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錦湖龍宮的核心位置,是一座大殿。它類似于皇宮的金鑾殿、寺廟的大雄寶殿,是整個龍宮的中樞。也是龍君居住和行政的地方。
無論從建筑的形狀看來,還是從內部的裝潢看來,這座大殿和整個龍宮的設計風格類似,也是精巧有余而大氣不足,顯然也是龍君和墨蛇君親手建設。
但現在,當初攜手建設這座宮殿的兩個人卻正在惡語相向。
“這就是你的理由?太可笑了!你多大的人了,還耍這種小孩子脾氣干什么!”墨蛇君顯得非常生氣,蒼白的臉上都騰起了緋紅。
“你覺得你年紀就很大嗎?或者我應該尊稱你一句老女人?”坐在寶座上的龍君連站都懶得站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覺得這個理由很足夠了,我討厭你。”
“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有什么不滿意的你可以跟我說,我改!”
“改?你到現在還沒明白嗎?”龍君哈哈大笑,“我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不斷上進的性格啊!”
“什么?”
“明明只是一條蛇而已,總是想要修煉修煉,想要修煉成仙……甚至還夢想著退去蛇身化成龍……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太狂妄,太離奇了嗎!”
“……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
“那是因為以前我打不過你,當然要對你客氣一些。”龍君滿不在乎地揮揮手,仿佛撣去灰塵一般將二人昔年的情分全都揮走,“結果三百年后出關,我發現其實你也不過如此……”
“所以你就露出了真面目?”墨蛇君的嘴角微微翹起,冷笑著反問,“你覺得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嗎?”
“難道沒有嗎?”
“當然!因為我很了解你!”墨蛇君胸有成竹地說,“別忘了,我可是認識你八百年了!你以為我是誰啊!這世上如果說誰最了解你,那肯定不是你自己,而是我!”
龍君正想反駁,吳解卻打斷了她們的對話。他毫不客氣地大喝道:“你們有什么恩怨都可以等一下再說,我師妹和敖三太子人呢?他們哪里去了?”
龍君一愣,盯著他身上熊熊燃燒的火焰看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
“原來那個放火燒死我很多部下的就是你啊!”她哈哈大笑,顯得很快活,“來得好!”
說著,她猛地一揮手,宮殿中央五光流淌,一座陣法突然發動,化作無數的光束,四面八方朝著吳解等人罩了下來。
“敖三太子就是被我這五光陰火陣困死的,你們也跟他一樣下場吧!”眼看著五色光芒已經完全罩住了吳解他們,她得意地大笑。
但她只得意了一瞬間。
從已經幾乎完全結成一片的五色光芒之下,傳來了一聲轟雷般的巨響。
一道極其明亮的電光突破了光芒的封鎖,射中了大殿的屋頂,將堅固的屋頂直接射穿了一個洞。
受到這一擊的影響,原本密集的陣法出現了一個顯著的漏洞,四個身影接連從漏洞里面輕輕松松地沖了出來。
安子清手上雷光凝結成的巨弓再次展開,他搭上了一支銀白色的長箭,瞄準了龍君。
“想要用這種小花樣暗算我們?白日做夢!”
龍君眉頭一皺,剛要再施展法術,一直沉默的易悌已經清嘯一聲,身上光芒一閃,密密麻麻幾十把飛劍四面八方飛出去,將龍君團團圍住。
“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胡言亂語刺激我們。”他很有禮貌卻也很有殺氣地說,“我不喜歡殺女人,所以不要害我破例。”
看著那些近在咫尺的寒光,龍君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再問一遍,我師妹和敖三太子呢?”周身火焰繚繞吳解朝著她逼近了一步,身體周圍的火焰猛地高漲,讓他整個人仿佛都高了一兩尺。
“他們肯定被壓在金庭玉柱下面了。”墨蛇君的目光在大殿里面來回掃了幾圈,最后指著角落上一支看起來很普通的柱子說,“這是我們當年精心設計的一個機關,可以將敵人壓在下面,用上萬斤的銅柱子直接壓死他們。這座大殿里面沒看到戰斗的痕跡,三太子殿下應該是被暗算了,被用挪移之法直接送到下面去的。”
她的目光看向龍君,輕嘆一聲,問:“我說得對嗎?”
龍君沉默了一下,冷笑著點了點頭。
“果然老奸巨猾!你一直就想著要取代我吧?要不然為什么對于這大殿里面各種布置都這么熟悉!”
墨蛇君似乎已經懶得和她再爭論,徑直和吳解等人一起朝著那金庭玉柱走去,想要把它搬開,將下面的人放出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座柱子簡直重得超乎想象,已經不是幾萬斤的問題。
吳解、安子清、易悌、敖七、墨蛇君,五個人的力量加起來,就算這柱子真的有幾萬斤也能夠舉起來,可他們一起發力,卻發現猶如蚍蜉撼大樹一般,無法搖動這巨柱分毫,更不要說將它移開。
“別白費力氣了,這金庭玉柱已經被我改造過了。此刻壓在上面的不僅僅是一根柱子,更是整個錦湖的湖水!”龍君見他們徒勞無功,忍不住出言譏諷,“你們以為可以抬得動整個錦湖的湖水嗎?”
吳解皺起眉毛,冷冷地說:“我們抬不動的話,你更抬不動!開啟這個的機關在哪里?”
“機關?我可不需要什么機關。”龍君驕傲地說,“我是這錦湖的主人,錦湖的湖水再多,也在我的控制之下,我要它們重,它們就重;我要它們輕,它們就輕!”
話音未落,一道劍光已經逼在了她的眉心。
“那么,撤去重量,移開銅柱!”
面對著幾乎刺到了臉上的劍光,龍君毫無懼色,充滿嘲諷之意地掃了易悌一眼,甚至連話都懶得跟他說。
易悌眼中寒光一閃,劍光猛地刺了出去。
龍君的臉上多了一條傷痕,金綠色鮮血慢慢滲了出來。
“下一次我就刺瞎你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易悌的話音猶如冬天的北風一般寒冷,“把駱師妹和敖三太子放出來,否則別怪我辣手無情!”
“啊?!易師弟你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狠?”安子清嚇了一跳,“之前是大師兄,現在是你,你們這都怎么了?”
“等你見性通幽之后就明白了。”易悌淡淡地說,“我們連自己的生死都能看得透,何況別人的生死!”
“啊?!你們都見性通幽了?”安子清差點跳起來,聲音大得在整個宮殿里面都響起了回音,“難道只有我被甩在了后面嗎?這太荒唐了!”
他隨即就回過神來,臉一紅,惡狠狠地拉開巨弓,瞄準了銅柱:“這瘋女人已經沒救了!我來試試把這柱子給轟斷了!”
一箭射出,銅柱只是微微一晃,卻連一條裂縫都沒有。
吳解眉頭一皺,抬手放出一道細細的火線,猶如刀刃一般斬向銅柱。
砰的一聲,火線崩碎,銅柱上只有一粒米深的切痕。
這柱子不僅重量驚人,堅固程度也超乎想象!
“讓我試試!”易悌手一揮,幾十道劍光連成一條線,不斷地朝著銅柱轟去。
他的劍術比吳解等人強多了,所有的劍光幾乎都刺在同一點上,只見巨大的銅柱上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凹痕,而且還在不斷加深。按照這個速度,大概只要一刻鐘的功夫,銅柱就會被斬斷。
吳解和安子清這才稍稍放了點心,留下敖七化成白龍盤住柱子用力拉,以減少柱子下面兩人的壓力,他們就和墨蛇君一起,重新圍住了龍君。
“現在該處理你了。”吳解冷冷地說,“你有沒有什么要為自己解釋辯護的?”
龍君沒有回答。
“那么你可以死了。”吳解正要出手,墨蛇君卻往前走了一步,攔住了他。
“吳道友,可否將這一戰留給我?”她懇切地說,“我和她相識多年,交情莫逆,這最后一場……我希望是由我來送她上路。”
吳解和安子清對視了一眼,點點頭,后退幾步,給她留了一塊頗大的范圍。
墨蛇君轉過身去,注視著龍君,過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將發髻上的一支黑色玉簪拔了下來,一晃就變成了一支黑色的長劍。
“記得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先打了一架……”
一身宮裝的龍君也站了起來,從頭上的飾品中取出了一支青玉的簪子,化為青色長劍。
“那時候我們都還很年輕,沒什么本事,打起來全憑劍術。”墨蛇君的語氣中充滿了懷念,“我們整整打了一個下午,最后累得再也沒有力氣打,才算罷手……”
“記得那時候我說過‘真不愧是龍族,很能打啊’……”
“雖然只是一條蛇,但卻出乎意料地厲害呢!”龍君終于回應了墨蛇君的話,她將手中的劍舉到眼前,劍身上的青光映著她眼中的綠火,“從那以后,我們就經常打架。”
“是啊……打了好一段時間呢……”小半個身體已經被綠色魔火籠罩的墨蛇君嘆著氣,擺出了同樣的姿勢。
“劍名墨玉,請賜教。”
“劍號青霜,請賜教!”
兩個身影驟然沖了出去,廝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