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吳解就在招待大楚國使者的國宴上見到了大漢天子劉興。愛睍莼璩 這位安國大帝已經年近六旬,老態盡顯,連身體都微微有些佝僂。但他的目光依然很清醒,沒有半分糊涂,反而因為歲月的積累,充滿了睿智之意,儼然是人老成精的典范。
劉興身邊,坐著他的長子劉因一,這位大漢太子今年二十六歲,正是精力體力最為巔峰的時刻。他的眼神明亮而充滿力量,更有一種隱隱的壓迫,想來是近年來在父皇的放權之下主持國政,積累出了充分的自信心和威嚴。
自古以來,但凡占了長安城的王朝,子嗣方面都不會太興旺。劉家也是如此,昔年興國大帝劉輿年過三十才得了一個獨子劉興,而劉興雖然有三個女兒,兒子卻只有一個——這有利也有弊,好處是不用考慮什么奪嫡之類的狗血戲碼,壞處是萬一獨生子死了,皇位便有些不穩。
但大漢劉家素來和佛門交好,甚至于有佛門著名的太華一脈高僧守在長安城外照看,這太子就算是死了,太華一脈的高僧也有辦法幫他起死回生——九州大地唯一掌握著起死回生之術傳承的就是佛門太華一脈,除此之外,就算是驚才絕艷的張廣利,也只能自己修成這門奇術,卻沒辦法教導徒弟練成。
有佛門的照看,劉家就從不擔心血脈斷絕的問題;也正是因為和佛門交好,劉家歷代天子做事都比較寬厚,很少大開殺戒,在九州各國之中,名聲一向很好。
或許也正是因為大漢劉家的名聲比較好,所以大楚[]民在對抗漢軍的時候,遠不如對抗齊軍之時那么堅決。
之前的那場戰爭中,大楚西軍一旦作戰不利便潰了,或者投降或者逃跑,全無對抗齊軍時候血戰到底的勇猛。而百姓和官員差不多也是如此,面對著并沒有任何猙獰之色的漢軍,他們表現得非常配合,只有一些零星的反抗。
劉家人用幾百年的時間經營著自己的名聲,而這名聲也給了他們以豐厚的回報。
覺察到吳解正在看著自己,劉興轉頭看了過來,笑著舉起酒杯:“昭陽吳知非的美名,寡人從小就如雷貫耳。平生沒有機會能夠拜見前輩,一直深以為憾。想不到如今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時候,卻能夠見上前輩一面,真是不勝榮幸啊!”說著,他將酒杯送到嘴邊,先飲為敬。吳解笑了笑,也舉杯為禮:“我乃世外之人,區區名號不值一提。這一路行來,見大漢國國富民強,物華天寶,果然不愧是九州七國之首!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將國家管理得如此興旺發達,實在是令人敬佩不已!”
“呵呵,前輩謬贊了!”大約是被從小敬仰的傳奇人物贊揚的緣故,劉興顯得很高興,“要說治國之能,數百年來無出于獨秀公,寡人只不過是對照著他的著作,依著葫蘆畫瓢而已。能夠有些成績,絕對不是寡人的功勞,而是群臣用心,百姓勤奮。寡人可不敢貪天之功為己有!”
說到林麓山,吳解的笑容頓時微微僵了一下,而坐在他身邊的林孝則忍不住低下了頭。
身為獨秀公唯一的兒子,林孝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成為一代名臣,繼承父親的光榮。但他親眼見到大楚國吏治敗壞,貪官污吏層出不窮,親眼見到父親如何殫精竭慮,也只能勉強維持著國勢,無力回天……但雖然他早已對大楚國徹底失望,現在聽到劉興這位有“三十年太平天子”之稱的一代明君盛贊亡父,卻也忍不住有些感傷。
大楚國怕是真的要完了,父親一生的心血,到頭來還是沒能挽救他深愛的國家……
見氣氛略略有些僵,劉因急忙出來打招呼:“吳前輩,晚輩一直對醫術很有興趣,從小就熟讀《青衣記》,尤其前輩所述《細菌論》更是反復鉆研。但其中一直都有一些不是很清楚明白的地方,不知道這幾曰是否可以向前輩請益一番”
所謂青衣記,其實就是吳解的父親所主持編纂的三冊醫書。
這三冊書前后花了近二十年的時間編纂,幾乎將當時九州界所有較為通行的醫術知識一網打盡,不僅包括了常規的醫術,甚至對于蠻族的巫術和苗人的蠱術都講得相當詳細,最后還附帶了極為翔實的養生經驗……非但在當時已經盡善盡美,即使數十年后,九州大地上的醫術著作,依然沒有任何一本能夠超越它。
這套醫書最難得的是深入淺出,就算是一個完全沒有醫術基礎的人,也可以對照這三冊書進行一些簡單的診斷和治療,大大緩解了九州各國醫者匱乏的問題。
而它更為珍貴的地方,是糾正了許多通行醫理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