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后,黃小雅拿著一卷紗布回到了病房里。
在嫻熟的幫著林陽將被咬傷的手腕用碘酒消過毒后,她拿著紗布開始給林陽包扎傷口。
還好,林陽被咬傷的部位是手腕而不是手指。否則,他的施治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
“好了。”
三兩下的功夫,黃小雅就包扎完畢。
對于急診科的骨于醫生來說,這樣的事情,當真是簡單的不能夠再簡單了。
“謝謝。”林陽向她點了點頭,然后大步走向了倦縮在病房角落里的盧月。
見林陽走來,盧月似乎很害怕,因為倦縮在了墻角處沒辦法再躲閃,她只能夠不停地揮舞雙臂,想要借此來阻擋林陽的靠近。
這一幕,讓病房里面的人很是驚訝。
黃小雅納悶的嘀咕道:“這個小女孩,剛才不是挺文靜挺配合的嗎?不管我們是打針也好,扎針也罷,她都不哭不鬧。怎么現在,她見到了林陽,卻是這般的害怕,表現的如此激烈呢?”
“搞不懂啊。”孫立和趙姓醫生齊齊搖頭,他們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盧月揮舞的雙臂,并沒能夠阻擋住林陽。很快,林陽便走到了她的面前。
左手一伸,一只針盒便出現在了林陽的掌心。
從中取出了幾枚銀針后,他并沒有選擇大椎、合谷等退燒瀉熱的穴位,而是一揚手,將這幾枚銀針扎入了小女孩頭面部的幾個穴位里。
盧月雖然揮舞著雙手阻擋,可林陽扎針的速度實在太快,快的她根本就擋不住。
短短兩三分鐘的時間里,她的頭面部,就被扎上了十來枚銀針。
“四神聰、內迎香、承漿……”趙姓醫生一邊念叨著林陽扎的這幾個穴位,一邊皺著眉頭,很是不解的嘀咕道:“奇怪,林陽選擇的這些,全都是醒腦開竅的穴位。難道,他是想要先治療盧月的神昏譫語?可這神昏譫語的癥狀,都是由高燒引起的。燒沒退,一切都是白搭……林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不通的人不止他一個,孫立和黃小雅同樣也是面露疑惑。
他們想不明白,林陽為什么要這樣做,這不是舍本逐末嗎?
要不是先前林陽曾經展露過一手精妙絕倫的針灸術,只怕趙姓醫生就要懷疑他的醫術水平并上前阻止了。現在,他雖然心存疑惑,卻還是保持了一分冷靜,沒有著急上前,而是靜觀其變。
至于盧先生和方女士這對夫婦,根本就不懂針灸,更不通醫術。自然也就不會知道,林陽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他們倆,只是緊張的注視著自己的女兒。不停在心里面,向滿天的神佛祈禱。希望折磨著自己女兒的怪病,能夠就此康復。
在將最后一枚銀針扎入了盧月嘴唇上方的水溝穴后,林陽開始為她行針。
行針進行的并不是很順利,因為盧月根本不配合,用手死死遮住了面部不說,還企圖將扎在了她頭面部的銀針,全都給拔出來。
沒辦法,林陽只能向身邊人求助:“趙哥,盧先生,麻煩你們過來幫個忙,把她的手給我拉住。”
“沒問題。”
趙姓醫生和盧先生立刻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拉住了盧月的手。
“咦?”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方才發現,盧月雙手上的力量竟是相當大。他們兩個成年男子,愣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盧月的雙手給背到了身后。
趙姓醫生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好奇的問道:“我說盧先生,你們都給女兒喂了些什么東西啊?怎么她的力氣這樣大,一點兒都不像是三歲女童應該擁有的力氣啊……”
盧先生也是一臉的迷茫:“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月兒以前,可沒有這樣大的力氣啊,難道生病后力氣還會變大?”
有了這兩個人幫忙拉住盧月的手,林陽總算是可以給她行針了。
雖然在行針的過程中,盧月不停地嘶吼掙扎、搖晃腦袋,可是這根本難不住林陽。
林陽行針的手,就像是跗骨之疽一般,緊隨著盧月腦袋的晃動而晃動,任憑她怎么做,都無法擺脫的掉。
最后,也不知道盧月是認命了呢,還是針扎的這些穴位起到了鎮靜的效果,她放棄了掙扎,也不再瘋狂地擺動腦袋,只是嘴巴里面,時不時的還會發出一兩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在盧月靜下來后,林陽的行針手法,也被眾人瞧在了眼里。
盧先生和方女士不懂針灸,所以沒什么感覺。但孫立和趙姓醫生,以及黃小雅三人,都是對針灸有所了解的。此刻,當他們看清楚了林陽的行針手法后,不禁是都愣住了。
“這手法是……燒山火?”
趙姓醫生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敢相信。
他驚訝的,不是林陽施展出來的這套燒山火的針法有多高明、有多精妙。而是因為這套手法,實在不適合在這個時候使用。
燒山火,是一種針灸臨床上面比較常用的復式手法,由徐疾、提插、九六、捻轉、呼吸、開闔等法組成,為純補綜合手法,有著回陽救逆之效,一般是用來治療虛寒性的疾病。
可問題是,盧月高燒不退,分明就是陽盛熱熾之兆,哪里有半點的虛寒癥狀在里面啊?
如果林陽用的是透天涼這種泄熱的針灸手法,都還算是切合病情。可他用的,卻偏偏是回陽救逆的燒山火這樣的行針手法,非但不可能讓盧月的體溫降下去,甚至還可能會讓她高達四十五度的體溫,繼續上升 “為什么要用燒山火這種回陽救逆的針法?這跟火上澆油有什么區別?”趙姓醫生看的是一頭霧水。
還好,出于謹慎考慮,他并沒有阻撓林陽給盧月的治療。
孫立在看到了林陽采用燒山火而不是透天涼的針灸手法時,眼睛里面也是閃過了一抹訝色。不過,他并沒有像趙姓醫生那樣茫然不解,而是在思索了片刻后,猜出了一些端倪來。
他邁步走到了盧月身前,將手搭在了寸關尺三脈上,瞇起眼睛,開始仔細辨別起了盧月的脈象。
幾分鐘后,他睜開眼睛,臉上的驚訝之色非但沒有化解,反而是越發的濃烈了。嘴巴里面,更是不住的念叨著:“奇怪,真是奇怪……”
“怎么了?”趙姓醫生和黃小雅急忙問道。
孫立將自己的發現講了出來:“這個小女孩雖然有著高燒不退、神昏譫語等陽亢癥狀,可她的脈象里面,卻是有著一分寒象。這寒象潛藏的極深,以至于我剛才給她診脈的時候,都沒能夠發現。”說到這里,他搖了搖頭,嘆道:“高燒不退的體溫,陰寒的脈象……格格不入的兩個情況,卻出現在了同一個人的身上。你們說,這不是奇怪,又是什么?”
趙姓醫生皺著眉頭,思索著說道:“難道,這小女孩患的,是外熱內寒之證?”
外熱內寒,見于《傷寒論》一書,指的是外假熱內真寒,又或者是表熱與里寒同時并見的癥狀。和孫立描述的情況,倒也有著幾分相似。
但是,孫立卻搖頭否認了這個推測:“應該不是外熱內寒之證,因為這個小女孩的情況,跟外熱內寒之證,還是有著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當然不一樣因為盧月的這個外熱內寒之證,并不是由普通的寒邪引起,而是撞到了魈鬼,由魈鬼鬼氣引起的 在銀針一扎入盧月的穴位后,林陽就釋放出了一縷魂力,讓其附著在銀針上面,進入到了盧月體內。
通過這縷魂力反饋回來的消息,林陽清楚地掌握到了盧月體內情況。
此刻,盧月的心臟,被一團至寒至陰的鬼氣所籠罩。孫立剛才脈診時察覺出的寒象,就是源自于這團鬼氣。
鬼氣盤踞在了心臟上面,將活人的陽氣向外逼散,由此便造成了高燒不退的癥狀。
在這樣的情況下,用泄熱的手法治療,無疑是在幫助那團鬼氣逼散陽氣。燒要是沒有退下來還好,一旦燒退下來,那體溫就不是回歸到正常水平,而是直接降至冰冷。因為,活人的陽氣已經被徹底的逼散了出去當然,到了那個時候,人也就不再是活人了 至于神昏譫語之類的癥狀,根本就不是高燒引起的,而是被鬼氣惑亂了心神所致。
正是因為清楚這些事情,林陽才會采用驅寒回陽的針灸手法。同時,他選擇醒腦開竅的穴位,也是為了能夠驅散鬼氣對盧月神識的迷惑,讓她能夠恢復自我意識,從而好進行下一步、也是最為關鍵的治療 在林陽行針了十來分鐘后,盧月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開始逐漸恢復了神采。
“媽媽……”
從她嘴巴里面冒出來的聲音,終于不再是野獸般的嘶鳴,而是開始呼喚起了自己的母親。
“我要媽媽,媽媽……”
“月兒。”聽見女兒在叫自己,方女士眼眶里面的淚水立刻涌了出來。自從盧月發病以來,她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女兒叫自己媽媽了。
此刻,她下意識地,就要上前去將盧月給攬入懷中好好安慰。
林陽及時喝止道:“不要過來黃醫生,快攔住她”
黃小雅急忙伸手拉住了情緒激動的方女士。
孫立也出言勸道:“治療還沒結束,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聽到這句話,方女士總算冷靜了下來。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對盧月說道:“月兒,你乖乖接受醫生叔叔的治療,要聽話。等醫生叔叔治好了你的病后,媽媽給你買好多好吃的東西,還要帶你去游樂園玩……”
她原本已經絕望了的心,在這一刻,又充滿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