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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涅槃(中)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勇闖天涯

  新二師全體將士都沉浸在巨大的悲慟中。

  彷徨、無助、失魂、落魄……

  種種凄楚哀怨,宛若剜去心肝的痛楚傷悲,浮現在每一個官兵臉上,被炮火籠罩的陣地陷入一片死寂,絕望的氣氛在蔓延。

  羅鈺銘猛然想起吳銘最后一道命令——無論師部怎么樣,凡我新二師將士都要以打敗當前日軍為第一要務。

羅鈺銘擦去腮邊的眼淚,將怨毒的目光投向陣地前方正在步步逼來的日偽軍,現在沒有什么比為師座報仇更重要的事情了  羅鈺銘舉起手里的沖鋒槍,扣動扳機,對著天就是一梭子,對著身邊的軍官訓丨斥道:“別哭了”

  見大家依然淚流滿面,痛苦得臉部扭曲都變形了,羅鈺銘上前一腳將蹲在地上捂臉嗚嗚痛哭的樊道全踢倒在地,朝著周圍一聲大喝:“都給老子聽好了,咱們要為師座報仇,殺死所有的日本人”

  官兵們一聽,身體抽搐著,紛紛抹去臉上的淚水,咬牙切齒,情不自禁握緊手中的鋼槍,原本的悲痛一下子化為滔天的怒火。

  樊道全一個激靈,猛然從地上躍起,一張被塵土糊住的臉擰在一起,最后迸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于他娘的,為師座報仇,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報仇,報仇”

一陣陣喊殺聲由近及遠,迅速傳遍整個戰場,新二師每一個將士都發出發自內心的吶喊,復仇的信念深入每一個人心里,不光是為了生死未卜的師長,也是為了逝去的戰友,更是為了自己  此時,日軍已經放棄了對南線防線的沖擊。

  經過一天戰斗下來,野戰重炮兵第六旅團和野炮兵第一二○聯隊兩個大隊的所有大炮炮管都打紅幾遍了,炮管損耗異常嚴重,現在僅有一半大炮可以繼續投入使用,已全部轉向,開始投入對北線中國軍隊防線的轟擊中。

  “咻咻——”

  150毫米和75毫米的榴彈,怪叫著狠狠砸在前沿戰壕周圍,轟隆隆連成一片的爆炸聲中,大地就像發生強烈地震一樣劇烈抖動,猩紅的火球從地表次第騰起。濃烈的火光和濃煙中,泥土飛揚,數以千計的彈片怪叫著高速罩向四面八方。

  一波又一波炮彈群從空中掠過,狠狠地砸在上海塘以西七零八落的前沿戰壕(原二線戰壕)內外,暫時撤入防炮彈內的官兵們,一個個張大嘴巴,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他們臉上沒有一絲懼色,全部充滿了對鬼子的刻骨仇恨。

  一個負責瞭望的十八歲的上士蜷縮著身子,趴在戰壕上,不時有火團在他不遠處轟然炸響,鋒利之極的彈片發出尖利的嘯聲,從他頭發上不斷掠過。

  “吱——”

  沉悶的響聲中,一枚若離弦之箭般射來的彈片沒入上士脖頸旁的戰壕壁上,他有些慶幸地抖了抖頭上的碎泥,心有余悸地低下頭,看了一眼兀自嗡嗡顫動的彈片——只要再偏離一兩公分,這個瞭望兵就會落得個脖頸與身體分離的下場。

但是,上士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堅定,他輕輕地扶了扶頭上的鋼盔,緊了緊覆蓋在身上的牛皮,現在牛皮表面已經被炮彈炸飛的泥土覆蓋了厚厚一層,除非直接被炮彈命中,不然存活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掃蕩著新二師北線防線的彈群中,不時有幾枚榴彈準確地落入戰壕中,暴虐的沖擊波和彈片在戰壕內恣意肆虐,所過之處泥土簌簌而下。

  最可怕的是那些直接在防炮洞口轟然炸響的重磅榴彈,噴射而出的銳利彈片爭先恐后地撲向防炮洞,雖然有厚厚的鋼板遮擋,但150毫米炮彈爆炸產生的威力實在太過巨大,厚厚的鋼板竟然被擊穿。

  血光閃現中,蜷縮在洞里的一個個官兵慘叫著倒在同伴身上,一股股血箭從千瘡百孔的身體上飆濺而出,整個防炮洞里立即涂上了一層刺眼的血色。

  僥幸逃過一劫的官兵們,含著熱淚把同伴的遺體小心翼翼地靠到洞壁上,緊握了手中的武器,坐在浸滿鮮血的地上,凝視同伴殘缺遺體的雙眼中,憤怒的火焰在不斷積蓄和跳躍。

  此時整個北線戰場周邊五公里范圍內的樹林和蘆葦蕩,已經在日軍炮擊中悉數變成了灰燼,日軍兩架偵察機在高空中盤旋幾圈后,沒有發現威脅,從日軍航母上起飛的最后九架九六艦爆,排成一長列隊形,依次從東南方的天空中俯沖而下,一枚枚無比巨大的航空炸彈脫離機身,發出攝人的尖叫聲撲向硝煙彌漫的陣地。

  綿密的響徹云天的爆炸聲中,一團團巨大的桔黃色火球在一旅負責的二線和三線陣地上炸開,巨大的火焰和硝煙沖天而起。進入低空進行水平轟炸的九架九六艦爆共投下十八枚0公斤級航彈,整個陣地全在足以摧毀一切的爆炸中痛苦地呻吟。

  幾段早已被破壞得非常嚴重的戰壕,在火光中轟然倒塌,一團又一團泥土飛射而起,地上留下一個個無比可怕的碩大土坑。

  這時,一個防炮洞在“轟”的一聲中猛然倒塌,里面的十多名官兵的血肉和泥土瞬間融為一體,混編營的傷亡急速擴大。

  這樣威勢的爆炸比起想象的還要可怕得多,通常150毫米炮彈為50公斤重,五枚類似的炮彈聚集在同一個地方一起爆炸,哪怕距離爆炸點四五十米,但巨大的爆炸和音波,依然會要人命。

  許多挖掘較淺的防炮洞里,坐在坑底里的官兵們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實際上他們的內臟已經完全被震碎,口鼻出血,就那么坐著悄無聲息地便逝去了。

  待所有轟炸機投下航空炸彈,盤旋幾圈發現沒有值得動手的目標,甩甩屁股在夕陽的光輝中返航,日軍炮兵的轟擊也隨之戛然而止。

  連續一天下來,幾乎所有的炮兵包括彈藥手全都累癱了。眼見前方勝局已定,許多人開起了小差,解決個人衛生的解決個人衛生,吃于糧的吃于糧,喝水的喝水,日軍炮兵陣地一片混亂。

  而在陣地前方,無數的偽軍吶喊著,挺著刺刀沖向猩紅的上海塘河面。日軍壓陣的數個重機槍中隊緊隨其后,再后面便是兇狠悍勇的鬼子兵。

  “沖過河就是勝利”

  “在守軍反應過來之前渡過河”

  “不能給支那人喘息之機”

  在壓陣的日軍士官的督促聲中,一千多個偽軍跳進染得一片血紅的、被連續的轟炸攪得有些溫熱的河水中,迅速展開戰斗隊形,向一片死寂的中國軍隊防線沖去。在他們背后,一挺挺九二式重機槍已經架上了河堤。

  二十多輛坦克推進到距離上海塘兩百米的地方,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對岸,隨時提供直瞄火力支援。

  硝煙彌漫中,前沿陣地上艱難挺過日軍空地聯合轟擊的五百多名官兵,接二連三地從防炮洞沖出來,高速奔向自己的陣位,與此同時,成功上岸的偽軍排成五列散兵線,海浪般地向新二師防線兇猛撲了過來。

  偽軍很快沖進第一道戰壕。

  這是今天到現在為止僅有的一次占領中國軍隊的陣地,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歡呼,不過此時戰壕已經在連續的炮火中蕩平,就連那些碉堡和半掩式掩體也悉數被毀,無處藏身,偽軍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向前沖。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清脆槍響,一顆子彈射向夾雜在偽軍中的鬼子少尉。

  只見那個左右晃動、不斷揮舞長刀并大聲吆喝“前進”的鬼子少尉頭上冒出一蓬血霧,彈頭挾帶著巨大的勢能瞬間鉆透他的前額,失速的彈頭在洞開的頭顱內攪動,腦髓腦花頓時成了一鍋粥。瞬間失去意識的鬼子少尉頭向后一仰,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上一聲身體就重重地摔倒在地,怒睜的雙眼中滿是不甘,紅紅白白的混和物,從前額的血洞中噴射而出。

  說時遲那時快,一旅兩個團混編而成的五百多名官兵,手中各種武器幾乎同時開始射擊,密密麻麻的子彈如同一張大網,籠罩向尚未發應過來的一千多個偽軍。沖鋒槍、步槍齊聲嘶鳴,猝不及防的偽軍連慘叫聲都來不及喊出便栽倒在地,血泊中只有少數人痛苦不堪地發出哀嚎,其余的瞬間便變成一具具抽搐的尸體。

  與此同時,通過升降機升上平臺的三十六挺馬克沁重機槍,八十多挺捷克輕機槍,以每秒數以萬計的子彈組成了可怕的絞肉機,火鞭所過之處,沒有多少戰斗經驗的呆立偽軍,如割稻子一般,一片片撲倒在地,僅僅不到一分鐘,一千多個偽軍便被清除一空,整個陣地前沿全部堆滿了尸體。

  如此血腥的屠殺,讓后面的日軍驚呆了,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日軍已經傾盡所有,這個時候絕不可能向后退縮,大批大批的日軍吶喊著從上海塘里沖上堤岸,伏在河岸上就地展開犀利的反擊。

  早已在上海塘東岸嚴陣以待的日軍數個重機槍陣地,齊齊開火射擊,三十多挺九二式重機槍的反擊對象是守軍防線上搖搖欲墜的碉堡和暗堡的射擊口,正瘋狂壓制日軍的馬克沁重機槍陣位在蜂擁而至的彈雨中血肉橫飛。

  雖然有掩體保護,但依然有超過四分之一的重機槍手一頭栽倒在厚厚的彈殼堆上,黃燦燦的彈殼上瞬間染上一層刺眼的鮮血,形成一種讓人驚悚的視覺效果。在日軍強大火力的打擊下,來不及調整射角的重機槍不得不暫時退避,避開設計口,另外尋找射擊機會。

  一旅混編營重火力的短暫消失,讓被牢牢壓制的日軍步兵精神一震,他們迅速探出頭來,把三八式步槍架在前面偽軍的尸首上,與中國軍隊展開激烈的對射。

  “唔——”

  一陣悶哼中,幾個只露出半個頭部進行射擊的新二師官兵無力地垂下了頭,如小蛇般的血流從鋼盔前面那洞開的槍眼中冒了出來,流淌著滴入戰壕。

  日軍伴隨步兵向前沖鋒的歪把子機槍手,趕緊把機槍架到堤岸上進行射擊,狂暴的彈雨籠罩向新二師混編旅的輕機槍陣地。

  “注意——”

  守軍中一位反應敏捷的機槍射手大吼一聲,拖著手里的捷克式輕機槍便滑下了戰壕,一串密集的子彈尖叫著從他的頭頂掠過。

  “啊——”

  慘呼聲中,反應慢了半拍的副射手仰面倒下戰壕,鮮血從他胸前數個彈孔中汩汩而出,他努力瞪大眼睛,吼了一聲“為師長報仇”,然后用盡最后的力氣,將手中的彈匣遞給主射手。

  “放心吧,兄弟,我會為你和師座報仇”

  流著淚水的機槍手,接過沾滿鮮血的彈匣裝上彈倉,在副射手那怒睜的眼睛注視下,大吼一聲,忽然架起機槍,“噠噠”聲中,密集的彈雨將一個正在瘋狂掃射的鬼子歪把子機槍成了篩子。

  隨著日軍重機槍手注意力轉向守軍輕機槍陣地,沉寂了約一分鐘的一旅混編營的重機槍陣地再次開始嘶鳴。

  這一回兵對兵將對將,重機槍對上了重機槍,三十六挺馬克沁重機槍連續發射噴吐出的狂暴火鞭,狠狠地抽向鬼子的重機槍陣地。

  “叮叮當當——”

  密集的子彈撞擊金屬的聲音傳來,二十多個正在轉移射角的鬼子重機槍射手身體一歪,不是一頭栽倒在槍托上,便是仰頭倒地。

  “巴嘎,上”

  鬼子指揮官發出凄厲的嚎叫,鬼子的副射手們咬著牙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誰知道他們才抬起槍把,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就被一旅混編營的馬克沁重機槍的彈雨打成了到處飆血的篩子。

沒有絲毫猶豫,鬼子彈藥手也吶喊著沖了上去,又是密密麻麻的慘叫聲,遭到守軍馬克沁重機槍火力壓制的鬼子九二式重機槍終于有小半恢復噴吐火焰  密密麻麻的子彈在空中交錯,旋即狠狠地撲向各自的目標。

  雙方每時每刻都有重機槍停止嘶鳴,但很快又恢復了歡快的鳴唱,這一次混編營的重機槍射手沒沒有再躲避,雙方迅速交換著生命,但總的說來,有著掩體保護的新二師的射手們的傷亡要小得多。

  隨著馬克沁對九二式,捷克式對上歪把子,日軍原本遭到壓制的步兵終于可以喘一口氣,他們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再次發起沖鋒,爬上河堤,匍匐著不斷向前,越過一個又一個偽軍的尸體,逐步把戰線推進到中國軍隊陣地前方五十米左右。

而在上海塘東岸,源源不斷的鬼子正在沖下河,形成了波浪式的攻擊態勢  鬼子把偽軍的尸體堆砌成臨時掩體,與中國軍隊在近距離上展開對射,與此同時大批擲彈筒兵在付出傷亡近半的代價后,五六十具擲彈筒開始炮擊一旅混編營的陣地。

  以最快速度射擊的日軍擲彈筒兵,將一顆顆甜瓜手雷拋射向混編營的輕重機槍陣地。

  接連響起的爆炸聲中,一團團火球在戰壕內外騰起,鋒利的彈片尖叫著掠向四處。

  值得慶幸的是,戰壕較為狹窄,甜瓜手雷不容易射進去,即使有幾顆落進戰壕,構筑成鋸齒狀的戰壕也大大減弱了爆炸的威力。

  “開火”

  分散在后方陣地各處的迫擊炮,開始以牙還牙與日軍擲彈兵展開對射,通常都是打上一分鐘就快速轉移,很快日軍擲彈兵便在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迫擊炮對射戰中敗下陣來。

  日軍九五式輕戰車和九七式輕戰車在遠處炮擊一段時間后,沒有發現中國軍隊使用哪種帶著焰尾的武器,況且此時日軍已經占領對岸一線陣地,因此日軍坦克再次啟動,隆隆地開到了河岸邊,停下后開始直射一旅混編營的重機槍陣地。

  日軍步兵炮也逐步推進到了河岸邊,準備開始壓制守軍的迫擊炮,為步兵突擊守軍陣地創造條件。

  此時上海塘兩岸,已經聚集了起碼四千多日軍,過河的也有一千多人,幾乎所有日本人都確信,在如此立體式的進攻面前,勝利必然屬于自己。

  “咻咻——”

  就在這個節骨眼兒,隱蔽在九龍山反斜面密林中的重炮營十二門0毫米、八門150毫米榴彈炮,齊齊開火。

  炮彈越過七公里的空中,直接落到日軍布置在秋圩村南的炮兵主陣地上。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踵傳來,爆炸中心四門已經裝好炮彈等著擊發的150毫米榴彈炮,在一瞬間便飛了起來,三千多公斤重的火炮竟然在空中翻了幾圈,重重地砸在數米外的地面,爆炸的威力可想而知。

  連續爆開的桔紅色的火球中,那些堅守在炮位上的鬼子炮手騰空而起,失去生命的軀體在落地前就被鋒利的彈片切割成一段段,狂飆的鮮血和殘破的肢體、內臟到處飛射。

  終于,一枚炮彈尖嘯著撲向陣地一側堆砌的彈藥箱,崩裂開來的火球中,數百枚150毫米榴彈被引爆,日軍主炮兵陣地在連鎖的爆炸中被夷為平地,絕望的悲鳴中,趴在陣地上的兩千多名日軍炮兵接二連三地被炮彈的殉爆震上天空,眨眼間就被無數彈片直接絞碎為滿天血雨。

在重炮營對付日軍炮兵的時候,布置在預備陣地上的炮兵三營也除去覆蓋在大炮上的偽裝網,集中全營門75毫米野炮,向上海塘東方的日軍進攻陣型后隊開始進行火力覆蓋,與此同時,三線陣地上高炮營三連官兵也把剛剛前出到這里的門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放平,對準上海塘東岸的日軍坦克開炮  “嘭嘭嘭——”

  博福斯40毫米高炮以每分鐘UU發炮彈的速度發射,密集的彈雨兇悍地撲向日軍坦克,不管是九五式輕坦克的毫米裝甲還是九七式中型坦克的毫米裝甲,在一公里距離上都無法抵御博福斯高射炮的密集掃射,幾乎是眨眼間,一輛輛坦克的裝甲就像紙糊的一般被擊成馬蜂窩,鬼子的坦克紛紛趴窩。

這并不是日軍噩夢的終點二線陣地后方那些散落的凹坑里,一門門汽油桶露了出來,隨后一個個巨大的炸藥包飛躍150米的空中,直接落到日軍進攻隊列中,密密麻麻的炸藥包在空中便開始爆炸,幾乎是一炸一大片,上海塘兩岸不計其數的鬼子在慘嚎聲中化為碎片  這一波全方位打擊下來,日軍瞬間便被報銷三分之一,其余未死的鬼子,也被飛雷炮巨大的震蕩波震的暈暈沉沉,戰力全無,全面反擊的時機終于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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