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在晚上八點用無線電臺收聽完中央社的新聞廣播才知道,早在四天之前,中央談判小組和兩廣代表之間曠日持久的談判已經宣告徹底破裂,中央談判組成員早在三天之前集體離開廣州返回南京,康澤把俘虜遣返工作寄望于中央談判小組,完全是一廂情愿,不然就是糊弄自己的緩兵之計。
洗完澡的吳銘立即叫來參謀長張東寧,兩人一起到道觀前方散步,每人嘴上都叨支煙,一邊吞云吐霧,一邊低聲密謀該如何從兩名廣東商人身上壓榨出更多油水。
張東寧把晚飯前獲得的消息告訴吳銘:“兩個商人的家屬下午來到城里,正在到處找關系救人……聽說這批俘虜中有不少軍官出生于廣東名門世家,估計他們的家人也會陸續趕來搭救。”
吳銘立即停下腳步,想了想低聲問道:“東寧,你說要是一個俘虜兵賣十個大洋,連排長賣一百大洋,營長賣一千大洋,團長賣一萬大洋,旅長賣五萬大洋,師長賣十萬大洋,會不會賣得出去?”
張東寧頓時傻眼了:“這、這……俘虜也能拿來賣錢嗎?你就不怕上峰追究?”
“追究個屁啊,康澤這孫子說今晚要和贛州聯系弄點兒軍糧什么的,結果贛州的江西保安部隊把事情推到省長熊世輝身上了,康澤狗屁辦法都沒有,晚飯都沒吃就跑到城里去召集鄉紳踴躍募捐,哪怕最終他通過蔣委員長施壓下來,至少也要到十天半個月之后才能解決問題,讓老子白養六千多俘虜怎么行?”
“依我看哪,還不如直接寫封信給對面的粵軍第二師,告訴他們我們沒錢養他們的俘虜了,讓他們送糧食和日常用品過來,否則老子要讓他們的俘虜去修路鋪橋什么的,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吳銘惡狠狠地說道。
“開玩笑吧?大哥你真敢于啊?”張東寧慢慢回過味來了。
吳銘嘿嘿一笑:“這個世道,有什么不敢于的?難道老子要把麾下弟兄們那點兒可憐的口糧擠出來讓給別人?休想天底下從來就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哪怕說到天上去,誰也不敢把老子怎么樣。
張東寧擔憂地問道:“要是粵軍那邊不答應怎么辦?”
吳銘想了想:“這樣,明天從那七個從犯中隨便挑出兩人,然后張榜公布他們的罪狀,罪名就寫聚眾謀反、竊取軍事機密、使用武力陰謀叛亂,企圖推翻中央政府的領導,完了下午開個審判會,盡量搞得隆重一些,宣布完罪狀當場處決”
張東寧愣了好一會兒,瞪大眼睛問道:“真于啊?”
“于戰爭期間,團長就有權處決奸細,何況幾個犯人的罪行證據確鑿,可謂鐵案如山,老子如今怎么說也是個響當當的少將師長了,槍斃幾個盜取軍情、企圖陷害弄死我們的奸細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要槍聲一響,很多人就該明白我們沒有多少耐心和他們討價還價了。”吳銘唯恐夜長夢多,不得不加快斂財的速度。
“好吧,回去我就安排”
張東寧答應下來,忽然想起什么:“有件事差點兒忘了,車隊明天上午送來彈藥給養,你看是不是把繳獲的八門山炮順車拉回去?”
吳銘考慮良久,搖搖頭:“山炮暫時留著吧,先把繳獲的所有捷克步槍和輕重機槍悄悄拉回去……另外,爭取從那兩個廣東商人身上再敲詐一筆,完了連同之前的現金一起拉回去,讓車隊多等一天都沒關系,但不能把這么多現金留在身邊。”
張東寧立刻來了精神:“嘛個逼的,陳濟棠真他嘛逼有錢,麾下清一色的捷克造,一個炮連擁有八門火炮,我們中央軍主力師炮兵連也只有四到六門炮,而且繳獲的八門火炮至少八成新,留下可惜了啊”
吳銘當即提醒說:“不能太貪了,適可而止吧,火炮太重太顯眼了,不要也罷,等回去之后,我再想辦法弄十門八門最好的野炮回來……說實在的,山炮對我們作用不大,很多時候比不上八一迫擊炮好用。”
張東寧想想也是:“要不,這兩天給南面的粵軍獨二師施加點兒壓力怎么樣?不把他們搞煩了,我擔心他們無動于衷。”
吳銘立刻答應下來:“我也是這么想的,而且不能讓弟兄們太放松了這樣,回頭我和魁元打個招呼,你準備好一萬現大洋,我要逗逗魁元那幫家伙,也來個明碼標價,抓到敵軍一名士兵獎勵五個大洋,抓到排長獎十個大洋,連長三十,營長五十,估計這么一來他們就有動力了,手腳也要麻利得多。”
張東寧哈哈大笑:“行啊這回賺了不少,大洋有的是……回頭我把錢送到你房里,你自己和魁元說去,哈哈我進城去準備一下,看看布告怎么寫更有說服力……娘希匹,又得勞累一陣子了……
張東寧前腳剛走,孫承元就從樹蔭下的黑暗中溜出來,嬉皮笑臉地說:“大哥,能不能放我幾天假?”
吳銘立刻猜出承元要于什么,瞪著他道:“你小子是想去抓人賺錢吧?虧你以前還當過出家人,要那么多錢于什么?哪怕娶媳婦兒也太早了吧?難道你打算十七八歲就當爹?那也太不相稱了吧”
“算我沒說”
孫承元立刻投降,頭也不回跑回大殿,他別的都不怕,就怕犯錯之后面對吳銘這張尖酸刻薄的嘴,說不過吳銘還要憋著一肚子氣也就罷了,滿肚子委屈還沒地方說理去,真他娘的難受 張東寧的動作非常快,次日上午就將準備公開處決兩名罪大惡極的陰謀叛亂分子的布告貼滿全城主要街口,弄得挺長時間沒見到槍斃人的本地民眾歡欣鼓舞,奔走相告,也嚇得前來解救人犯的家屬魂飛魄散。
正在苦苦應付中外記者、還要為俘虜的衣食住行忙碌的康澤,這兩天忙得是焦頭爛額,看到布告后只是隨口問張東寧幾句就不管不顧了。五次圍剿結束后,康澤率領別動隊進入蘇區沒少殺人,完全可以說他是雙手沾滿無數革命群眾鮮血的劊子手,所以吳銘殺幾個證據確鑿的奸細,對康澤來講稀松平常,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下午萬人觀刑的隆重場面,很快便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兩名一面做大生意一面為粵軍刺探情報的廣東商人的家屬,迅速通過給縣長行賄見到了早有準備的張東寧,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