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類如慕容盛之輩,都在這位陳大人面前丟盔卸甲,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尋釁。陳浩俯視眾人饒有深意的道:“怎么,眾位以為本官做的欠妥?”
“不敢!”眾人齊聲應道。
“那好,于公子,請!”慕容盛已經被拖下去了,剩下的自然便是輪到于浩。
陳浩的話又一次把眾人的目光聚集到了于浩身上,此刻的眼神不再是幸喜與崇敬,而是莫名的憐憫與悲哀……慕容盛已然如此,于浩,你又能幸免嗎?
于浩在眾人的注目下,不禁暗自苦笑,旋即輕輕的搖了搖頭向陳浩行禮道:“陳大人,學生于浩認輸!”
于浩的認輸,雖在眾人的意料之中,但是如此的干脆利落,卻是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就連陳浩也不禁有些啞然,略有疑惑的問道:“哦?于公子如此痛快認輸,豈不后悔?”
于浩此時鄭重道:“于某不想自取其辱,僅憑大人方才那一……咳咳……長對子,便足以展現大人對于長短句亦是精通,學生苦苦思量卻一直無法對出方才的對子,于某拜服……”
說到這里于浩面露慚愧之色又道:“我等今夜前來,明為論詩交流,實則是不服于大人年少便位居高位。今夜大人在此,既證實了自己實至名歸,也讓我等自負才子之流倍感羞愧,正如此前方楓兄所說,空然度過雙十春秋,卻不知自身身處何地,此乃是為悲哀……”
于浩的話讓大多數人不禁羞愧的低下了頭,當所有人將吟風弄月當成是一種習慣時,卻忘卻了它應有的本質;當所有人沉溺于他人追捧的所謂才子光環之時,卻忘卻他應有的責任。
陳浩本以為戰爭還要繼續,沒想到這于浩主動服軟,倒是省了不少事。見于浩能如此坦然直率的談吐,陳浩倒很是欣賞。
于是執酒來到場中,掃視眾人后沉聲道:“諸位,并非本官今夜非要駁斥爾等江南俊杰的面子,實在是爾等太過目空一切!這場鴻門宴,真當本官無知嗎?”
此刻就連杜湛之流也不免有些羞愧,今夜詩會眾人聯手竟然落得如下場,不僅沒有成功,而且敗的如此徹底,讓他心生無禮之感。
陳浩隨后帶著悲涼的表情悲憤道:“江南之地自古富庶,中原之地文明之始,然而諸位可曾看到如今的大唐可還是往昔的大唐?南詔蠢蠢欲動狼子野心,河湟依然未平戰火不熄,吐蕃伺機而動早已無視朝廷,河套草原的回紇可曾聽命大唐……往昔的萬邦來朝,如今的陽奉陰違,爾等可曾看到?可曾自省?
即便一個小小的倭國竟然敢東渡大唐,挑釁大唐權威,那時爾等又在何方?只知文人相輕相互詆毀,當日辱我大唐無人之時,諸位又在何方,可曾如今夜般頤指氣使,又可曾如今夜般自取其辱?若有能耐何不用于正途?莫非爾等均是鼠類不成,只能窺到方寸之地不成?”
一番痛罵,罵得眾人皆是冷汗連連默不作聲。頃刻間只聽見眾人的喘息之聲,沒有一人敢言語。就在這時,杜湛卻起身臉色不悅的問道:“陳大人教誨自然有理,然而將我等大丈夫喻為鼠類,實在是不與茍同!”
杜湛的話自然得到不少人的認同,畢竟誰也不想被比作鼠類,但是懾于陳浩的淫威,只能報以贊同的眼神與心中默默的支持。
此刻仰頭飲酒的陳浩,擺著瀟灑的姿勢與義正言辭的氣質,正接受著不少佳人的目光,但是卻被杜湛給攪了。陳浩緩緩的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杜湛,眼神在杜湛身上游走。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徹了整個樓閣,讓在座的眾人不由一驚。再循聲望去,潔白如玉的酒壺已然碎的四分五裂……再觀杜湛,早已抱頭鼠竄,躲在了一邊,臉上露出一絲慌張與恐懼。
原來陳浩揚起手中酒壺,做擲酒壺狀擲向杜湛,杜湛見罷慌忙逃竄,當回過頭來再看,酒壺并沒有擲向他,而是在陳浩的腳下碎裂了……
陳浩一臉譏笑道:“杜公子,你逃什么?”
杜湛一時語塞,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這酒壺根本就沒有擲向自己,自己卻逃了,這豈不正印證了膽小如鼠,抱頭鼠竄……
“大丈夫立身于天地之間,應當胸懷寬廣,敢做剛當,不求名垂千古,也要獨善其身。你也妄稱大丈夫?寥寥虛名便恃才傲物不可一世,有些家資便欺男霸女,這些便你所謂大丈夫所為!?”陳浩步步緊逼來到杜湛近前,聲色俱厲的沉聲問道。
“大大……人,你休要毀我聲譽,我杜湛何時欺男霸女……”杜湛被陳浩的強勢逼得步步退讓,臉上慌張的已經煞白。
陳浩雙眼微瞇,在近在咫尺的三寸之地,目露兇光的冷笑道:“城西的王鐵匠之妻孫氏,兩人生活美滿相濡以沫,然而于三月前孫氏無故投井自殺,這難道不覺得詭異嗎?”
“這……這……這與我何干?”杜湛神色慌張的抵在后面的柱子上,眼神飄忽不定。
陳浩狡黠一笑,似有所意道:“哦?那城北李記酒館李萬年之妻沈氏,一年前沈氏到報恩寺敬香,卻從此銷聲匿跡,兩月后,卻于報恩寺后山發現其尸身,這難道不覺得蹊蹺嗎?”
“額,這或許是沈氏夜宿報恩寺,覺得后山景色宜人,故此獨自前往后山,然而卻迷失了方向……”杜湛閃爍其詞的推測道。
“哦?杜公子果然推理精密,那本官再問你,揚州城三年來便有數十人失蹤,其重要的卻均是年少美貌女子,三年來揚州府臺卻不能破之,以杜公子推測,此案該如何入手?”
杜湛手中的白玉折扇悄然落地,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似那華麗絢爛的人生軌跡,終歸有一個終點,終歸有落地的時刻……
杜湛雙腿發軟的靠在柱子上,滿頭大汗的色厲內荏道:“陳大人,這并非杜某所涉獵的,抓人辦案,自有官府處理……杜某身體不適,就此告辭……”
杜湛說著便要抽身離開,然而卻被陳浩死死地抓住右手,惹得杜湛慌亂之余有些惱怒道:“陳大人此舉為何?”
陳浩深意一笑道:“為何?你還走的了嗎?就讓本官教你做一回大丈夫!”話剛說完,謝峰與羅飛龍來到近前將杜湛捆綁起來,賭住其口,隨后拎著杜湛往監軍府而去。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鬧得一時間不知所云。但是眾人都是聰明之人,根據方才陳浩說的命案,便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這時佟刺史有些擔憂的走過來道:“陳大人,這般對待杜公子恐有不妥,畢竟……”佟刺史意猶未盡,卻又不知該如何言之。
陳浩雙目微閉,深深的吸了口氣,最后沉聲道:“若是懼之,便不會為官;若是懼之,便不會到此;若是懼之,便不為民請命,替天行道,陳浩生于大唐又有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