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7章湮沒之于月隕(二十七)
＂打贏了？＂遠遠看著這一幕的丹尼爾問道。畢竟錘勇士古達的后腦勺已經結實挨了一錘子，并且倒下了。
＂不。沒有結實打中的感覺。＂死神佩恩卻說。也不知道他是通過觀察怎樣的細節才得出的結論。也許是被擊中時古達頭部前移的幅度？又或者是古達倒下時的動作？
果然，幾秒之后，錘勇士古達再次爬起來了。
＂嗯，＂那家伙揉著自己的后腦勺，在他揉動后腦勺的時候，手掌上也粘下來一些類似果凍一樣的東西。
那是水？不對。它比水粘稠。
那是冰？也不對，它比冰柔軟。
那是一種果凍狀的物質。伊萊恩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種果凍狀的物質成了優秀的緩沖體。在雷神之錘敲中古達的后腦勺的瞬間，那些＂果凍＂幫忙減緩了沖擊，所以古達沒有結實地挨上一記錘基，也沒有受到多大的創傷。
＂不攻擊我？在我倒下時？＂古達問。
伊萊恩沒有回答。在古達倒下的時候他沒有上前去追擊，是他的失算。他萬萬沒想到古達還能爬起來，居然還用某種神秘的果凍擋下了雷神之錘的一擊。他原本是打算確認古達真正倒下之后，就帶著繩子過去把錘勇士綁起來的。結果他錯過這個時機了——又或者說這個時機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你想，侮辱我到什么地步？＂然而古達會從另一個角度看待這件事，他以為伊萊恩又在對他放水，于是生氣了。
（真是個麻煩的家伙……）白獅人少年額角冒汗。
＂你很強，光輝勇士。＂錘勇士古達繼續道，＂你真的是，光輝勇士。可惜。太可惜。傳說中的光輝勇士，竟也是來毀滅我們的人。我們真的，命中該絕？＂
伊萊恩依然沒有回答。他可以隔著空氣感受到那份絕望。同樣的絕望也曾在他身上蔓延，他可以理解那份窒息的感覺。但他也絕不退讓。不管對手怎樣絕望，伊萊恩還沒有好人到讓對方殺了他來消除那份絕望。
更多的＂果凍＂從古達身上涌出，透明的＂果凍＂應該是冰系魔術的一種，但伊萊恩從來沒見過這種奇怪的冰系魔術。連聽都沒聽說過。
＂[柔冰]。＂古達自顧介紹道，＂一族之中能用這個的，只有我，還有心靈勇士伽瑠達。伽瑠達是，卑鄙至極的家伙。他絕對，不會和你正面戰斗。＂
這家伙居然在透露自己族人的情報。
這算是回禮嗎？在報答伊萊恩沒有趁他倒下時襲擊他？
＂所以，拜托，由我來殺你。這樣你至少，能保住戰士的榮耀。＂錘勇士一臉認真地看著伊萊恩，似乎并不是開玩笑的，＂我不想，讓伽瑠達，玷污你的榮耀，光輝勇士。＂
＂你、你殺不了我。他也做不到。＂白獅人少年冷淡地回應。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可能輸給那種卑鄙的家伙。＂為了你好才殺了你＂這種離譜的邏輯，伊萊恩更是無法接受。
＂是嗎。希望是。＂古達苦笑，然后讓自己身后那些叫做[柔冰]一樣的東西大量涌出，如同一個漩渦般圍繞在他自己周圍。他要拿出壓箱底的本領，來和伊萊恩對戰了。
話說這個所謂的[柔冰]，伊萊恩以前在哪里見過類似之物。
對了，貝迪維爾的[秘銀流體]，就是和這[柔冰]相似之物。不過秘銀流體是銀色的液態金屬，而這個[柔冰]是全透明的果凍狀物。
它們相似之處僅在于，都能隨意改變形態。
古達身后的[柔冰]不僅化成了一個漩渦，這漩渦的頂部還變出了巨大的拳頭，似乎能用作攻擊。漩渦可以防阻伊萊恩接近古達，可以彈開一切物理性質的遠程攻擊，雷神之錘已經威脅不了古達。而那個拳頭則可以從相當遠的距離砸到伊萊恩，威脅頗大。
事到如今，伊萊恩通過觀察就知道了那個[柔冰]的實體。
其實它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它就是液晶型態的水。
液晶態，是介乎于液體和固態之間的過渡形態。既像是液體又是結晶，它比液體更有彈性和可塑性，比固體更有流動性，十分適合被念動力操縱。
雖然明知道它的原理，但要把水分子變化成液晶態卻相當困難。
大概是需要把溫度控制得恰到好處，讓水剛好處于液晶態，又不會結成冰塊（固態）吧。
那需要極其纖細的魔術操作，需要極長時間的訓練，并非一朝一夕練就的技巧。即使懂得原理，伊萊恩也無法模仿。別說伊萊恩了，世上大多數魔術師，恐怕都模仿不來。
換句話說，這個錘勇士古達早就有著超過世上大部分魔術師的魔術控制力。他明明只是躲在世間隱秘的一角，沒見過世面的原始人，卻擁有如此驚人的才華嗎。
沒等伊萊恩納悶完，那個[柔冰]構成的巨大拳頭就朝他迎面砸來。他能做的也只有躲閃。
巨拳砸落在地面的瞬間，柔冰就變成了無數冰之地刺，在地面上不斷刺出。伊萊恩不僅要用盡全力去躲開巨拳的砸擊，躲完那一擊之后還得連續走位以避開不斷朝他涌過來的冰刺，走避得相當狼狽。
果然，這種[柔冰]和秘銀術十分相似，千變萬化是它的特色。
幸好伊萊恩以前和貝迪維爾對戰過，熟悉過秘銀術的攻擊。靠著一些肌肉記憶，他勉強躲開了柔冰巨拳和冰之地刺的組合連擊。
伊萊恩以為自己能有反擊的機會。畢竟[柔冰]的攻擊幅度那么大，砸在地上的[柔冰]想恢復過來需要很多。理論上他可以趁這個時機反擊…吧？
他想多了。
畢竟[柔冰]不是秘銀術，消耗掉的部分根本不需要回收，直接舍棄就好。古達可以從空氣中抽取水分，制造出更多的[柔冰]。他的＂彈.藥＂可是無限多的。
半秒之間，巨大的冰之拳頭又出現在那個漩渦的上空，已經準備好下一發猛擊了。連喘息的時間都不給伊萊恩，巨拳砸下，接觸地面的瞬間就開始朝四方八面瘋狂生成冰之地刺。
遠處的漩渦也同時發射出數道冰之刀刃。最初那還是液晶態的水，它們在脫離漩渦飛出的瞬間，就凍結成薄冰。那是比紙還薄，同時極致鋒利的薄冰。
那些半月型的薄冰刀刃朝伊萊恩追打而來，有先發后至也有后發先至，速度、形狀、大小都不一樣。古達打算趁伊萊恩疲于躲閃重拳及地刺的瞬間，用冰之薄刃切碎伊萊恩的身體。
伊萊恩猜到了對手的企圖，但他這邊躲閃得確實吃力。他于是算準冰之薄刃到達的時機，用獅吼還擊。
＂吼！＂
在吼聲之下，不管先后大小形狀，迎面而來的冰之薄刃全被震碎。它們化成細雪一樣的微粒從他頰間拂過，未能造成損害。連地面上的冰刺也被同時震碎，獅吼破除魔術的能力確實一流。
但冰拳、地刺和薄刃風暴這套連招，只是古達發動正式攻勢前的幌子。
伊萊恩發動獅吼的瞬間，錘勇士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下一秒，大漢提著冰之巨錘出現在白獅人少年背后，手起錘落！
幸好伊萊恩也察覺到了古達的消失，那個神秘的幻聽甚至提示他攻擊到來的方向和時機。他及時反應過來，邊轉身邊舉起左臂上的木盾，迎了上去。
咚。再一次，冰之巨錘落在米斯特丁上，所有的沖擊都被木盾吸收，只發出沉悶的聲響。
但是，好像有點奇怪？
冰之大錘的冰，瞬間化成了水。瀑布一樣的水流從盾上方奔涌而下，快要淋到伊萊恩的身上來了。
糟糕！古達的＂冰之大錘＂根本就不是冰之大錘，錘頭的部分從一開始就是那個[柔冰]，是液晶態的水。那果凍一樣的水在擊中木盾的瞬間就像真正的果凍那樣碎散了，然后化成有點粘稠的水體淋了下來。
要是伊萊恩被這個淋到身體，古達絕對會瞬間讓水再次結成冰，凍住或者至少凍傷伊萊恩吧。如果伊萊恩的行動自由被寒冷所剝奪，這場打斗的勝負就定下來了！
為了不被水淋到，伊萊恩只能用[虛化]來逃離。而且是，放棄米斯特丁來逃跑。虛化瞬間發動，伊萊恩自身抽離了這個險地，但他可以看到不斷和他拉開距離的米斯特丁，被封存在冰塊之中！
＂先廢掉，你的盾！＂古達吼道，再次提槍追了上來。
他身旁那[柔冰]構成的漩渦變得更兇暴了。它加速旋動的同時，也朝伊萊恩連續射來大量的冰之薄刃。
這可以千變萬化、而且變化速度極快的[柔冰]真是太難對付了，伊萊恩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瓦解它，而且必須是馬上就想到辦法，不然他就會打輸！
情急之下，伊萊恩從左手掌心發射出大量擴散激光。那是和之前擊中古達的擴散激光一樣的法術，是大量威力極小、擴散的光束。
他本以為這些激光具有切割和燒灼的能力，應該至少能把迎面打來的冰之薄刃擊碎；卻沒想到光束打在冰面上卻到處胡亂折射，變成了無數軌道更為復雜的光束來。這些光束一部分被反射回來，落在伊萊恩身上并把他的身體燒灼出一個個焦洞，其中有幾道還差點打中伊萊恩的眼睛！
因為擴散光束實在太危險了，伊萊恩馬上讓魔術停止發動，然后快速揮動雷神之錘，吃力地躲開和擊碎了所有冰之薄刃。部分薄刃還是落在他身上了，割出一些小傷口，所幸造成的損傷都不嚴重。
這下伊萊恩知道了，普通的激光沒法和冰塊硬碰。
古達制造的冰塊具有反射或折射光線的能力，冰塊的表面如同鏡子一樣光滑。只要它們足夠地光滑和通透，激光就拿這些冰塊無可奈何。
光靠現在這程度的光之魔術，沒法解除[柔冰]的威脅，更不要提打贏錘勇士古達。伊萊恩需要另一種＂光＂，一種能和那冰塊的寒冷抗衡的＂光＂。
而且他也需要想個辦法對付那鏡面一樣的冰塊，讓它們無法簡單地折射光芒，讓它們能夠吸熱并融化。
伊萊恩腦子一轉，想到對策了。
——還真的是存在呢，亞特蘭提斯人的[光之魔術]里，能直接與寒冷抗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