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9章消逝之于光芒(二十五)
轟隆！在一下劇烈的震蕩之中，眾人東倒西歪。
＂怎、怎么了？！＂丹尼爾好不容易站住腳，他之前感覺到的失重感似乎停止了。
＂亞特蘭提斯已經落在海面上。＂海之巫女麗莎娜答道，＂接下來它就要潛入深海了，你們必須盡快撤退。＂
＂就不能讓它延遲下潛嗎？＂佩恩急問，＂以巫女大人的權限應該可以做到吧？＂
＂……我已經向系統提交過數百次請求，系統一直在拒絕。＂麗莎娜道，＂可能是之前的戰斗里讓它某些邏輯回路壞掉了，只能按照既定的程序來運作，沒法更改命令。＂
＂嘖——＂丹尼爾轉頭看著正在融解的巨龍尸體，感到了絕望。即使偏執如他，也終究是覺得不可能再把這個正在瀕死的伊萊恩安全地運送到亞特蘭提斯城之外。
他隱約記得剛才好像有誰說過，能救活伊萊恩的。所以眾人就多等了一分鐘左右。
但是剛才到底是誰說能救活伊萊恩呢？現在丹尼爾完全回想不起來了，難道他只是在絕望中產生了幻覺？
已經到了不得不放棄的時候。丹尼爾嘆了一口氣，只覺得萬策俱矣，正打算和同伴們一起離開。
＂等等！快看他！＂然而佩恩卻驚呼。
原本躺在那里不斷崩壞的巨龍遺體，突然在一陣光芒之中變形，坍縮，最終化成白獅人少年的模樣。
＂伊萊恩先生……？＂白銀騎士少年充滿疑惑地湊近，輕聲詢問了一句：＂是你……嗎？＂
當然，沒有回應。而且躺在地上的伊萊恩雖然沒有繼續崩壞，看起來卻非常奇怪。
丹尼爾還是大著膽子走過去檢查了一下伊萊恩。那個伊萊恩仿佛全身都沒有了骨頭，軟綿綿地躺在那里，只是勉強維持著自己的外形而已。雖然身體沒有殘缺，也沒有融解，但這個伊萊恩完全就像是一個等身高的白獅人少年的毛絨玩具，表面是毛茸茸的，內在是軟綿綿有彈性的，仿佛藏在體內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大堆棉花。
唯獨伊萊恩的頭部似乎還有頭骨、顴骨和頜骨的存在，勉強支撐起了伊萊恩的臉部輪廓，不至于變成軟綿綿的一團。但這個面部輪廓軟化了一圈的伊萊恩，看上去還是很怪。也許他的頭骨也是一種軟骨，沒有太大的硬度。
丹尼爾差點就以為伊萊恩其實已經死了，只是臨死之前崩壞的絕對領域勉強收束，讓伊萊恩變成這個樣子。但他探了一下伊萊恩的鼻息，發現白獅人少年仍然有著極其微弱的呼吸。
＂還活著……！＂丹尼爾驚呼道，同時馬上就想把伊萊恩抱起來：＂撐著點，伙計！我這就帶你離開這里！＂
＂等等，別碰他。＂佩恩卻阻止道：＂他似乎沒有骨頭，也許骨頭因為絕對領域的崩壞而融化了。我不知道他的頭骨是不是軟骨，但這樣亂動他，很容易會傷到他的內臟，也會導致腦震蕩。＂
邪靈[睡魔]出現在死神佩恩身后。
＂我用[睡魔]的磁沙做個簡易擔架，輕輕抬起他吧。總比胡亂搬動他要好些。＂佩恩控制[睡魔]，讓磁沙包裹著伊萊恩，把如同毛絨玩具般的白獅人少年輕輕托舉到半空。
＂得趕緊跑了！＂丹尼爾跳上鐵騎：＂索拉爾先生，你還好吧？還能駕駛鐵騎不？＂
＂沒事……＂傷得很重，而且生命已經快到盡頭的索拉爾，豎起拇指在逞強：＂讓我把鐵騎駛回去，還是能做到的。＂
＂很好。＂丹尼爾一把拉佩恩上鐵騎，同時也看見佩恩把伊萊恩帶上了，就踩下鐵騎的油門：＂先回到這一層的入口，利用傳送裝置到達亞特蘭提斯的頂層吧。我希望這城市不要沉沒得太快……＂
兩架鐵騎載著在場所有人迅速撤離，幾分鐘內就飛回到地層入口的樓梯間前。丹尼爾從鐵騎上跳下，急忙擺弄了一下傳送裝置，好不容易讓它順利發動了。
＂你先走。帶著伊萊恩先生進去吧。＂丹尼爾向佩恩示意道。
＂當然。＂佩恩小心地控制著用磁沙制造的臨時擔架，把伊萊恩往傳送門內推，同時他自己也跨了進去。
＂然后是索拉爾先生和麗莎娜小姐。＂丹尼爾又說。
＂我即使被留在亞特蘭提斯也沒關系的——＂麗莎娜說。
＂只管進去啦！＂丹尼爾輕推了一下麗莎娜：＂你也想看完伊萊恩先生的結局，不是嗎？＂
海之巫女聳了聳肩，跟索拉爾一起走進傳送門。
整個失落之城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已經不知道它沉入海中多深的地方了。丹尼爾有點擔心，就加緊腳步跳進傳送門內。
隨著光景急速轉變，丹尼爾等人已經來到了失落之城亞特蘭提斯的＂地表＂，也就是那被水晶穹頂保護著的外城里。
伊萊恩之前有在這里藏著一個傳送裝置，藏好的傳送裝置不曾被襲擊地表的潛獵者們破壞，所以它現在還能正常運作，把眾人帶到地表來。但是當然，兩架鐵騎沒法帶過來了。
外面的＂天色＂很陰暗，丹尼爾沒看見夜空，看見的都是一團幽暗的景象，他知道城外已經是海底了。要不是有那些水晶穹頂在保護住外城，這地方也難免被海水淹沒吧。
＂雖然順利逃到這里了，但是……接下來怎么逃出去？＂佩恩悶哼。用以保護失落之城的水晶穹頂已經緊緊閉合上，而且它們堅固得難以被打破。即使能打破這些水晶逃出去，外面也有致命深海水壓在礙事，總不能讓丹尼爾他們徒手游到海面上吧？
＂……我回去取鐵騎。＂丹尼爾哼道，＂即使會把傳送門弄壞，也要強行把鐵騎取回來。希望鐵騎的防護罩能幫我們抵抗一下水壓。＂
佩恩哼道：＂做不到的。那破損不堪的鐵騎能堅持幾分鐘就已經是奇跡了。防護罩中途失效了怎么辦，我們還不是要被水壓壓死！＂
＂不然怎么辦？難道我們真的要被困在海底一千年嗎？＂
死神佩恩于是沉默了。
＂我可以試著回去修復亞特蘭提斯的控制系統，＂麗莎娜思索道：＂我也許能在修復系統之后取得這座城市的控制權，讓它浮上海面。＂
＂修復要花多長時間？＂
＂從目前的損毀情況推算，至少要一個月吧。＂
＂不行，伊萊恩先生的情況這么糟糕，他等不了一個月。＂佩恩看著奄奄一息的伊萊恩，＂他現在就需要藥物治療。在這里等上一個月，足夠他死去好幾次了！＂
于是眾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無計可施了。
＂嗚…嗯……＂伊萊恩發出低聲的悶哼，似乎能感知到這里發生的事情。
＂嘿，你不舒服就躺著別亂動！＂
＂嗯嗚……＂白獅人少年竭力抬起手，他其實只能把手臂抬起來半寸。
他的身體都變成了軟綿綿的一團，就像是活著的毛絨玩偶。沒有骨骼的杠桿作用，人實際上是沒有辦法行動的。但這不妨礙他施放魔術。
一個光球從他手心升起，逐漸變得耀眼。那是亞特蘭提斯的光之魔術變出來的光球，純粹作照明用，卻格外地光亮。那是一種魔力轉換效率極高的冷光，沒有魔力或者能量的損耗，全部的魔力都用作產生可見光，自然是格外明亮。
那個光球往上升，一直升到亞特蘭提斯的穹頂最頂部，才被水晶穹頂阻隔下來。它就留在那里發出極其強烈的亮光，把周圍的一切照耀得如同白晝。
在逐漸變得漆黑的深海之中，這種亮光極其顯眼。伊萊恩竭盡自己的魔力故意放出這種光球，可能是想向外界放出求救信號。
＂沒有用的。不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丹尼爾低哼道，＂就連[獅子座號]也提前逃離了核爆影響范圍。除了已經逃出去很遠的獅子座號，外界幾乎就沒有人知道我們在這里啊。＂
＂不要放棄…希望……！＂瀕死的白獅人少年斷斷續續地說著：＂不能……浪費了……那孩子給我的……救贖！＂
＂那個孩子？＂丹尼爾疑惑地問，在場的都是大人，哪來的孩子？而且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帶一個小孩去亞特蘭提斯最深處，和吞世龍阿努決戰吧？
伊萊恩沒有回答，剛使用完最后一個魔術，他就虛弱到了極致，再次失去意識。
＂只希望光輝大人的求救信號有用。＂海之巫女麗莎娜道，＂如果他放出的光球失去效果，我會再補上一個。目前只能這樣持續用光球來求救了。＂
＂嗯，話說你們有沒感覺到一些震動？＂殺手佩恩突然說。
＂整個亞特蘭提斯正在往深海下潛，我們當然能感覺到震動啊。＂丹尼爾不禁吐槽。
＂不，我說的不是這城市下潛時發出的震動。我說的是從別的地方傳過來的震動。＂佩恩哼道，＂總覺得，有什么龐大的東西在靠近——？＂
＂什么？＂
＂接近警報：有高能量物體正在靠近亞特蘭提斯。＂麗莎娜道，＂海獸正在聚集。主動防衛系統已上線。準備迎擊敵艦！＂
＂哦，天！＂丹尼爾也遠遠看到那個在深海中潛航的高能量物體了，他從那個物體的輪廓瞬間判斷出它是什么：＂停火！快停火！那是大不列顛的戰艦，是友軍！他們來救我們了！＂
＂緊急停火協議已提交，正在把大不列顛戰艦識別為友軍——嗯，失敗了？＂海之巫女驚呼：＂錯誤請求，請求被拒絕！糟糕，亞特蘭提斯的防衛系統要開火了！＂
磅！！——數百束光束從失落之城的穹頂上打出，射向正在高速接近的大不列顛戰艦，眼看就要把戰艦擊潰！
就在這個瞬間，戰艦之中高速飛出一道金色的流星，它迅速撞上那些光束，把即將擊中戰艦的光束一一偏折！
丹尼爾仔細地看，才發現那其實是一架鐵騎，金色的鐵騎。剛才那鐵騎是用光劍把光束炮全部撥開了？多么驚人的技巧！
＂你…們…還…吧？＂一個充滿噪音的信息從遠方傳來，被丹尼爾的頭盔上的通信器截獲：＂這……是……大不列……艦，[進擊的帕……迪斯號]，現在開……援！請應答！＂
＂你好！這里是大不列顛東天騎士團的騎士，白銀騎士丹尼爾.楊！＂丹尼爾連忙呼喚道：＂我和我的同伴被困在亞特蘭提斯城內，正和這座古城一起向深海下沉！請盡快提供救援！＂
＂明……了，這就開……援！撐住點！＂對方道：＂伊萊……還活著嗎？＂
＂是的！他還活著！＂丹尼爾用近乎吶喊的音量回應：＂快救救他！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