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洪禹只穿著一身布衣,眉頭一皺:“給這小子找一身鎧甲來,這樣子去北門值守,那就是送死。”
“是!”
后面有人很快取來了一身鎧甲給洪禹套上,雖然不怎么合身,好歹有了一層防護。然后又塞給他一柄刀,就帶著他一起出發了。
整個第七隊順利的交接了北門防衛,洪禹被安排在了營門外,跟另外九個人站崗放哨。
虎山大營實際上就像是一個小城池,有巨石和原木建造的城墻,四座大門也是用鋼柱鋼梁搭建而成,上面有箭樓,大門足有一尺厚,外面包著一層鐵板。
北門朝向虎山,距離山腳只有幾百丈遠。
今夜的月亮又圓又亮,洪禹這才想起來今天已經是八月半。這個世界沒有中秋節,卻讓洪禹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世。
他出身一個普通家庭,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撫養長大,送自己上大學,本想著兒子將來畢業能有出息,可是誰承想大學畢業了找個工作都那么困難?
好不容易在城市內站穩了腳跟,緊接著又是各種壓力紛至沓來。工作中小心翼翼,人生大事風雨凄迷。
終于遇到了正確的人,可是嚇人的房價讓他還要父母的支持才能湊得起首付,在那一刻,想到父母畢生的積蓄都要給自己投入到一座鴿子樓大小的房子里,想到他們一生都在為自己無怨無悔的付出,他的心都要碎了。
那個時候他曾經發誓,一定要努力奮斗事業有成,讓雙親安享晚年,可是現在……一切都沒有機會了!
他拄著手中的刀,望著天空的明月,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就在他思念失神的時候,原本一起守在營門外的九人,已經悄然退入了營地之中,并且將營房大門鎖死!
伍長宋曉風握緊了手中的長矛,站在城門樓上看著下面孤零零的洪禹,心中泛起了一絲不忍。
在他身邊,一名老兵忍不住低聲道:“宋頭兒,這樣好嗎?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他一個紈绔公子哥兒,聽說喜歡惹事卻又怕事,第一次在半夜里面對虎山獸崩,還不得嚇得大小便失禁?要是萬一有個好歹,大帥那里不好交代啊。”
宋曉風也覺得有點過分,可是面對部下,他卻必須表現的堅定:“不用多說了,這是邱將軍的決定,咱們只要看好,在虎山獸崩抵達之前,把他就上來就行了。放心吧,只是給他一個教訓,讓他老實一點,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宋曉風已經是八品身罡巔峰,實力遠勝趙一虎,他才是邱子真的親信。有宋曉風坐鎮,必定能夠順利把洪禹從外面救上來,所以邱子真并不擔心洪禹的安全。
他也是被洪禹氣狠了,咬牙要給他一個印象深刻的教訓。
就在兩人低聲交談的時候,北方黑暗的虎山之中,隱隱傳來一陣陣可怕的呼嘯聲,那是虎山深處的荒獸正咆哮而出!
虎山大營的設立,其實就是因為虎山獸崩。
每個月的月圓之夜,虎山深處的荒獸就會咆哮而出,從虎山大營北方的山口沖殺出來,這個時候的荒獸徹底瘋狂十分兇殘,不管什么東西擋在眼前,都要撲上去撕個粉碎。
虎山大營一方面擋住了虎山獸崩,護衛武都。另外一方面,也是借用虎山獸崩練兵,保證武烈精營擁有強悍的戰斗力。
不過這種練兵也有個限度,虎山大營每年只進行一次和虎山獸崩真刀真槍的戰斗,其余十一個月,全都是防守為主。
而虎山大營建立多年,圍墻、城門上陣法已經非常完備,所以一般情況下,只需要百人左右,就能抵擋住虎山獸崩的萬千荒獸。
洪禹一個新兵蛋子當然不知道這些,稀里糊涂的被騙到了營門外。
虎山獸崩已經開始,成千上萬的荒獸從虎山深處狂奔出來,它們雙眼血紅,已經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不管擋在面前的是是什么,都要撕成碎片。
荒獸強悍無比速度驚人,從虎山深處奔襲出來,也只用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當虎山大營感應到大地顫抖,碎石亂跳,獸吼驚天的時候,虎山獸崩實際上距離大營已經很近了。
洪禹也被驚醒了,他心中正有一股悲憤無處發泄,再一看營門外已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瞬間什么都明白了!
這就是邱子真的陰謀?
他心中頓時更加憤怒!
虎山獸崩已經沖出了山口,直奔大營而來,無數高大猙獰的荒獸奔跑在最前面,后面跟著密密麻麻矮小一些的荒獸,彼此之間互相碰撞,怒吼連連。
群獸就像是山中涌出的山洪,嘩啦一下子就沖到了洪禹身前。
“不好,雙頭鷹蟒、霸王火虎、閃電冥獄蜥、鐵甲地龍,都是四品荒獸啊!宋頭快出手,完了就來不及了!”老兵一眼就認出來沖在最前面的那些空不存在都是四品荒獸,當時就急了,這一次虎山獸崩來得格外迅猛,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洪禹看上去已經嚇傻了的樣子,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宋曉風也有些意外,慌忙催動武氣就要沖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洪禹的天泉穴之中,太古魔象圖騰憤怒無比,它剛剛收拾了烈馬,沒想到在這里又遇上這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獸!
尊嚴和神威被冒犯,太古魔象圖騰雙翅猛張,粗大的象鼻仰天舉起,一聲渾厚的咆哮聲直入云霄。隨之,濃重的暗金武氣轟然炸開,彌漫了整個天泉穴。
洪禹心有所感,那一股悲憤郁結在胸中,憋得他格外難受,隨著太古魔象圖騰的一聲咆哮,洪禹雙手輕輕向下一按,拄在手中的那柄刀連著刀鞘噗的一聲插進石頭里,他雙臂猛然張開,暗金武氣從胸肺之中推動著那一股悲憤之情噴發出來!
“吼——”
一聲怒吼之下,音波一層層的擴散出去,迅速的覆蓋了整個山口,并且繼續朝虎山深處推進而去!
宋曉風已經從城門樓上一躍而出,探手抓向洪禹的后背,想要抓了他就撤回去,然后立刻啟動城墻上的陣法,將虎山獸崩擋在外面。
卻不音波襲來,他腦中嗡的一聲,心中一股冰涼的寒意襲來,有種肝膽俱裂的感覺,武氣頓時一泄,撲通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音波所過之處,從虎山之中狂奔而出的荒獸全都嚇得瑟瑟發抖,就連沖在最前面的那幾頭四品荒獸也猛然一個急停,龐大的身軀慣性巨大,腳下的巖石都被磨出來幾道深深地溝壑,煙塵四起。
“咚咚咚……”
一連串的悶響聲,那些強大得讓人高山仰止的四品荒獸全都跪了下來,低頭朝向虎山大營的方向,顫抖不止!
后面的那些品級更低的荒獸更加不堪,一個個被嚇得渾身發軟,全都癱在了地上。甚至更后面,還在山口之中沒有沖出來的荒獸,品級最低的,直接被嚇得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整個虎山大營北方,原本獸吼連連,卻因為洪禹一聲怒吼,瞬間變得靜悄悄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萬獸齊喑!
洪禹一聲怒吼之后,胸中的悲憤已經發泄出來,甚至連思維都順暢了許多。他微微一回頭,宋曉風還摔倒在地上,雙腿發軟站不起來。
堂堂八品身罡,第七隊的伍長,身經百戰的精銳將士,無論如何也不愿意承認,他不是受傷了,是被嚇得。
宋曉風羞憤欲死,他曾經親自率領死士直沖狄戎鐵騎陣營,視死如歸!怎么會今晚被嚇成這個尿樣?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洪禹回頭那一瞬間,鄙夷的眼神更是讓宋曉風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過洪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走了過去,到了營門口,就好像探訪朋友家一樣,扣起手指輕輕敲門。
第七隊所有的人在營門內的、門樓上的,全都傻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人,一聲怒吼,困擾了武都數百年的虎山獸崩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停止了?!
他們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怎么可能會這樣?
而且那個一聲怒吼的人,可是有名的洪家廢物,將門之恥!
洪禹那一聲怒吼朝著虎山方向,因而靈魂震懾的力量主要朝向正面,對于后方,也只是那個時候距離他比較近的宋曉風收到了波及,至于其他的士兵并沒有感受到其中的可怕,所以他們特別迷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洪禹敲門,里面的人還在石化,營門下的宋曉風惱怒無比:“混賬東西,還不快開門!”
里面的士兵才回過神來,慌忙給他打開了門。
洪禹走進去,后面有人出來把“摔傷”的宋曉風扶了進去。
洪禹看看周圍,淡淡問道:“今天晚上應該不會有危險了吧?”
城外數萬荒獸全部臣服,還能有什么危險?
“沒有了沒有了……”眾人慌忙回答,洪禹一點頭:“那沒事的話,我先回去睡覺了。”
“您請便、請便……”
洪禹不緊不慢的走向了自己的營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第七隊眾人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忽然發現,跟洪禹呆在一起,怎么這么大的壓力?
外面的荒獸也松了一口氣,再也不敢亂叫,一個個低著頭,悄無聲息,卻以最快的速度攢會了虎山之中。
相對于虎山深處把它們嚇出來的那東西,顯然剛才那個一聲怒吼的人類更加可怕。
倒是虎山大營內部,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每個月一次的虎山獸崩,洪禹那一聲怒吼,并沒有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困擾,被吵醒的人也只是翻個身,接著睡覺。
唯獨在黑夜之中盤膝打坐的洪申,忽然睜開眼來,細細感知,片刻之后,他露出一絲開心的微笑,重新又把眼睛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