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嘎”
浦陽江北臨浦鎮日軍指揮部,擔任圍剿新二軍北線作戰總指揮的第二十三師團長小松原道太郎中將大發雷霆:
“根據最新情報,支那新二軍的旗幟已經出現在義烏縣城,這也就意味著,我們面對的敵人,僅僅只是新二軍一部,而非我們之前認為的主力方面軍交給我們的死死拖住新二軍為合圍爭取時間的任務,毫無疑問失敗了”
“諸君,我們分別從滿洲和國內信心百倍地來到支那華中戰場,原本以為能夠建功立業,但是現在的情況,讓我非常難過……什么時候大日本帝國的軍隊竟墮落成這個樣子?我們以兩個師團的兵力反復沖擊支那人的防線,竟然至今未得寸進”
“方面軍司令部已經來電質疑我們是否有能力參與對新二軍的圍剿作戰,現在我們必須拿出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案出來。”
指揮部里一片寂靜,所有將佐臉上都滿是無奈。
從昨天開始,日軍六個聯隊反復沖擊新二軍據守的龍門山防線,苦戰至今已經有兩個半聯隊報銷。
由于傷亡太大,曾經年輕氣盛的學生兵已經沒有了銳氣,訓練不足的弱點暴露無遺,到現在聽到進攻,所有士兵都露出遲疑之色,攻堅的時候也不再勇猛無畏,往往一顆榴彈落下來,大半個進攻中隊都會趴下,磨蹭著畏縮不前,毫無血性可言。
“將軍,支那人的防御工事實在太堅固了,如今我們至少向龍門山一線傾瀉了四萬多發炮彈,整座山幾乎被削平了兩三米,但支那人的防線依然巍然矗立,現在將士們已經沒有信心正面攻取龍門山……我們必須另外想辦法”
第二十三師團參謀長鈴木重治大佐站起來建議道。
“鈴木君說得對,我們是得另外想辦法”
第三十三師團長甘粕重太郎中將附和著點了點頭,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直接起身來到地圖前,從參謀手里接過指揮棒:
“眾所周知,在支那第三戰區的防區劃分中,新二軍負責的是東線正面的防守,主要防守區域是龍門山以及會稽山西麓靠近浦陽江一線的山嶺,經過新二軍連續的修筑,該線已經被其經營成銅墻鐵壁,所以盡管對方主力已經南下,剩下的部隊依然把我們死死地擋在龍門山以北地區”
“經過連續的苦戰,我們兩個師團都損失慘重,各自差不多有半個師團已經失去戰力。如果我們不吸取教訓丨依然僅僅憑借官兵的血肉之軀硬撼支那軍的防線,哪怕最后攻下來,我們兩個師團也完了”
“諸君,請看這里……”
甘粕重太郎手中的指揮棒指向了紹興西南的蘭亭方向:“之前支那第十集團軍兩個師曾經駐守于會稽山一線,但隨著第四師團攻取嵊州,擔心后路被斷的支那軍已經大踏步后退,為此支那新二軍不得不調派部隊接過了蘭亭至趙家鎮一線的防御。”
“新二軍主力既然已經出現在義烏,那我們面對的只可能是新二軍某個師甚至是某個旅,兵力必然嚴重不足,他們防守正面已經很吃力了,想必蘭亭一線防御更是空虛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請求方面軍司令部,抽調駐紹興的獨立混成第十四步兵旅和駐上虞的獨立混成第十五步兵旅,向蘭亭支那軍發起猛攻,待擊潰當面之敵后,直插楓橋,占領諸暨,合圍支那軍殿后的這支部隊 “一旦南下的歸途被斷,我們正面的支那軍必然是兵無斗志,只待南面的部隊逼上來,其被圍殲是必然的事情支那人有一句俗語,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我們只要能把包圍圈內的新二軍殘部殲滅,對我們來說也算是一個拿得出手的戰果”
“這”
小松原道太郎先是眼睛一亮,但隨即想到自己率部進攻支那新二軍龍門山防線長達一個多月碌碌無為,現在還要求援,不知道高層會如何看待自己?
但隨即他看到作戰室內所有將佐都出言贊同甘粕重太郎的建議,如果自己反對,恐怕會讓麾下將佐寒心。
在這種情況下,小松原道太郎終于下定決心:“好吧,我這就向方面軍司令部致電……希望我們能用一場輝煌的勝利,來洗刷我們身上蒙受的巨大恥辱 “哈伊”
作戰室里所有將佐齊齊起立,鞠躬應是 蘭亭位于紹興西南十四公里的蘭渚山下,是東晉著名書法家王羲之的寄居處,這一帶“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是山陰路上的風景佳麗之處。
蘭亭西南五公里的大崗山至蘭墩崗一線,有一條公路從蘭亭鎮通向諸暨東北方向的楓橋鎮,這條公路歷史悠久,早在西漢時期就是驛道,而蘭亭正是這條驛道上一個供路人休息的亭子。
新二軍主力南下后,防守這一線的是三旅六團三營,其中駐守第一線花塢村的是九連二排。
清晨七點,大約一個大隊的日軍,對花塢村發起了突然攻擊。
“咻咻——”
“轟轟——”
一枚枚由九二式步兵炮發射的榴彈狠狠砸落村子內外,大地就像發生強烈地震一樣劇烈抖動,火球從地面騰起,許多房子迅速被引燃。
火光和濃煙之中,圍繞屋子一圈的院墻上的大石被炸成大大小小的石塊飛上天空,又在遠處落下。
花塢村中央一間民房里,二排長李衡少尉從睡夢中驚醒,他一個激靈,迅速從床上爬了起來,幾步沖到窗戶邊,看向村子外面,大批黃色的身影映入眼簾。
“不好,是鬼子”
李衡迅速反應過來,立即發布命令:“一班立即搶占村子北口兩側的屋子,延滯日軍的攻勢,二班在村子主要交通要道上埋設地雷,三班立即出村,進入南面的古博嶺預設陣地。通訊兵,立即趕往連部,向連長報告”
“是”
官兵們迅速散開。
李衡跟著一班來到北面村口,潛伏在一個窗戶下,隨著鬼子步兵越來越近,日軍步兵炮和擲彈兵停止了火力支援,一個鬼子軍官拔出指揮刀揮舞:“殺給給”
李衡冷靜地將手中的步槍準星套住那個鬼子軍官的腦袋,只聽“砰”的一聲脆響,那個鬼子軍官猛得一抖,腦袋象個被重擊的西瓜般裂開,冒出一蓬污血,頭一仰,重重摔倒在地上。
隨著李衡開槍,村口響起一片激烈的槍聲。一班所擁有的一挺捷克式輕機槍、八支毛瑟Nl4式步槍和兩支仿湯姆森沖鋒槍一齊開火,密集的槍聲中,沖在前面的二十多個鬼子倒下。
被打蒙的鬼子兵迅速反應過來就地趴下,一班官兵沒有絲毫遲疑,機槍手和沖鋒槍手繼續掃射,步槍手迅速拉動槍栓,略一瞄準便向日軍射擊,十多個反應稍慢的鬼子又慘叫著栽倒在地。
這些鬼子雖然不屬于主力師團,但長期的軍事訓練以及戰前動員,使得他們反應很迅速,趴在地上開始還擊。
由于是警備部隊,這些鬼子兵的槍法沒有想象中高明,但勝在人多勢眾,沖鋒中的兩個中隊的日軍雖然傷亡了三四十人,但依然有一百多人槍,在百米距離上對射,密集的彈雨罩向村口一排屋子里的一班官兵,不時有人慘叫著倒下,四濺的鮮血沾滿了院墻。
戰斗持續了一刻鐘,一班十三名官兵中,已經有八名官兵永遠地倒下,李衡左肩負傷,聽到二班長匯報地雷已經埋設完畢,立即下令撤退。
日軍趴在地上,再次射擊了三四分鐘,沒有聽到對面有還擊的槍聲,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向村口沖去。
一大群鬼子剛剛沖進村子十多米遠,一顆地雷被引爆,周邊四五個鬼子兵倒在血泊中。
日軍付出了三十多條生命、足足用了一小時才排除完村里所有地雷,沒有停留,繼續順著公路向南推進。
海拔兩百多米的古博嶺上,看著蜂擁而至的鬼子兵,剛剛包扎好傷口的李衡舉著望遠鏡,面色嚴峻。
偵察兵沉重地匯報:“鬼子起碼有兩三千人,擁有六門九二式步兵炮,此外還有數量不菲的輕重機槍……就算是把全營拉過來也抵擋不住”
“是啊”
李衡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如今我們的任務,已經不是如何守住陣地,而是怎么才能延滯敵人的行軍速度一旦讓日軍沖出會稽山,我們整個旅都危險了”
副排長張榮上士建議道:“我們應該繼續采取襲擾戰術,由一班以及二班一半人馬攜帶我們排所有的地雷,沿著公路過一兩百米就埋上一顆,埋設時最好沒有規律,讓日軍弄不清楚虛實,這樣他們的行軍速度就會大大減緩。”
“三班和二班剩下的弟兄,留下來堅守。不過日軍勢大,我們不能硬拼,先在陣地上阻擊個半小時,然后撤出戰斗,躲到公路兩旁的山嶺,尾隨日軍行動,時不時就打上幾下冷槍,搞得他們人心惶惶。”
“等到夜里,我們再主動出擊,襲擾日軍,讓他們吃不好睡不好,行軍速度自然會再次變緩,這樣一來,等到我們主力回援,他們恐怕就沒什么戰斗力了,到時候就可以一舉消滅”
李衡點了點頭:“這個主意不錯軍座給我們旅下達的任務是堅持五天時間,如今才是第三天,我們必須要拖住敵人,為主力爭取更多時間”
龍門山東麓,坑塢山東南方的坑塢寺,三旅指揮部。
周俊誠接到六團三營發來的急電,眉頭擰成了疙瘩。
副旅長池玉明中校有些焦急地說道:“旅座,小鬼子明顯是抄我們后路去的,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周俊誠來到地圖前,駐足觀察了好一會兒,忽然道:“紹興、上虞一線的日軍主動出擊,那么這兩地防御必然空虛,如果我們能一舉消滅輕兵疾進的這股日軍,那么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寧紹平原日軍都得不到有效補充”
“你的意思是?”
池玉明有些驚訝,不敢確定地問道。
“目前勝負的關鍵,已經不在龍門山正面戰場,而是這伙忽然出現的日軍連續苦戰下來,日軍固然是死傷慘重,但我們旅現在也起碼犧牲了一千將士,如今全旅加起來不到四千。我準備留下兩個營,冒充主力繼續與日軍周旋,主力全力向南,力爭在諸暨東北、楓橋西南山區,全殲冒進的這股日軍,然后留下一部持續騷擾日軍,主力向紹興挺進,逼迫日軍不得不回援”
“這樣一來,我們牽制日軍的目的即可達到說不一定比回歸主力起到的作用更大”
周俊誠越說眼睛越明亮,最后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就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歸根結底是我消滅你的有生力量,劫掠你的物資,充實和壯大自己到最后你還得乖乖跟著我的步伐走,為我所調動”
池玉明呆呆地看著地圖,隨即一拍大腿:“好好好就這么辦嘿嘿,我聽說之前特遣支隊曾經有幾個大隊退到了寧紹臺地區,咱們此去會和他們,就好比進入鐵扇公主肚子里的孫悟空,鬧他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