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良和尤勇身先士卒下,第四十五師一團官兵如兇神附體,跟在日軍屁股后面窮追猛打。
日軍雖然驍勇善戰,但身陷地雷陣中同伴臨死前的慘狀讓每一個鬼子兵都深受震撼,銳氣頓失,再看到長官帶頭逃跑,于是也一窩蜂地向山下撤離,一個個恨不得多長兩條腿。
新二軍官兵手里的沖鋒槍實在太吃子冇彈了,彈夾很快就打空,不得不停下腳步換彈匣。少了沖鋒槍壓陣,第四十五師一團的幾挺輕機槍顯得有些勢單力bó,好在此時被激發血氣的官兵不再怯弱和退讓,越來越密集的步冇槍射擊聲填補了沖鋒槍留下的空缺。
大田少佐心亂如麻地向著板橋山下的始發陣地跑去,身后的鬼子兵也都惶恐不已,跌跌撞撞潰不成軍。
正準備把整個聯隊全部壓上去的第三十六聯隊長藤山三郎看到這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地擦了擦眼,然后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能夠清楚地看到逃跑中的日軍士兵臉上那種無助、沮喪和恐懼匯聚的表情。
“八格牙路!”
藤山三郎牙齒都要咬碎了,大日冇本帝國皇軍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倉惶和無能?他扔下望遠鏡,一把拔出軍刀,瞪著牛一般的眼珠子,回頭對著不遠處的迫擊炮中隊大聲命令:“開炮,對支那軍隊進行覆蓋炮擊!快!”
炮兵中隊長一聽臉上發苦。
藤山三郎剛剛才命令將迫擊炮陣地前移,現在才走出不到兩百米遠,就又要開炮,連距離、方位等射擊諸元都沒有校準,一時間哪里能夠如愿?
日兵炮兵忙忙碌碌,無法對日軍形成直接的幫助,倒是在空中盤旋的兩架日機觀察到地面的最新變化,直接一左一右從半空中俯沖而下,朝著收復陣地后正銜尾追擊的官兵沖去。
見到呼嘯而下的日軍戰機,馬良與尤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作出一個決定,朝著左右大聲命令:
“撤退,快……鬼子飛機來了!”
撤退命令一下,一團官兵愣了一下,再次恢復先前潰兵模樣,麻利地一轉身,逃跑的速度比起追擊的速度快多了,將馬良和尤勇看呆了。
一團撤退得很徹底,沒過一會兒就縮回先前的陣地。
等到日軍飛機射擊和投彈后飛過山頭,馬良立即向尤勇建議,僅在一線留下少量部隊,其余官兵全部撤到半山腰第三道防線,官兵全力以赴加深加固戰壕,并且充分利用陣地后方的三個山洞作為防炮洞。
日軍炮擊時,官兵們可以躲在山洞里,等炮擊結束日軍步兵發起進攻,官兵們迅速通過交通壕進入一線陣地,等戰斗結束再次撤退,進行彈性防御。
尤勇一聽大為有理,立即命令二營、三營撤退,一營留下一個連在一線陣地,其余退入二線陣地。
為了防止一線官兵再次不冇戰而潰,尤勇主持對率先逃跑的一營一連副連長林志中尉執行軍法,林志連呼冤枉,可是沒人理會,在“啪啪”的槍聲中不甘心地倒下,有力地震懾了全團官兵。
尤勇指令一連一排長代理連長職務,然后率部撤到三線陣地,開始抓緊時間構筑防御陣地。
板橋山下日軍始發陣地。
精疲力盡的日軍躺滿地,許多受傷的鬼子這個時候才有空檢查傷口,痛苦哀嚎和,搞得日軍上下士氣低落。大田大隊出去時還是滿編,回來少了一大半,氣得聯隊長藤山三郎夠嗆,他一把拎起大田大隊長的衣襟,惡狠狠地怒罵:
“巴嘎!這是巨冇大的恥辱!大田,你將那么多皇軍官兵扔在戰場上,竟然有臉回來?你現在就剖腹謝罪吧!”
剛才大田少佐逃跑的時候,摔了個狗啃屎,兩顆大門牙被石頭給磕掉了,見聯隊長發怒,他趕緊將嘴里的泥沙給吐出來,滿嘴漏風地報告:
“聯隊長閣下,支冇那人實在太狡猾了,他們在逃跑的路上埋設了地雷,我們不幸中了埋伏!他們有一種可怕的地雷,爆炸后濺發可怕的火焰,這種火焰附著在人體上,怎么也撲不滅,我們許多官兵被活活燒死,軍心大亂!”
“另外,支冇那人的反擊非常兇猛,沖鋒槍和輕機槍加起來足足有三、四十挺,而且對手居高臨下,我們沒有任何遮擋物,只能暴露在對方的槍口下。我當機立斷選擇撤退,這才沒有被支那軍隊合圍,避免了全軍覆沒的命運,保存了大隊主力!因此,我不僅無罪,反而有功!”
“啪——”
藤山三郎直接就甩了大田少佐一個大耳光,厲聲喝道:“你打了敗仗,竟然還振振有詞,你根本就不配做天皇的武士。”
“哈伊……我失敗了愿意剖腹以謝天皇陛下,但這次對面的支那軍隊實在與之前有很大不同,一定請聯隊長閣下多加注意!”
大田少佐鞠了一躬,態度很誠懇。
“八格牙路——”
藤山三郎還想繼續打大田的耳光,就聽后方傳來聯隊長上野龜甫少將嚴厲的聲音:“藤山君,住手!”
來到兩人身邊,上野龜甫沒有理會藤山三郎一副豬肝臉,仔細詢問大田少佐整個戰斗過程。
大田少佐是日冇本陸軍士官學校和陸軍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見到聯隊長親自過問,心中一定,立即將親身經歷說了一遍,最后做出自己的判斷:“將軍閣下,我認為對面的支那軍雖然還是之前的部隊,但指揮官換人了!哦,對了,還有一點……”大田少佐一拍大冇腿,想起件事:“這次率先對我部發起反擊的是十多個穿著中 冇央軍制服的軍人,他們全部手持湯姆遜沖鋒槍,火力異常兇猛!”
“沒聽說過對面的第四十五師裝備有沖鋒槍啊……”藤山三郎插嘴道。
“一定是新二師的人……不,現在應該叫新二軍了!”
上野龜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面對機動靈活戰術多變的吳銘和他的軍隊,曾經在嘉興、南潯和吳興與新二師有所接觸的上野龜甫有一種無力感。
上野少將對大田少佐點了點頭,以示嘉許,隨即遙看西邊臨安方向,暗道,支那軍隊中為什么會出現吳銘及新二軍這樣難纏的妖孽呢?
吳銘并不知道此人正有人念叨著他,手里捏著馬良報捷的電報,面無表情。
龍韶罡眉頭擰成一團:“軍座,馬良直接將第四十五師一團一營長擊斃,而且那個營長還是戴民權的表侄,這……”
“老龍,不必顧忌太多,反正現在那家伙已經死了,我們只能祝福他來世投胎到一個好人家,一輩子都做無憂無慮的公子哥,永遠不要上戰場,否則一樣吃槍子兒!”吳銘倒是沒有多大反應,反而調侃地說道。
“可是……戴民權那邊呢?”
龍韶罡完全可以想象戴民權惱羞成怒的樣子,有點兒憂心忡忡地說道。
“無妨……你以為一個姨太太的侄兒,能有多大影響?戴民權若有什么不滿大可直接來找我。戰場軍法如山,就是我見了臨陣脫逃者也一樣會下令直接槍斃!”吳銘態度很堅決,想了想又道:
“打仗只有兩個選擇,是生還是死,不是將敵人殺死就是被人殺死……你讓呂大中和戴民權好冇好說說,我想戴民權會明白的。”
龍韶罡又問:“軍座,既然馬良無罪,那他立下的功勞是否要記上呢?”
吳銘理所當然地道:“有功不賞,有過不罰,那是軍紀崩壞的表現!給馬良記三等功一次,等回到毛良塢后再行獎勵!”
“可是……要是讓戴民權知道了,指不定會跳腳大罵!”龍韶罡搖搖頭:“再者,我們正準備從前線各部挖人,若真把關系鬧僵了,不利于我們派出去的軍事顧問展開行動啊!”
“這倒不可不慮!”
吳銘略一沉吟,改變了主意:“既然這樣,那就給馬良記功的同時,再給他一個處分,責令他向戴民權賠禮道歉,禮物由軍部出……送四十五師一百支三八式步冇槍……這樣處置,你看可好?”
“現在是亂世,一百支步冇槍怎么也值個一萬八千的,應該可行!”龍韶罡點頭贊同,隨即拿出一封電報,遞給吳銘:“軍座,馬良來電說,一團副團長尤勇是一員虎將,而且對我們新二軍有好感,馬良準備離開時帶他回來!”
吳銘仔細閱讀馬良發來的電報。
僅僅半天時間,馬良已經將第四十五師一團的情況大致摸清楚了,私下將值得拉攏進入新二軍的名單開了出來,還在名字后面批注有此人性格和特長等相關介紹,如此細致入微的工作,讓吳銘開懷不已。
吳銘直接放下電報,對龍韶罡道:“既然馬良已經選定目標,就讓他按照預定計劃行動吧!”
龍韶罡點頭答應下來。
這時,張東寧一臉疲倦地走進病房,頗為擔憂地對吳銘道:“軍座,黃主冇席和宣處長聯袂來訪,指名要見你。”
吳銘一聽有點兒奇怪。
自新二師護送西遷人群平安到達臨安后,省府即把兩百萬大洋支付清,黃紹竑、宣鐵吾如鐵公雞一般把錢看得死死的,怎么有空來見自己呢?
轉念一想,吳銘忽然笑了。
龍韶罡、張東寧相互看了看,張東寧問道:“軍座,你因何發笑?”
“當然要笑啊!這次我估計黃紹竑和宣鐵吾攜手而來,是給我們送錢來了!”吳銘神秘地說道。
“送錢?”
“對,送錢,若不是為了送錢,黃紹竑、宣鐵吾肯定不會進我們的軍營!”吳銘一幅篤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