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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滿天,倦鳥思歸。
水網密集的雷甸鎮,位于德清縣中部,南與杭州余杭縣塘棲交界,北與下舍相接,東與勾里相鄰,西與城關接壤,古運河和湖杭公路橫貫境內,距縣城武康鎮約十八公里,離杭州市區四十多公里。
曾經繁華一時的雷甸,如今已經一片狼藉,處都是殘垣斷壁、倒塌的房屋、橫七豎八的尸體和燃燒的樹木,大塊塊的磚石散落在鎮子的每個角落,兇殘的大屠殺讓原本安靜祥和的鎮子變成人間地獄。
日軍為了加快進軍速度,沒有攜帶糧食,一路行來全靠以戰養戰,搶劫沿途老百姓家的糧食和家畜維持。
日軍利用雷甸搶來的糧食飽餐一頓,那些抓獲的男女老少在做完飯后便通通殺死,為了保證體力,沒有出現輪。奸婦女的情況,但日軍依然殘忍地將所有婦女脫光衣服,用刺刀從人體各器官捅入,通過傾聽凄厲的慘叫來滿足獸性 在各級軍官的吆喝中,日軍開始整隊,作為前鋒的一個聯隊已經開始緩慢向杭州行進。
晚霞絢爛而美麗,將大地上的所有物體都鑲嵌上一層金黃色,美麗之極。
在這陌生的國度,四周全都是仇恨的目光,加上路況不熟,日軍大多不愿夜間行軍,但長久以來形成的服從性,還是讓他們服從命令,整裝上路。
翻身上馬的園部和一郎中將意氣風發,將手中的馬鞭甩出一個漂亮的鞭花兒,轉過頭對傳令兵大聲吩咐：
“通令全軍,抓緊時間強行軍我們要在明天日落前趕杭州城,誰若懈怠,嚴懲不貸”
“哈伊”
兩個傳令兵鄭重地敬了個禮,然后齊齊揚鞭抽打座駕,戰馬揚蹄長嘶,分別朝著前后而去。
第七師團參謀長藤本吉雄大佐有點兒遲疑,雙腿夾了夾,讓自己的馬匹靠近園部和一郎,問道：“將軍,我們師團如今還在德清境內,距離杭州還有四十多公里。如果連夜強行軍的話,我們算是按時趕杭州城外,官兵們也精疲力盡了。吳銘那個該死的魔鬼正率領新二師向杭州城趕去,要是遇上了他們,我怕……”
“不必擔心”
園部和一郎不屑一笑,湊過腦袋得意地：“由武士道精神武裝起來的帝國官兵,根本不在乎這丁點兒疲勞。我們第七師團乃是帝國首屈一指的主力師團,所向披靡,算吳銘是魔鬼,我們也會把他抓住,將新二師從上下一網打盡,通通殺死”
聽園部和一郎狂妄自大的話,藤本參謀長不知道該什么才好。早在第七師團南下時,岡村寧次特意拉著藤本吉雄的手,告誡他一定要勸誡園部和一郎,不要頭腦發熱,按照預定計劃行事。
可是真上了戰場,園部和一郎又豈是一紙命令能捆住手腳的？
想起岡村寧次的囑托,藤本參謀長強打精神,建議：“園部將軍,由于東線連續遭遇伏擊,第十八師團還在硤石以東的慶云一線緩慢前進,我們是不是也心點兒,避免遭同樣的襲擊？”
“不”
園部和一郎斷然拒絕：“現在新二師已經無法騰出手來對付我們支那人有一句話,兵貴神速。情報部門傳來消息,如今杭州城亂哄哄一片,從上午開始有大批市民出城逃命,若是不抓緊時間,我們師團什么戰果都得不。”
見園部和一郎主意已定,藤本參謀長無奈地一聲嘆息,駕馬前行。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杭州城東南方向的省府大院,工作人員正在緊張地整理文件,打包裝箱。
黃紹急得嘴唇起了泡,省府文件和檔案堆積如山,各市縣的人口、財稅記錄以及地方志等混雜一起,名目繁多,哪里是一時能整理好的？
自羅鈺銘發布最后起程時間,黃紹一直沒有休息。
在黃紹俯下身子拾起一份卷宗查的時候,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走黃紹身邊,神色有點兒頹廢灰暗：“黃主席,我們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恐怕兩天時間都準備不好”
黃紹從地上猛地站起,沖著來人大聲訓丨斥：“什么兩天時間,我不是過在明天日出前全部準備妥當嗎？”
“對不起,我承認是我工作失誤,可是難題實實在在存在,能不能向新二師求求情,延后一天時間啊？”中年男子低頭認錯。
黃紹連連搖頭,忽然意識自己態度不好,放緩了語氣：“還是抓緊時間吧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實際困難,可是日本人馬上打過來了,在杭州多留一刻鐘都有危險……唉……”黃紹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道：“宗超,你是從廣西跟著我的老人,應該理解我現在的難處,這個時候不要抱怨,更不要心生抵觸,盡量抓緊時間處理吧。”
孫宗超苦笑不已。他也知道老長官的難處,由于桂系的衰落,連帶著一省之長的黃紹先后被俞濟時、宣鐵吾等蔣介石等心腹給死死壓制,孫宗超日子一直不好過,整天夾著尾巴做人。但是如果文書檔案不轉移完,將來趕走日本人需要用時,要由他這個機要科長來背黑鍋。
“唉”
黃紹又是一聲嘆息：“該舍棄的舍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些不太重要的東西,地銷毀,不要讓些許破爛拖累我們。日本鬼子馬上要打過來了,若是有所差池,我們都會沒命,明白嗎？”
“好吧”
孫宗超艱難地應了一聲,轉頭黑漆漆的窗外,對黃紹道：“黃主席,時間不早了,我想請假回家吃個便飯,您——”
孫宗超渴求的眼神,黃紹一下子明白過來,局勢如此緊迫,他一定是想回家安頓老。
人之常情啊如此簡單的請求黃紹哪兒能不答應呢？
“只要不耽擱正事行,安排好工作回家去吧,不過快點兒回來,明天早上一定要準備好。”黃紹這里,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宗超,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家里的事情,一定要處理好。”
黃紹這么是有原因的,一個月前孫宗超領回家一個漂亮的婦人,惹得家里妻妾吵翻天,好幾次竟鬧省府來了。
孫宗超尷尬地一笑,點點頭退了下去。
“黃主席,新二師吳師長來了”
孫宗超離開后約一時,機要員沖入辦公室,對黃紹大聲道。
“好”
黃紹脫口而出,隨即長長地松了口氣。
若是沒有新二師這樣一支勁旅護送,省府的撤退將會處于非常不利的局面,不別的,僅僅是那些被日本人收買的漢奸武裝防不勝防。現在吳銘率領新二師主力來,可算是解了黃紹的燃眉之急。
黃紹帶人來省府大院門口,將吳銘及張瑛等人引入辦公室旁的會客廳,賓主各自坐下后,黃紹剛想與這位馳騁沙場的抗日英雄寒暄一二,吳銘一個拱手,喧聲奪人：“黃主席,廢話不多了,我現在只想問一句,明天日出前能不能準備好？”
一見面直接問正事,如此直接的態度讓黃紹有些不適應,當下尷尬地一笑：“吳將軍,省府需要整理的文件卷宗實在太多,還有稅賦錢糧需要裝車,能不能寬限一天呢？”
吳銘眉頭立即皺了起來,語氣生硬：“黃主席,實話跟你,若不是蔣委員長親自來電,我不會趟杭州這潭渾水。眼下日軍分別從北面、東面、南面和西南方包抄而來,加起來差不多十萬大軍,我軍稍有不慎是個全軍覆沒的局面……”
這里,吳銘站了起來,對著屋內一眾省府要員道：“戰局危急萬分,不出意外,日軍第七師團大概會在明天傍晚時分趕杭州城,若是不及時撤離,誰也走不了了”
“可是……無法及時轉運的那些東西該如何處理？難道將其留給日本人？”黃紹后面一個身著長袍的老者有點兒不滿地質問。
“怎么處理是你們的問題,不要把責任推給軍隊,我現在的只一句話……”吳銘挺直腰桿,掃了一眼眾人：“明天早晨七點,新二師會在杭州城西的松木場接應,過了時間,我們即自行西去。”
正事完,吳銘對黃紹一抱拳：“鄙人軍務繁忙,不能在這邊耽擱久了,請各位自己斟酌如何取舍吧”
吳銘轉身走,完全是將黃紹這個浙江省主席當做擺設。黃紹神色極為復雜,原本他以為羅鈺銘非常過分,但現在一吳銘的表現,立即明白源頭在哪兒了……這個吳銘根本是個土匪頭子,羅鈺銘完全是跟他學的啊 剛剛跨出會客廳的門檻,吳銘忽然想起件事情,停住腳,轉過身向黃紹：“黃主席,請問浙江省府是否有一位叫做孫宗超的人？”
“有,他是我們省府的機要科長”
黃紹有點兒狐疑地向吳銘,心中止不住“咯噔”一下。
這下吳銘反倒不急著走了,回屋內,沖著黃紹笑道：“孫科長可真是一個風流男兒,他將發妻和兩房妾扔一邊,天天抱著日本女特務睡覺,竟然一點兒也沒有起疑心,任憑那個日本女間諜把情報源源不斷傳出去。”
吳銘搖頭嘆息：“我該孫科長是真糊涂呢,還是甘心做漢奸？”
“什么？
黃紹一下子站起,兩眼盯著吳銘,憤怒地道：“這不可能……吳師長,雖然你是中將師長,但孫宗超是我們省府的人,你可不能隨便誣陷”
吳銘嘿嘿一笑,伸手從承元手里拿過一疊文件,遞黃紹手里：“黃主席,這是半個月來那個叫千秋葉子的日本女特務從孫科長那兒搞的情報。孫宗超是你的機要科長,掌握浙江全省最重要的機密,有一個日本女特務天天在他身邊,我實在很難想象你們在日軍面前有什么秘密可言”
“胡八道”
黃紹氣急敗壞地指著吳銘,全身怒極發抖。
“要不,黃主席跟我一起去一出戲,怎么樣？”吳銘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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