌門,此人乃是——”
“不用告訴我他的來歷,他不配讓我知道名字。”吳解淡淡地說,“我已經封了他的修為,弄根繩子把他吊在碼頭的指揮架上,吊他三天。”
負責碼頭工作的金丹修士愣了一下,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
那人修為不凡,來歷更是驚人,連本門的諸位長老都不敢得罪他。要是被這么吊起來的話……
吳解皺了皺眉,看向這個在碼頭工作多年的老人,神情有些不悅:“不過就是群仙會的屬下罷了,我遲早連他們會長都要殺的,區區一個嘍啰,算得了什么”
那老人這才明白掌門真人的意思,頓時精神一振,深深吸了口氣,昂首挺胸,大聲答道:“遵命”
片刻之后,碼頭上用以指揮船只進出港口的高架上多了一根長桿,那位這些天在翠云島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群仙會使者被捆得像粽子一般,吊在長桿上隨風搖蕩,宛若一塊等待風于的腌肉。
巨型戰船上的水手們有的忙于修補船體,有的忙著把船艙里面的積水弄出去,一個個都忙得焦頭爛額。雖然也有人在忙碌之余忍不住抬頭看向被吊在遠處的船長,但一想起剛才知非真人施展的驚人手段,他們就只能嘆口氣,假裝看不到,老老實實地做事去也。
而這個時候,吳解已經回到了蒹葭派洞府之中。
“那廝這些天來一直堵著碼頭,著實囂張”王源真哈哈大笑,“他手段了得,我們一對一都敵不過他,又不方便圍攻……讓他囂張了這么多天,今天可算是連本帶利一起算總賬了”
“群仙會是什么態度?”吳解問。
負責對外事務的蒼云真人答道:“他們自然是來興師問罪的,那家伙一直要見掌門您。但我們用‘掌門真人正在辦很重要的事情,為理由拖延了下來——現在他見到您了,想必一定會印象深刻吧。”
說到這里,這位老人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其余諸位真人長老更是哄堂大笑。
吳解笑著點了點頭:“你們做得很好將本門托付給你們,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不敢當多謝掌門對我們的信任”
“對了,老師您離開了云崖島之后,又去了哪里啊?”王源真好奇地問。
“這個嘛……就說來話長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