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父皇臨薨前,命本王親手交予少傅!還望少傅以此為鑒!”李渼此刻神色極不自然,在看向陳浩之時略有些許尷尬。
陳浩見今日李渼神色有些怪異,又見李忱賜予他一副畫卷,他就知道這事情恐怕沒有這么簡單,或許能夠從這幅卷軸上得到答案。但是陳浩也知道此刻不是一探究竟的時候,于是便恭敬拜謝道:“微臣一定謹記于心!”
隨后白敏中與魏謨等一眾大臣,集體向李渼行皇帝禮叩見。古語有云國不可一日無君,既然宣宗已然駕崩,那新君的皇帝身份要立即確定下來。李渼也知曉這其中的關鍵,于是便止住喪親之痛,領眾人于殿內商議宣宗的后事。最后決定關于殯期與山陵的選址,皆由四位宰輔共同商議之后決定。
當群臣問及先帝該以何字為廟號之時,這也讓李渼犯起了難。群臣思來想去各種廟號層出不窮,但是卻未有一個讓李渼滿意。李渼年幼便失去母妃,一直是李忱在身旁諄諄教導。因此對于李忱這位父親,他是又敬又畏。如今慈父離他而去,甄選廟號又豈能草率了事。
群臣在大殿里議論紛紛爭論不休,但是爭論了許久依舊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最后李渼聽得似乎有些厭煩了,于是將目光落在了陳浩的身上,他希望陳浩能夠想出一個滿意的廟號。
“少傅久靜不語,想必心中已有腹稿!”
李渼的這一詢問整個大殿頓時止住了討論,一時之間鴉雀無聲,紛紛將目光投在了陳浩的上。此刻群臣才想起陳浩,心中不禁暗自慚愧,心道大唐第一才子在此他們又瞎操哪門子心。
而此刻的陳浩的確是陷入沉思,不過卻不是在思慮宣宗李忱的廟號上,而是在揣測這個精于帝王之術的李忱,在臨死前做了這番安排到底是為了什么。就在陳浩反復琢磨其中因由之時,卻聽見李渼在輕喚他。于是愣神片刻之后,便神色尷尬的躬身道:“方才微臣失神,請圣上責罰!”
“少傅何罪之有,少傅也是為父皇廟號而神思!”李渼未有怪罪陳浩之意,旋即又接著道:“以少傅之見,父皇廟號應以何字?”
見李渼未有怪罪陳浩心中稍安,于是便鄭重道:“以微臣之間,先帝當以‘宣’字為太廟之號!”
陳浩此言一出頓時引來群臣的議論,紛紛揣想陳浩所說的這個‘宣’字是為何意。而李渼聞聽此言也是頗為疑惑,于是便凝聲問道:“哦?可有出處?”
“眾觀先帝一生,無不為復興盛世大唐而辛勞。如今雖有領國環視意圖不軌,然先帝仍舊為我大唐撐起龍的脊梁!”
“少傅說得好!”李渼聞聽陳浩這番言語,心中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因此不禁失口贊嘆道。
陳浩謙謙一禮之后,面色鄭重接著道:“宣天下之始,延中興之圣!故此當以‘宣’字為先帝太廟之號!”
群臣聞聽陳浩說出‘宣天下之始,延中興之圣’兩句話后,驚詫的眾人一時間噤聲塞語。心道果然是大唐第一才子,這份才思與氣勢又有幾人可以比肩。不過殿中有一人心頭卻是微微一震,那就是如今的大唐皇帝李渼。
當他聽了陳浩的解說之后,心中卻是陡然一驚。隨后眼神復雜的看向陳浩手中的畫卷,但是只是瞥了一眼便迅速的將目光挪開。隨后略作沉吟之后才沉聲道:“少傅言之有理,朕覺以‘宣’字甚好,不知諸位大臣可有異議?”
“臣等附議!”群臣齊聲表示未有異議,均是附議贊同陳浩所言。
李渼見群臣未有異議,于是便將此事定了下來,隨后便宣布散會。諸位大臣紛紛退去,安排各種諸多事宜。陳浩見此間無事,于是也跟隨朝臣們魚貫而出離開了皇宮。待出了皇宮陳浩這才將畫軸打開,而這一打開畫軸倒是讓陳浩不禁一愣。
此畫之上繪著一人,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剛駕崩的李忱。看著居于左側空白之處的中間位置,赫然有著他的筆跡:宣天下之始,延中興之圣。看到這里終于勾起了陳浩的種種回憶,當初他奉命入宮作畫之時,就是替李忱做了一幅畫。而這畫卷之上的十個大字,也正是他當初所題。當日他之所以將字題在中間位置,也就是為了防止宣宗李忱有忌憚之心。未曾想時至今日,這李忱在死之前還不忘提醒他一番。
陳浩注視手中畫卷良久,最后竟然在馬車內大笑起來。此刻陳浩中明白了這其中的玄機,他沒有想到宣宗李忱為了掣肘于他,竟然在臨死之前給他埋下幾根釘子。仔細回想方才于大殿之上,李渼瞥了他手中畫卷一眼,起初陳浩還頗為疑惑不解,此刻想來定是此前李渼看著這幅畫像。
也正因為如此,當他說出‘宣天下之始,延中興之圣’十個字的時候,李渼才會覺得似曾相似。對于李忱的這番布局陳浩也只能搖頭苦笑,雖然此刻陳浩心中難免有些苦澀,但是也對李忱此舉表示理解。
而此刻的李渼在群臣退去之后,并未有離開大殿,而是怔怔的望著殿外的滿天星辰。神情之中很是復雜的李渼,久久的佇立殿外未有一聲話語。這時雙眸紅腫的李瀧,緩步來到李渼近前:“皇上,外面風大,還是回殿內休息片刻吧!”
“皇姊,父皇如此安排,對嗎?”李忱未有轉身,依舊頷首注視著夜空。
李瀧知曉李渼言外之意說的是什么,于是便沉聲道:“父皇如此安排可是為了你好,如今父皇剛駕崩,你竟然敢質疑父皇決策?”李渼神色一凝旋即感嘆道:“對!皇姊說的沒錯,不過卻讓朕承擔了心中的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