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仙會還沒有反應嗎?”吳解放下那枚來自翠云島的飛劍傳書,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殺了郎子青,本擬無論是死了兒子的郎未名還是死了副會長的群仙會,都會大發雷霆。為了避免這些家伙現在就對翠云島蒹葭派下手,所以他于脆大張旗鼓地出門——這是告訴群仙會,吳某人不在翠云島,你們若是想要對蒹葭派下手,那就不要怪吳某反過來搞群仙會 大家對著殺的話,他吳解一個人能造成的破壞力,只怕比整個蒹葭派還恐怖。
別的不說,他在帝闕島殺了人之后,不到三天就出現在翠云島,這可怕的機動力,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須知……從帝闕島到翠云島,就算是飛劍傳書,三天之內也到不了啊 以這個速度,若是他不顧面子,對群仙會下手搞破壞的話,只要兩三年的時間,群仙會在整個蓬萊海域的分部,將會有八成以上被他連根拔起。
所以在殺掉他之前,群仙會是不敢對蒹葭派下手的。
這就好比地球上,兩個核大國之間,是不會全面開戰的。除非能夠把對方的核力量直接摧毀,否則核大國之間永遠都只會協商、吵架、代理人戰爭……最多來個局部摩擦,這已經是足以⊥全人類擔心的危險情況了。
吳解來到云崖山,既是想要說服素來比較正派的云崖山一脈,請他們和自己一起組建蓬萊正派。也是想要讓群仙會無法把握自己的行蹤,以至于投鼠忌器。
群仙會當然不可能為了圍殺吳解而來攻打云崖山——且不說能不能圍得住吳解的問題,光是云崖山本身的地位,就注定了群仙會無法對它下手。
云崖山祖師天涯老人,便是群仙會上一屆的會長。郎未名之所以能夠比較順利地當上這群仙會會長,一方面是因為天涯老人坐化之后,群仙會內部沒有能夠服眾的強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天涯老人將自己的信物留給了他,并且以自己的身份為他擔保。
天涯老人雖然不在了,但他的擔保依然被人信賴,所以郎未名才能以一個不怎么出名的修士身份,空降成為群仙會會長。
若非如此,當時就算不考慮紅木島的紅方和另外一位即將坐化的法相尊者,也不考慮跟天涯老人關系惡劣,人品糟糕到大家都討厭的那一位;剩下的包括郎未名在內,可還是有三位法相尊者在的,憑什么要讓他郎未名當老大?因為他塊頭大嗎?
當然,后來未名老人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只要未名老人不想背上忘恩負義的惡名,他就不能對云崖山出手但吳解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群仙會包圍云崖山,他立刻就動身突圍,絕不能給云崖山帶來真正的危險 只是他希望在那之前,能夠和云崖山的掌門王鐵崖,甚或太上長老無涯子見個面,大家好好談談。
他并不指望云崖山會這么簡單就答應聯盟,這個門派隱世多年,就算當年天涯老人擔任群仙會會長的時候,也只是自己出面,整個門派依然隱居不出……如果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就是他們的功法理念如此。
如果是前者,那還有辦法可想;如果是后者,那就難辦了。
九州世界也有那種偏愛隱居的門派,他們被稱之為玄門。這些門派并非沒有力量,但他們所追尋的道路就是遺世獨立,就是不跟人間扯上關系。所以除非是麻煩臨頭,否則他們寧可一輩子都龜縮在山門洞府里面,專心修煉,別的什么都不管。
從天涯老人曾經擔任群仙會會長這一點看來,云崖山應該不屬于玄門吧…
吳解放下手上的書卷,仔細思索著,輕輕嘆了口氣。
“群仙會的使者又來催了”粗豪如同水手的海舟真人推開書房大門,很不高興地說,“師兄,咱們到底怎么回覆他?”
王鐵崖臉色平靜,淡淡地說:“拖。”
“可這要拖到什么時候?那知非真人倒是好說話,整天閉門不出。可這青蜓子著實囂張,這些天到處溜達,簡直把我們云崖山當成什么觀光旅游的去處了要不是我攔著他,他甚至連后山都想要去看一看”
“后山是師父他老人家閉關清修之處,想進去的話,讓未名前輩親自過來。”王鐵崖連眉毛都沒抬。
“我也這么說的,但他表示到處都找不到吳知非,很可能躲在后山……”
“告訴他,想找吳知非?自己上翠云島鬧事去只要他敢去鬧,不用他去找,吳知非也會自己上門找他的”王鐵崖的眼神一冷,話語之中便多了幾分惡意。
海舟真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師兄這個說法好我這就去跟他說”
“嗯,去吧。群仙會名頭再大,那也是未名前輩的名頭,區區一只小蜻蜓也想在云崖山撒野?他還不夠格”
海舟真人興沖沖地走了,王鐵崖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件事……的確是不好一直拖下去啊 他忍不住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窗外云霧繚繞之中的后山。
“師傅啊,您老人家究竟在想什么呢?群仙會、蒹葭派……如今局勢未明,正是落子之時。要是等到知非真人和未名老人交過手,分了勝負,就沒有再落子的機會了啊”
仿佛感應到了他的呢喃,風中突然傳來話音,王鐵崖細細一聽,頓時精神一振,駕著遁光前往后山。
云崖山的后山很荒涼,不見草木,唯有亂石。亂石從中,有一個小小的山洞,坐落于云霧深處。王鐵崖將遁光落在洞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恭敬敬地行禮:“弟子拜見師傅,愿師傅身體康健,永享清平”
片刻之后,洞中傳來腳步聲,一個亂發如草、衣衫破舊的白發老者緩緩走了出來。他的樣子簡直比路邊的乞丐更加潦倒,但身上的氣勢卻比龍椅上的皇帝更加威嚴,仿佛只要穿在他的身上,破布也立刻成了龍袍。
“鐵崖,看來你一直在苦惱啊。”這老人自然就是云崖山的太上長老無涯子,整個蓬萊海域六大法相尊者——哦,現在是五大了——之一。他目光如電,只一掃就看出徒弟心緒不寧,不由得暗暗搖頭,“身為一派尊長,你要更加沉穩一點,要更有信心一點當年我繼任之時,形勢比你現在壞了不知道多少倍,尚且走過來了。你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王鐵崖苦笑一聲,嘆道:“道理,弟子是懂的。可雖然心里明白,卻還是忍不住要擔心……”
“關心則亂,你既然在乎本門,就免不了會為此牽腸掛肚。”老人和藹地笑了,“記得當年行正練就水火金丹之時,你就是這樣。整天擔心源真和行正會發生爭執,擔心本門內亂……可事實證明,你想得太多了。”
王鐵崖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
“鐵崖啊,假設你不從云崖山的角度,而從一個完全置身事外的角度看這件事,你覺得我們該怎么做,才對云崖山最有利?”老人問道。
“當然是聯合知非真人,設局殺了未名”王鐵崖斬釘截鐵地說,“此獠乃是本門心腹大患本門的各種布置,真傳功法,乃至于許多隱秘,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他對本門也一直心懷惡意他若不死,弟子連睡覺都睡不安穩”
無涯子點了點頭,對他的想法深表贊同。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又要猶豫呢?”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此獠修煉多年,神通廣大,更有奇寶護身……而且他還是群仙會的會長,受人道加護……”王鐵崖越說,臉色就越苦澀,“想要打敗他,不難;可想要殺他,卻難上加難啊”
無涯子微微點頭,卻笑了起來:“說到底,你并沒有親眼見識知非道友的本事,所以有所擔心,對吧?”
“……這么說也沒錯……”
“那就簡單了,你且去告訴他,想要和云崖山結盟,就拿出有資格和云崖山平起平坐的實力來。老夫在云崖后山等他,什么時候他能夠贏得了老夫,云崖山便和蒹葭派結盟,水里火里攜手同行,生死不棄”
“啊?”王鐵崖目瞪口呆地看著師傅,甚至在懷疑他老人家是不是年紀太大腦子不好使了——知非真人就算再怎么神通廣大,終究也不過是陰神真人,可師傅乃是法相尊者之中的佼佼者,和郎子青那等水貨完全不同……
“不要張大嘴巴跟只蛤蟆似的,去吧告訴吳知非,我在這里等他”無涯子大笑著,蓬亂的長發在山風中飛舞,猶如一面大旗飄展。在他的笑聲中,充滿了自信和傲氣,仿佛站在九霄之上,俯視整個蓬萊。
王鐵崖愁眉苦臉地離開了后山,沉思許久,最終下定決心,來到了迎賓館 “無涯前輩要和我交手?我必須贏得了他老人家,才能和貴派結盟?”吳解疑惑地看著王鐵崖,“莫非我聽錯了什么?或者是錯誤地理解了什么?”
“道友不曾聽錯,這是師傅親口對我說的。”王鐵崖唉聲嘆氣,“他老人家的很多想法,我始終是不懂……一千多年了,我始終覺得他是遨游天際的神鳥,而我只是水里的海魚……”
吳解笑了:“既然沒有聽錯,那就好辦了。有請王掌門引路,我這就去向無涯前輩請教一番。”
“啊?”王鐵崖的嘴巴又一次張得像蛤蟆一樣,呆呆地看著吳解。
他突然發現,這位知非真人的風格和氣度,似乎和自家師傅頗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