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住起點精彩。
世人形容繪畫技藝高明,常說“咫尺之中畫出人間萬象”.當今之世,唯有西蜀稻穗稻冠西先生有此奇才。可惜這位稻先生十年前參加大漢禮部科舉之時,因為幾艷詞惹得禮部老冬烘們不喜,丟了本該順理成章的進士及第,從此心灰意冷,回到家鄉當了個風流才子,據說已經不畫山水風物,專攻春宮圖了。
神技不得復現,著實讓人扼腕嘆息。不過要是有人看到吳解制作的這座遺跡中樞,必定要目瞪口呆,拍案叫絕,深感天下才藝果然互通,雕塑之法和繪畫之法異曲同工。
這片遺跡的中樞,其實方圓不過十余里。但十余里方圓之中,各種各樣的亭臺樓閣鱗次櫛比,院落一座接著一座,屋宇一間挨著一間,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更間雜以各種空間分隔的手段,將原本已經多如繁星的庭院憑空又增加了許多,若是有人在其中走動的話,必定會暈頭轉向,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
“該死這遺跡究竟有多大?”林登萬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多少次抱怨了,他們七個還丹祖師縱然不用法術飛遁,行走的度也是極快的。然而前前后后已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個庭院、多少條走廊、多少間屋子……可前方依然是庭院接著庭院,走廊接著走廊,屋子接著屋子,仿佛永遠也走不到頭。
“我們會不會陷入陣法之中了?”清風真人擔心地看向法宗的文倩長老,希望這位陣法和考古學的大師能夠給出一個讓他稍稍松口氣的答案。
容貌猶如十四五歲的嬌美少女,眼中深處卻隱藏著瘋狂之意的文倩停了下來,左右看了一圈,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里只有維護建筑,避免因為時間而傾頹的陣法,從剛才到現在,我一直都在看;但除此之外,沒有看到任何其它陣法的痕跡那些上古的祖師們,似乎對咱們并無惡意。”
“只有那種最簡單的陣法?”林登萬停下了腳步,隨手一拳將身邊一座屋子化為廢墟,卻見奇異的光華閃爍,廢墟以一種極為緩慢的度開始重建,“這可不像你說得那么簡單啊”
“誠然,這套陣法比我們現在用的類似陣法高明很多,但本質上是一樣的。”說到陣法,只有還丹三轉的文倩絲毫不懼還丹六轉的林登萬,充滿了強大的信心,“這就像大家同樣殺人,林老哥那樣手藝好的人可以把一個人殺上幾年,小妹我這樣手藝差的只能殺上幾天呵呵,林老哥的手藝的確比我好,可就算是手藝再好,終究也只是殺人。”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不再質疑文倩的判斷,轉而詢問有沒有什么解決的辦法。
“如果這里不是上古神門遺跡,我一定會建議大家隨便選個方向一路破壞過去。但在這里,這種最簡單的辦法卻不能用咱們神門中人最了解神門中人的思路,如果我們要留下一個傳給后世的遺跡,會不會允許后世子孫這樣一路砸過來?”
“怎么可能”
“那樣的子孫,死了算了”
“是啊,所以我們也沒必要觸前輩們的霉頭。”文倩嬌笑道,“我可不是韓宗主那種信心十足的英雄人物,能夠不惹前輩們生氣的話,還是不要的好。”
“那咱們就只能繼續走下去?”
“沒錯。”文倩連連點頭,“權當修煉吧,這遺跡再怎么大,走上幾天、幾個月、哪怕是幾年……早晚會走到底的要是始終走不出去,咱們再拆房子也來得及。”
眾人聞言,無奈地點頭,繼續沿著遺跡內的道路走了下去。
而中樞的密室里面,吳解也笑著點了點頭。
文倩的想法,的確是解決問題的正路,卻也正是吳解希望他們做出的選擇。
他們這一趟過來,為的是得到上古魔門的遺產。為了這個目的,他們不怕花費時間,或許也愿意犧牲一兩個人只要犧牲的不是自己就好。
對于吳解來說,只要能夠殺掉天眼老人,為尹霜、為自己解決麻煩,他也不介意給魔門中人一些好處,權當交換便是。
吳解的底線,是作為遺跡核心的那套魔門功法不能被他們得去。只要那套功法不被得去,別的都無所謂。
雖然說那套功法對茉莉而言不算什么,甚至連拿出來給吳解修煉的資格都沒有,但對于九州界這種下界來說,那套能夠一直走到長生境界門檻前的功法,無疑太過高端,絕對不可外泄所以無論如何,哪怕是殺不了天眼老人,也不能讓這套功法落到魔門手上 不過現在暫時還不用考慮這些,在魔門眾人和中央大殿之間,還隔著很多機關呢。
遺跡設計得再怎么好,大小終究也是有限的。又過了一段時間,魔門中人終于走到了下一個機關面前 當然,在吳解看來,他們已經不知不覺又中了一道機關這漫長得乎想象的道路,既能夠令素來不善于心姓修為的魔門中人心浮氣躁,更能迷惑這些魔門還丹祖師,讓他們下意識地認為這個遺跡并不非常兇險,更重要的是考驗后來者的態度。
這只是個很細微很不起眼的變化,但這細微的變化,就可能在關鍵的時候揮作用,讓那些魔門還丹祖師的反應慢上一點點。
或許慢的只是連一眨眼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剎那,又或許連這一剎那都不到,但在生死相搏的時候,這短短的瞬間,已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
吳解要做的是一件很瘋狂也很危險的事情,能夠多哪怕一點點的勝算都是好的 下一重機關,是一道滾滾長河。
人間的河,是在地上流淌,但橫亙在魔門眾人眼前的這條河,卻是在空中流淌;人間的河里流淌的是水,可這條攔住他們去路的河里流淌的卻是星光 “雖然又是一重麻煩,但怎么也比之前那看不到盡頭的路好多了”林登萬哈哈大笑,“我覺得這條河里面似乎有什么很值得下手的東西,諸位以為呢?”
“這河里可能有天河星沙。”清風真人猶豫了一下,下定決心,向眾人拱手道,“諸位可否將此物讓給我?我定有回報”
“天河星沙相傳來自于浩瀚星空之中神秘莫測的天河,每一粒沙子都是星辰的碎片,具有莫大的威能。清風你希望我們把它讓給你,不知道愿意開出什么代價?”黑袍淡淡地說,“如果代價合適,本座并非不通人情。”
“說代價之前,不應該先告訴我們要拿它做什么嗎?”天眼饒有興趣地看著滿臉緊張的清風真人,“你總要先表現出誠意才對啊”
清風真人嘆道:“我有一件法寶,已經煉制了許久,但卻始終缺少可以作為核心的材料。若是能夠以天河星沙為材料,必定可以使得威力大增”
“嗯,那樣的話,就能跟我們交手了吧?”赤梟長老冷冷地說,“我家屋子里面要是多這么一道星河,一定很好看。不如你把它讓給我算了。”
清風頓時額上冒汗,不知道該說什么。
“清風啊,不該想的事情,還是不要想比較好。”林登萬呵呵地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徑直從他身邊走過,話音卻猛地變冷,“做你該做的事情”
說著,林登萬來到了星河之前,伸手進去攪拌許久,拿出了一顆閃閃光的小石頭。
這顆石頭的光芒并不耀眼,卻有一種疏離清冷的感覺,拿在他的手上,映得他整個人仿佛離開了塵世一般。
這光芒,正是傳說中的天河星沙。
一顆天河星沙拿出來,那滾滾星河的光芒頓時黯淡了幾分,但卻并未潰散。
“咦?竟然還不止一顆”林登萬一愣,又要伸手到星河里面去找,卻被沖到面前的文倩搶先了一步。
說來也怪,文倩的手伸進星河之后,林登萬無論怎么伸手,摸到的都是一片空,根本探不進星河之中了。
“呵呵,既然文小妹想要,那就算了。”林登萬原本眼中兇光閃爍,但卻壓了下來,呵呵笑著轉身離開,“只是……想要在星河之中取寶,你的本事恐怕還不夠”
話音未落,文倩便慘呼一聲,縱身后躍,剛才伸進星河的右臂竟然齊肘而斷,白皙的手臂末端看不到鮮血,唯有無數星光閃爍。
“自討苦吃”赤梟一向信服林登萬,見文倩膽敢虎口奪食,已然十分不喜。此刻見她自食其果,忍不住出如同夜貓子一般的冷笑,聽得人從心底不舒服。
文倩也不回答,只是隨手拔出刀來,一刀便將自己右臂切掉一段,動作熟練,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切的不是自己的手臂,而是一根木頭似的。
她本擬可以解決星河之傷,卻不料切下的傷口依然一滴血都沒有,只有璀璨星光。
直到這時,她這才臉色大變,露出了不安之色。
“唉林小妹啊,還是讓我來住你一臂之力吧”羅堂長老搖頭嘆道,走過來將手貼在她的傷口處,只見黑氣絲絲縷縷,和星光不斷碰撞,出無數噼噼啪啪的響聲,似乎在不斷爆炸一般。
這方法的確有效,但副作用也是極大。文倩雖然臉上依然不動聲色,但臉色卻越來越白,額上也漸漸有汗珠滲出。看她手臂肌肉微微顫抖,便知道正在承受極大的痛楚,而且元氣也在急劇損耗之中。
如此過了許久,當文倩斷臂之處的星光終于消失,流出鮮血來的時候,那道攔在路上的星河已經消失,三顆星沙分別落在了林登萬和黑袍手上。林登萬得了兩顆,黑袍得了一顆。
而文倩雖然在羅堂的幫助下解決了星沙之傷,卻元氣大損,臉色慘白如紙,坐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更不要說和眾人一起去尋寶。
“清風,你留下照顧文長老。”黑袍淡淡地說道,儼然將同為一宗宗主的清風當成部下一般吩咐,腳下更是一步都沒有停,和其余四人一起,徑直走入星河殘影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風真人一直低著頭,不敢回答。直到此刻他才抬起頭來,臉上滿是苦澀無奈。
在密室之中注視著這一切的吳解不由得冷笑起來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居然在這種時候還鬧內訌,自己成功的機會,卻又大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