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張東寧凝眉苦思一下,搖了搖頭:“介紹中沒有說明,我也不清楚”
吳銘這才發現自己心急了,啞然失笑,隨即問:“知道這次是誰帶隊來的嗎?”
“陸京士。”
張東寧仔細介紹說:“此人是杜月笙親信弟子,十年前曾經率青幫幫眾參與‘四·一二,事變,事后zhōngyāngzhèngfǔ論功行賞,他先后擔任全國郵務總工會常務委員兼總務部部長、國民黨上海特別市黨部執行委員、淞滬jǐng備司令部軍法處副處長等職務,是杜月笙麾下難得的懂軍事的人才。此次杜月笙把他派來,所圖甚大啊”
“既然是軍隊上的人,他怎么能擅離職守?”吳銘不解地問道。
張東寧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葉竹寒卻道:“對于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淞滬會戰結束后,由于rì方強烈堅持,中隊不得不撤出上海及周邊地區,淞滬jǐng備司令部下轄的保安隊也大舉裁撤,部隊大大縮水,僧多粥少,在軍中沒有多少根基的陸京士從此邊緣化,軍法處副處長一職于得有名無實……
“上一回淞滬jǐng備司令部嚴禁保安部隊參與青幫與rì本人之事,陸京士肯定受到極大刺激,此次估計是在杜月笙的支持下,徹底辭職不于了,以幫助杜月笙帶出一支強兵,應對復雜多變的上海局勢”
吳銘想了想道:“這樣吧,明天一早我約戴笠去軍工廠參觀,然后一起乘船前往衢州,晚上我在衢州城北大營設宴,為陸京士等青幫子弟接風。”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六點過,東方天空剛剛出現一絲亮色,大多數人還躲在床上睡懶覺,戴笠已在下榻的桃花源飯店四樓的客房里安排一天的工作。
“昨天晚上委員長親自來電,對于我們的工作進度很不滿意,今天無論如何我們得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戴笠說到這兒看了愁眉苦臉的眾人一眼,放緩了聲音:“不過從這幾天的情況看,要想真正發現有價值的東西難度很大,但我們不能就此放棄,大家說說看吧,今天的行程該如何安排?”
毛森眼一瞪,惡狠狠地說:“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闖入鎮公所抓人,我就不信,吳銘真的敢派人阻撓……”
“不行”
胡國振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打斷毛森的話:“毛站長你此前一直在福建,根本就不知道毛良塢民團的真正實力,當初方志敏紅軍攻打開化縣城,毛良塢民團緊急馳援,雙方短兵相接后硬是把紅軍趕回了懷玉山脈,其戰斗力之強橫可見一斑。”
“這幾年隨著毛良塢商會越來越興盛發達,民團的規模也越來越大,新二師的退伍兵更是直接充實到民團,實力比起當初不知道增漲了多少……現在,毛良塢周邊地區的防務便大多由鳳凰山基地守備團和毛良塢民團承擔”
“外界普遍推測,已經達到一個旅規模的毛良塢民團承擔著為新二師訓練、輸送和囤積兵員的重任,實際上是新二師的預備役部隊,隨時可以補充進新二師作戰,其戰斗力并不比一般正規軍差多少如果我們貿然采取行動,我敢斷言,我們所有人都無法走出毛良塢。”
一向喜歡躲在暗處陰人的陳恭澍驚訝地問道:“毛良塢商會如此牛逼哄哄的,難道本地zhèngfǔ和黨務部門就眼睜睜看著,任其發展下去而沒有任何反制措施?”
胡國振耐心介紹:“毛良塢商會單單與衢州商會合資開辦的那些礦廠,就至少為衢州本地解決了數萬人就業,再加上其投資的運輸、制造、貿易、建筑等行業,整個浙西起碼有十多萬人靠毛良塢商會吃飯,牽涉到的人口起碼在百萬以上。牽一發而動全身,地方zhèngfǔ如何敢拿其開刀?”
“再者,從方方面面的情況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新二師師長吳銘與毛良塢商會關系匪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新二師與毛良塢商會相互依存、相互促進、共同發展,他們的利益幾乎是完全一致的。而吳銘與衢州行署主任方佑淳的關系大家都很清楚,試問在這樣的情況下,誰又敢出面遏制商會的發展?
“最后,據我所知,現在每個月毛良塢商會與上海杜老板和黃老板的貿易額都高達百萬大洋,商會的幾位當家與兩位老板都以兄弟相稱。我們不說別的,杜老板和黃老板的面子總得賣吧?”
“那現在怎么辦?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我們于脆什么也不于,回家得了”魏大銘有些賭氣地說。
看著一于手下爭論不休,戴笠臉色難看地站起來,背著手來回踱步,苦思良久不得要領,心中越發地煩躁。
就在眾人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名特務處的特工進來匯報吳銘來訪,又湊到戴笠耳邊一陣低語。
戴笠心中一動,揮揮手示意大家先去吃早飯,然后便率先走出房門,向酒店二樓的會客室走去。
桃花源飯店是毛良塢商會按照吳銘建議,全新設計和建設的高檔旅店,修在棋盤山北麓的山腳下,樓高五層,一樓設餐廳、浴室、電影院和百貨商店,二樓除了客房外,還有一個大型會議室和會客室,其余樓層全部是客房。
按照設計規劃,一旦戰爭來臨,毛良塢的大小建筑通通都會披上迷彩偽裝網,并不用擔心會遭到rì軍戰機轟炸。
戴笠來到二樓的時候被攔住了,新二師的jǐng衛連已在樓梯口設防,很快有專人將戴笠帶進了會客室。
吳銘此時正背著雙手站在窗前,遠眺前方因修建水電站而形成的巨大湖區,清晨湖面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霧,水鳥蹁躚,周邊山嶺上桃花、李花、梨花等都已經凋謝,金黃的枇杷和青澀的李子、杏子綴滿枝頭,空氣中散發著青草的芬芳。
飯店位于庫區湖面十米的高處,居高臨下,只見東北方的毛良塢鎮掩映在綠樹和藤蔓叢中,從這兒看過去一棟棟建筑鱗次櫛比,依托山勢若長龍一般向東北方向蜿蜒而去,大多數樓房均與周圍的山林完美地融為了一體,若是和平時期采用紅墻綠瓦的裝飾,估計看起來更加震撼。
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吳銘頭也不回,朗聲道:“從這里欣賞毛良塢的美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雨農兄,你不知道,七年前我初到這里的時候,毛良塢及周邊地區剛剛發生了一場可怕的瘟疫,野外到處都是遺棄的骸骨,遠近的人都視之為絕地,寧肯繞遠路也不愿意到毛良塢來。”
“沒有人會想到,短短的六七年時間,這里已經由一個小小的村落發展為能容納五六萬人定居的大鎮子,在毛良塢周邊更形成五六個村落,形成眾星拱月的格局,其間凝聚著毛良塢人巨大的心血和汗水,還有數以百萬計的資金投入雨農兄,你覺得眼前的風景如何?”
戴笠與吳銘并肩而立,欣賞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景色確實不錯,比起廬山、黃山這些名勝亦不遑多讓。在我看來,只要不侵占國家的利益,像毛良塢這樣的地方自然是多多益善……”
“反之,若貪贓枉法只顧私利,為了個人和小團體的利益不惜鋌而走險,那我將會傾盡全力把這只惡虎關進籠中,接受國家的監督和管理。吳老弟,自打我們調查小組進駐毛良塢以來,不管是鎮zhèngfǔ還是商會、民團的人連面都不露一下,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吳銘淡淡地笑笑,離開窗前返回沙發上坐下,很快侍衛送上裝有一壺茶和兩個茶杯的托盤,吳銘請戴笠在茶幾對面坐下,笑瞇瞇地說:
“來來來,這是畬族人從北面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磨心尖山頂的百年老茶樹上摘下的新鮮茶葉,當初俞濟時和陳式正兩位長官就對此茶贊不絕口,這回雨農兄有口福了”
說完,吳銘給自己和戴笠面前的茶杯斟滿,愜意地端起茶杯,湊到鼻子前嗅了嗅,陶醉地回味一番,才仰頭一飲而盡,嘴里大叫痛快。
戴笠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茶水雖然好喝,但有些事情哽在心頭,不吐不快。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吳老弟,你什么時候才替愚兄引見一下毛良塢商會的幾位當家人啊?”
“雨農兄太不風雅了”
吳銘笑著搖了搖頭,看到戴笠緊繃著臉不茍言笑,神色慢慢變得嚴肅起來:“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明言了……雨農兄,你們特務處是于什么的,誰都清楚,說實話,是我讓呂正德、呂正賢兄弟和其他鎮zhèngfǔ、商會、民團的人避開你的,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根本就沒必要揭開蓋子,要不然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吳銘伸出手,制止了戴笠準備說出的話,接著道:
“我知道雨農兄想知道什么,也知道怎么樣雨農兄回去后才好交差,今天我就是專門為此事而來來來來,先喝完這杯茶,然后我告訴你接下來做什么,放心,我不會讓雨農兄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