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到二十歲的年紀,眉清目秀,身材勻稱,整個人站在那里,和這個天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協調感,如果不是因為禁軍侍衛明白這人絕不是皇宮中人,他甚至會認為這人比自己還應該出現在這里。
那一瞬間,侍衛渾身汗毛乍起,汗出如漿他猛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正要一聲大喝,那人卻淡淡一抬手:“不用大驚小怪,去告訴梅舜,就說我來了。”
禁軍侍衛一愣,他完全沒有覺察到,自己已經被這青年身上那種奇異的氣勢所影響,覺得他這么說、這么做,都是理所應當。只是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神秘青年口中的“梅舜”是誰,片刻之后他才明白過來,那是武宗皇帝的名字 而侍衛居然沒有當場怒斥對方大逆不道,而是很理所當然的轉身進了御書房,跪在門外稟告:“陛下,外面有一位公子來找您。”
武宗皇帝的動作凝固了,只是片刻,他的神情就經歷了眾多的復雜變化,各種負面情緒交替出現,但是最終,在大夏皇者的臉上,只剩下了平靜和淡漠:“讓他進來。”
皇帝放下參茶,戴公公偷偷看了皇上一眼,心中無奈一嘆,悄悄將沒有喝完的參茶撤下去。而怔怔出神的皇帝居然毫無察覺。
侍衛出來,朝那人跪地稟告:“陛下請您進去。”
那青年淡然而入,直到他消失了,那種古怪的影響仍舊存在,侍衛依舊站崗把守,忠誠無比,但始終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么的古怪。
一直到幾天之后,侍衛才忽然“清醒”過來,頓時后怕無比,一連幾天神經兮兮,膽小如鼠,生怕皇帝秋后算賬……
御書房內,神秘青年到了門口,直接推門進去,看也不看上面的武宗皇帝,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很隨意的坐在了一張椅子上。
武宗皇帝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他這種態度,而是因為他一出現,整個御書房內的氣氛徹底改變,那神秘青年坐在那里,就好像萬神之王,高高在上,俯視眾生這眾生之中,就包括武宗皇帝。
“如果不是看在你可能是我未來岳父的情分上,我今天就不會是這么平和的走進來。”他隨手指了指周圍:“這些,原本都應該在我的怒火之中化為廢墟”
武宗皇帝鐵青著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作為皇帝,他知道很多平常人所不知道的秘密,而眼前這神秘青年,身上就代表著其中一個最為巨大的秘密。
神秘青年冷冷看了皇帝一眼:“你擅自做主,宣布比武招親,是誰給了你這么大的膽子?”
武宗皇帝異常冷淡:“千舞從小不愛紅裝愛武裝,這是最能讓她順從的辦法,否則,就算朕下旨,她恐怕也不會同意嫁給你。”
神秘青年一個冷笑:“這么說,我還應該感謝你?”
皇帝道:“只要你能夠在除夕之夜奪魁,就能夠以最為順利的方式娶到千舞,你不是很喜歡她嗎,那就展示你的愛意給她看。”
神秘青年一聲冷哼:“我警告你,不要試圖玩什么花樣,我能這樣輕松的走進你的御書房,就說明蒼青神域有的是手段讓一位凡俗皇帝從世界上湮滅”
他說完,豁然起身來,大步出去,哐當一聲將御書房的兩扇大門摔得粉碎。寒風呼嘯一聲沖進來,吹得御書房內各種奏折卷宗滿屋子飛舞。
武宗皇帝的憤怒,已經到了一個頂點,狂風之中,他的胡子和頭發混亂一片,皇帝此時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瘋子 百里盛世匆匆趕來的時候,武宗皇帝正坐在一間幽暗的屋子之中,四周的墻壁上,懸掛著大夏王朝歷代皇帝的畫像。在武宗皇帝正面的三張,分別是他的太爺爺、爺爺和父親。
三人的畫像都是一身龍袍,坐在龍椅上,器宇軒昂,君臨天下。
百里盛世心中咯噔一聲,他知道皇帝只要來這里,就證明他已經到了一個最憤怒的頂點哪怕是上一次,洪家利用一品合真的氣勢向皇帝示威,最終讓陛下投鼠忌器不敢對洪家下手的時候,陛下也沒有來這里靜坐。
他在門外跪了下來:“陛下”
武宗皇帝有些疲憊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盛世,進來吧。”
百里盛世撩起袍子,趕忙進去。武宗皇帝眼眶深陷,就好像蒼老十年百里盛世眼圈一紅:“陛下,您怎么……”
武宗皇帝微微一笑,擺擺手,看著周圍列祖列宗的畫像,緩緩道:“當年朕發下宏愿,要讓這個世界的一切力量,都臣服于皇權之下的時候,朕就知道,這件條路崎嶇坎坷,遍布荊棘榮清河不過是蒼青神域的一個小孩子罷了,朕不跟他一般見識。盡管他因為出身蒼青神域,掌握了高于我凡俗世界的力量,可是要論計謀心智,他還差得遠呢。”
百里盛世微微意動:“陛下是說,榮清河沒有察覺陛下真實的用意?”
武宗皇帝笑了:“他出了憤怒,完全沒有理智的思考。朕之所以宣布除夕之夜比武招親,又暗中促使洪禹參加比武,又豈是他以為的那么膚淺的目的?”
百里盛世對此,也是由衷的贊嘆:“陛下雄才大略,榮清河那小子萬萬不及。臣已經調查過了,白宛晨有九成可能出自虛空神域。洪禹被后站著虛空神域,足以對抗蒼青神域。”
皇帝點點頭:“不管除夕之夜比武誰獲勝,榮清河跟洪禹之間必定結下大仇,到時候只要我們暗中推波助瀾,很容易就可以導致洪家和榮清河全面開戰,借用榮清河的手,鏟除洪家,然后進一步引發蒼青神域和虛空神域的沖突,咱們不但可以從中漁利,還可以趁機把勢力滲透進兩大神域。這是朕統領天下計劃之中,最重要的一步”
百里盛世跪地稱頌:“陛下圣明臣愿效死,為陛下踏平一切阻礙”
武宗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周圍的祖宗畫像,站起身來,整個人已經重新容光煥發:“隨朕出去。”
“遵旨。”
榮清河只是因為不知道武宗皇帝暗中安排了洪禹參加比武招親,如果他知道了,再給他一些時間收集一下洪禹的資料,哪怕是不能像武宗皇帝一樣想的那么深遠,起碼也能看出來武宗皇帝不安好心。
不過,皇帝很陰詭的把真正的“人選”藏在了眾多選手之中,榮清河一時間沒有察覺到。
洪禹要是知道武宗皇帝的打算,那么他原本心中的一些疑惑也就能夠徹底解開了。
但是現在,洪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這種感覺,從滄瀾使館回來之后,就越發強烈了。
洪禹最大的疑點是:為什么是我?
武都城內,愿意承擔這個任務的人很多,挑選一個能夠擊敗蕭攔江的人并不困難。二十歲的不行,選二十五歲的。蕭攔江的境界在他的年紀很驚人,倒是把年齡提升一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武都城中,有的是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的年輕才俊,已經突破到五品元定后期,擊敗蕭攔江不成問題。
可是這一次,似乎是皇帝有意無意的暗示,有意爭奪的全都是二十歲左右,最大的也不超過二十三歲 這樣可供選擇的人就少多了。
至于說梅千舞更加“中意”自己,洪禹一開始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可是他越想越覺得這個說法有些站不住腳。
梅千舞跟自己的確談得來,但是這對于皇帝來說絕對是個壞消息。因為洪禹很清楚皇帝覆滅洪家的決心。現在又搞出這么一個比武招親的戲碼,要是自己和梅千舞弄假成真,皇帝陛下豈不是追悔莫及?
按說武宗皇帝這種雄才大略的明主,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啊。
洪禹想不明白,就把洪溪、洪申都找來,讓他們通過不同的渠道,去打聽消息。
兩人去后,洪禹收拾了一下,去赴宴了。
昨天晚上他答應了吳六七,今天一大早,吳六七就親自把請柬送上門來。顯然他也做了很多調查,選擇請客的地方,是春暉樓。吳六七下了血本,在最貴的第三層,要了最大的一個雅間。
洪禹大概能猜到吳六七這么殷勤的巴結自己是為什么,席間喝著酒,吳六七假裝借著酒勁,很順利的就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果然跟洪禹猜測的一樣。
高家在山雄城的確一家獨大,可是這并不代表其他世家就徹底被擠死了。相反,在高家的重壓之下還能夠生存下來的,都不是一般的勢力。
吳家算是另辟蹊徑的代表,他們在山雄城無力跟高家爭斗,于是朝外發展,在北地,已經有一套完成的商業網絡,在山雄城之外,一些中等城市之中,無論是官場還是商場,都有很大的影響力。家中甚至還有人,在兩個中等城市擔任了城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