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三教演法,跟上次又有不同。全文字閱讀 或者說,不是這次和上次不同,而是回歸了傳統。
九座擂臺分別豎立了起來,這是給入道弟子們爭奪九州大地行走權的戰場。每位弟子只能上臺一次,要么就一直堅持到最后,為本門贏得一州之地的行走游歷史權,要么就在中途被打下來……當然認輸也是一種選擇,但這么多年下來,在三教演法的擂臺上認輸的情況,真的很少見。
三教演法的勝負,關系到師門未來五十年間的發展,更關系到天下正邪道魔之間的消長之勢。所以要么不上臺,上臺的都是做好了拿性命搏勝利的覺悟,打定主意要戰斗到底的。
就像當初吳解參加的那一屆,煉罡和凝元的戰斗中,雙方參戰門人全都豁出性命死斗,各種對自身大有損害的禁忌招數用起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喜歡研究爆炸物的黑白子長老更是在危急關頭直接自爆……那種慘烈的戰斗,當真不像是的仙人之間的較量,反而像是戰場上士兵之間的廝殺。
其實這就是戰爭,對于整個九州界,對于道魔之間的消長之勢,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也只不過是區區的士兵而已。
“這次還是生死之戰”白帝閣顏掌門冷冷地看著魔門諸位宗主,“上擂臺之前要不要簽今生死文書還是只以生死論勝負”
他說得殺氣騰騰,背后劍匣之中的寶劍嗡嗡作響,儼然是感應到了主人的高昂戰意,正在發出渴望戰斗的吶喊。
“何必呢,都是一群小孩子。”雖然同為武宗宗主,但林登萬實在有點對不起“狂魔宗”的名號,他連連擺手,“要見生死,煉罡凝元層次再說。入道境界的小家伙們,讓他們打出個勝負來也就行了。”
“哦當年你師兄可不是這么說的!”
“師兄是師兄,我是我。”林登萬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老實說吧,其實我寧可這一場直接認輸來著……”
顏開的眼神銳利如刀,掃過魔門八位宗主,卻看到了大同小異的神情。
但他們終究還是沒有做出那么丟臉的決定一一這么多年來,三教演法之中,從未發生過某一方直接認輸的情況。
雖然將前途無量的弟子投入這種戰斗,對于新血不足的魔門來說非常可惜,但宗門的面子,終究還是比弟子的性命更重要的。
林登萬也只是說說而已,武宗的弟子反而是最先上場的。
魔門的慣例是先占東北一帶,因為天外天到人間的入口就在這里。歷代魔門弟子進入人間,都是首先出現在這一帶。
那個魔門弟子只有百煉巔峰的修為,連見性通幽都沒有達到。但他顯然在煅體方面修為深厚,身體堅固得超乎想象,上去迎戰的一位白帝閣弟子雖然劍光如電,卻只在他身上斬出了一道道的白印,最后久攻之下疏于防備,被他突然發出一道黑光穿胸而過,摔下了擂臺。
“居然是針形的法器!很少見啊!”肖月皺眉道,“這種法器消耗小,威力大,使用快,在一對一的戰斗里面非常有利。但它的使用模式單調,又不能用來廝殺攻防,一次出手只有一擊……配合這人的煅體之功,倒是相得益彰!”
吳解點了點頭,要不是這擂臺有特別安排的守護法陣,剛才那白帝閣弟子應該已徑直接被飛針穿心而死了。
他遠遠可以聽到白帝閣那邊,有長輩正在教訓落敗而歸的弟子:“知不知道你為什么輸論實力,你雖然比他弱一些,卻總還是有機會的。但你一判斷出他是煅體修士,就放下顧慮狂攻不止一一你怎么就那么有把握,肯定他沒有什么遠程攻擊的手段呢”
那個弟子自然滿臉慚愧,低頭不語。
這實在是吃了經驗主義的虧,一般來說,煅體修士都不擅長使用法器,就算攜帶著法器,多半也是近身戰斗用的兵器一類。比方現在擂臺上那個,用的就是一把黝黑的長斧。
按照道理說,除非那家伙把自己的斧頭砸出來,否則白帝閣劍修弟子站在遠處用飛劍進攻,已經立于了不敗之地。就算正常情況下低級修士里面體修最能打,也不可能奈何得了遠處的他,無論防御多強,都只會被他慢慢耗死。
遺憾的是,三教演法的戰斗實在太高端,各種常規以外的手段在這里都是很正常的。所以這位原本應該立于不敗之地的白帝閣弟子,便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失敗。
看著白帝閣的弟子敗退,吳解搖了搖頭,向負責指揮本門入道弟子的言峯發出了傳音。
言峯回頭看向吳解,確定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皺了皺眉毛,才對眾位師弟說道:“這人近戰十分強大,遠戰的飛針法器也極為犀利,正是最適合用來挑戰自己極限的好對手!你們誰有興趣去試試”
入道境界眾位師弟頓時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一會兒,古淵站了出來:“我善用幾把飛劍,一把飛劍用來保持距離,一把進攻,一把防御,應該可以和他一戰。”
“那樣的話,你的真氣會消耗得很快……”言峯沉吟道,“雖然煅體方向的修士大多真氣不是很充沛,而且你的修為也比他高……但總的來說,還是輸的可能比較大。”
“勝負這種事情,不打到最后是不會知道的。”安子清笑道,“但是古師弟啊,你如果存著現在這種心態去打,只怕真的會輸哦!”
古淵一愣,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天下哪有開打之前不考慮如何進攻,只考慮如何防守的道理”吳解的聲音遠遠傳來,“古師弟,人不能百戰百勝,但卻應該朝著百戰百勝的方向去努力。你去和他打,是為了贏,而不是為了別的!”
古淵這才明白過來一一還沒開戰就先把自己放到一個弱者的地位,這在心態上就已經落了下風,以這種心態戰斗,的確沒多少勝算。
想到這里,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抬起手來用力拍臉,直到把臉頰都拍得通紅,才放下雙手,眼神已經變得沉穩堅定。
“身為善于使用多把飛劍的劍修,我肯定比他更擅長一心多用。在戰斗中,我要憑借這個優勢壓住他,讓他時時刻刻都擔心意料之外的飛劍奇襲,根本找不到抽冷子給我一針的機會!”
言峯這才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很好!現在你至少有八成勝算了!”
“……還有兩成是什么”等古淵走了上去,陶土低聲問。
“自古打仗,原本最多只有八成勝算而已。”言辜淡淡地說,“我這輩子就沒打過有十成勝算的仗。”
“咦言師兄你找回記憶了”
“前一陣子總算找到了一塊我記憶中的秘石,找回了一些記憶的碎片。”言峯苦笑,“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為什么我的記憶會跟石頭扯上關系”
吳解聽到這里,心里突然一動。
當初在圣皇墓中,他曾經觀察過圣皇離辛用來保留一絲心念的法陣,發現陣法的核心便是一塊不認識的奇石。而失憶的言峯,也一直在下意識地尋找所謂“秘石”。
加上兩人的相貌相似……莫非這是圣皇一脈的什么特殊法術嗎可惜言辜過去的記憶大多破碎不堪,實在記不起太多事情,否則,吳解倒是很好奇這門法術究竟是什么原理該怎么施展 圣皇離辛乃是前輩穿越者華思源的學生,華思源身為足以媲美無上神君的人物,他留下的手段必定非同小可。就算不能得到全部,只要能夠窺見一鱗半爪,就是巨大的收獲。
吳解現在的情況其實稍稍有點尷尬,他身在寶山之中,只要愿意,通往無上大道的門戶就在眼前,只需伸手一堆就行。但那扇門的背后并非他想要走的道路,他想要走的路,卻只能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的一段,稍稍遠一點的地方,就隱藏在朦朧之中。
喜歡搞怪的華思源,其道路未必能夠跟他契合,但肯定比無上神君的道路更適合他,能夠給他更多的啟發和指點。
可惜的是,華思源留給他的,只有一篇高屋建瓴得過分的天問劍訣。雖然對照總綱,終于不再猶如盲人摸象一般完全沒有頭腦,可也正是因為有了總綱,他才真正明白天問劍訣是如何高妙精深一一這就像一個瞎子站在高山之下,只能摸到身邊的幾塊大石頭,倒也不會特別震撼,但當他突然有了視覺,看到一座巍峨的高山聳立在面前,就算把頭仰到極點也看不見山巔……即使吳解心志堅毅,也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從那種無力和渺小的感覺之中走出來。
以他現在的修為和境界,想要真正參悟天問劍訣,根本就沒有可能!
吳解是個很現實主義的人,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相比天問劍訣,他更想得到的是華思源傳授給離辛的那些實用手段,從中汲取營養。
其實如果他愿意的話,離辛有一門真正的絕技留下,可中華傲決并不屬于修士,看了只怕有害無益,所以無論吳解還是尹霜,都很理智地沒有去碰這本神功絕技。
就算那是開創了一個時代,締造了一段傳奇,改變了整個九州大地命運的絕技,既然不適合他們,那也只好算了。
正在吳解低頭深思之際,突然聽到了歡呼聲。抬頭一看,卻見古淵周圍六七道劍光縱橫如梭如電,逼得那魔門武宗的煅體修士節節敗退。
那人的一只眼睛已經變成了血洞,顯是剛才被古淵一劍刺瞎一一歡呼之聲,應該便是因為那一劍。
吳解滿意地點了點頭,暫時放下了各種考慮。
現在是三教演法,應該考慮的是怎么勝利,而不是那些并不著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