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真人是叁云子師叔的師傅,這位師叔祖之前一直在九天之上收集罡風之精,花了將近九年的時間,吃盡千辛萬苦,總算收集了足夠的份量,用來給徒弟洗毛伐髓改善資質。
罡風之精神效非凡,得到了它的幫助,叁云子終于突破了一直困擾著他的百煉鍛體這一關,然后早已能夠溝通幽冥的他轉瞬之間就激活了準備已久的罡風,踏入了煉罡境界。
這么一來,原本壽元將盡的他一下子就多了二百年的壽元,將要走到盡頭的修仙之路豁然開朗!
當重新恢復到中年容貌的叁云子睜開眼睛,看著面前一臉憔悴,連身上的冰霜都沒來得及拂去的師傅,不由得感激涕零,快二百歲的人了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吳解等人當時正在藏書樓,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都感動萬分。
有道是“師徒如父子”。仙門之中很少有人會專門拜師,但只要確認了師徒關系,彼此間就真的像是親生父子一般,如丹楓真人這種為了徒弟不惜在九天之上苦忍九年的師傅,正派里面一直都不乏其人。就算是心如止水的玄門中人,或者是桀驁不馴的邪派中人,師徒之間往往也會多一份感情。
這種感情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培養出來的。比方說丹楓真人和叁云子,近二百年的相處,感情自然比人間的父子更加深厚。
門派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很多時候也是這樣的道理。
丹楓真人是本門毫無疑問的第一煉器大師,休息幾天恢復了精神之后,他就坐鎮煉器坊,處理這九年來積壓的一些問題。
不過這些年本門一直很太平,偶爾有點煉器方面的問題,以張龍的本事也都能應付得過去,結果沒幾天,吳解就被這位師叔祖叫到了煉器坊去。
“你想要一枚威力強大,但又能夠隨心如意地控制的劍丸,對吧?”丹楓真人此刻已經全不見半點疲態,笑著問,“為什么想要這么一枚劍丸?用飛劍不好嗎?”
吳解向他詳細解釋了一番,又在他的要求下演示了那驚艷的一劍,丹楓真人沉思片刻,便有了主意。
他取來一些材料,臨時做了一盞油燈,但燈壺里面既沒有油也沒有燈芯,看起來似乎只是未完成品。
“從今天起,你每天有空的時候就將自己的火焰注入這盞燈里面,什么時候燈上有光芒亮起來,什么時候帶著它來找我。”他將燈交給吳解,叮囑道,“如果可以的話,你要么只用同一種火焰,要么盡可能多注入不同種類的火焰,兩套方法各有妙用。”
吳解疑惑地帶著油燈離開,每天除了修煉之外就是源源不斷地向油燈里面注入火焰。他現在已經掌握了六七種不同的火焰,但最為擅長的還是煉魔神火,所以考慮之后,就選擇了第一套方案。
以他此刻的功力,每次可以放出的火焰足以將一座小山燒成巖漿,又或者將一座城鎮燒成白地。但這猛烈的火焰卻被小小的油燈輕輕松松地吸收殆盡,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一開始他還覺得很驚訝,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番,但這油燈雖然只是丹楓真人隨手所作,可丹楓真人是半只腳踏入還丹門檻的前輩高人,更是青羊觀首屈一指的煉器大師,縱然只是隨手制作的法器,精妙程度也遠遠超出了他可以理解的程度。
吳解覺得,這盞外表平平無奇的油燈只怕在法器里面都算是精品,放到一些小門派足以當鎮山之寶的那種!
研究無果之后,他就放下雜念,專心地為注滿油燈而努力。
日復一日,每天他都向燈中注入足以化成一片火海的烈焰。就這么過了大概三個月,沒有燈芯的油燈終于被點亮了!
吳解興高采烈地帶著油燈去煉器坊,卻見丹楓真人毫不憐惜地將油燈打碎,從燈壺里面拿出了一顆金紅色的圓珠。
“此珠乃是你的神火凝聚而來,和你心意相合,先天就很利于操縱。以此為原料制成劍丸的話,相信就算比起飛劍也不會遜色多少。”
他這才恍然大悟,對丹楓真人的博學和神通佩服得五體投地。
“要說法力神通,這家伙倒也一般。但這個思路的確超乎尋常,難得,難得!”這神奇的構思不僅僅讓吳解和杜若大開眼界,甚至于連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茉莉都對丹楓真人很是表揚了兩句。
“的確是奇思妙想,大光明神教里面當年就沒出過這樣的人。”杜馨雖然沒有贊嘆之色,但言辭之前也頗為贊賞,“時代果然是在進步的。”
幾天之后,劍丸制成。
這枚劍丸讓吳解大開眼界,它雖然操縱起來脫不了尋常劍丸的沉重,但旋轉折返之際卻異常的靈巧,甚至于不用耗費太大的心力和法力。尤其它本身就是吳解的火焰煉化而來,所以在御劍時簡直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似的,不僅輕輕松松,更可以騰出手來使用無形劍或者其它法器。
“一心二用”這個對大多數修士而言都非常困難的事情,吳解居然就這么用取巧的辦法實現了!
有了這枚劍丸,他的實力至少提升了兩個檔次以上。當他用這枚劍丸發出那驚艷一劍的時候,威力甚至達到了令煉罡修士都要退避三舍的地步。
若是當初有這枚劍丸,有這一招神劍,對付長春真人的時候就根本不用那么麻煩,直接人劍合一沖過去,就能把那老家伙轟個粉身碎骨!
“這話倒也沒錯。你用這劍丸施展那一劍的時候,煉罡修士之中,大概只有一些特別厲害的才能擋得住。”將岸以層層疊疊的黑氣將這一劍擋住之后,擦著汗說,“可別人要是擋住了的話,你怎么辦?”
“他連我這一劍都擋住了,我除了自爆火眼爭取時間逃跑之外,還能怎么辦?”
“……別跟自己眼珠子過不去啊!”將岸笑著敲了敲他的頭,給了他一塊巴掌大小的金色符咒,“這是千里遁光符,當年我參加三教演法大會贏來的獎勵。道行低的時候沒用上,現在用不著了,就給你留著護身吧。”
“這塊靈符只能用一次,但一經發動,可以帶著自己和周圍三五個人一起化作遁光飛走,頃刻間便能飛出千里之外。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的話,甚至可以直接飛出三千里。別說煉罡修士,就算是差一點的凝元修士都追不上。”
“最難得的,是這塊靈符完全不用消耗自己的法力,使用之后一點也不影響戰斗力,不像諸如縱地金光術之類,雖然逃得快,可法力消耗太大,很容易才出虎穴又進龍潭……”
“這個太貴重了……”
“你好好收著,日后或許有用。就算自己用不上,將來傳給徒弟也可以啊。”將岸笑著說,“我現在就有幾道靈符,是長輩當年賜下的。其中一道已經經歷了六代人……這種東西多準備一點總不是壞事,有備無患吧。”
除了劍丸和靈符之外,吳解準備的其它法器就只是自己打造的了。
三枚佩環,兩枚是用萬古長青藤做的,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生命力,是給林麓山和丹兒的;一枚是用隕星碎片做的,能燃起神火卻不燒傷主人,是給祝槐的。
兩枚小鈴鐺,外層用混元銅打造,必要的時候可以化作防護罩,里面則是月魂石,可以輔助修煉,是給杏仁和小柴的。
給蕭布衣的是一塊玉璧,正面是星影玉,反面是清涼玉。前者是在白天也能映出天上星圖的奇石,后者是可以安定心神削弱心魔的奇石。
除此之外,杜馨給自己的“開山大弟子”也準備了一件小禮物,那是一枚以純凈真元凝煉而成的靈珠,可以在它修煉的時候提供源源不斷的純凈元氣,更能幫它滌蕩心靈,有效避免走火入魔。
至于當初跟一窩蜂那場大戰收獲的各種零零碎碎的連準法器都未必算得上的東西,吳解頗為看不上眼,索性都扔進了門派的倉庫,給諸如陶土這種喜歡煉器的弟子拿來練習拆解算了。
一切都整理完了,他便和陶土約了個時間結伴下山,去大楚國再看看情況。
幾年過去了,不知道大楚國現在究竟怎么樣……
大楚國的情況比他們預計的要好很多,當初的叛亂雖然死了很多人,卻沒有波及到各地,沒有讓國家傷筋動骨。在新皇的管理下,國家依然保持著穩定。
事實上,因為東山郡王之死,國家對東山郡這一塊的管理得以大大加強,再加上之前重新恢復了完全統治的南屏郡,大楚國朝廷可以支配的資源反而增加了,國力也有所增長。
而這幾年里面,大楚國最出風頭的卻是林麓山。
大楚國上一屆科舉正逢東山郡王之亂,舉子們死傷慘重,基本是十不存一,很多著名的文人也死在了那場動亂中。各國本以為大楚國的文壇將會受到沉重的打擊,卻不料林麓山橫空出世,不僅以絕對優勢奪得科舉狀元,并且在那年冬天的魁星會上力壓群雄,成為了新一代的“魁首”!
他在魁星會上的表現是如此的出色,不僅震動東南各國,甚至于全天下的才子大儒們都不禁為之側目。大齊國的陳弘義老先生贊之以“九州百郡,一林獨秀”——這句話很快就從陳老夫子的滿門桃李口中傳遍天下,以至于文人們稱呼林麓山都不再用他的名字,而用“林獨秀”這個尊稱。
吳解路過長寧城的時候自然特地去拜會了這位新出爐的大才子,蕭布衣正好也住在那里,一邊幫助在那場大戰中身負重傷的沈毅調理恢復,一邊指導師侄寧風。
在那場動亂之后,原本新皇想要請蕭布衣擔任國師,但卻被他以“江湖散人不習慣朝堂”為由拒絕了。繼任國師的寧風所學并不完善,蕭布衣便留了下來,代替心術不正的師兄向他傳授了系統的布衣神相一脈道法,甚至于還由寧風出面,重建了布衣一脈的道統。
不久之后,布衣一脈的大師兄蘇霖也來了一趟,和蕭布衣坐而論道,二人都很有收獲,。
這些事情都是在家宴上提到的,參加宴會的人很少,除了林麓山、丹兒、祝槐、蕭布衣、吳解、陶土之外再無別人。
宴會之后,吳解將禮物贈送給眾人,然后就告辭離去,和陶土分頭前往各自的家鄉。
眼看著就是一年一度的冬日大祭,既然下山了,祭祖便是必須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