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9章大愚者之試煉(二十一)
在場的騎士們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梅斯王和巴黎王帶來的近衛隊,都是他們二人的親信。他們原本應該是絕對效忠他們的王,直到戰死前一刻都不會投誠的。
但那樣做的前提是,梅斯王和巴黎王都是人類。如果這兩個國王都已經被替換為人造人了,近衛隊的忠誠就變了味。
還不如說,一直近距離保護著自己應該保護的國王,國王卻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被學院替換掉了,這對近衛隊而言簡直就是一種天大的侮辱。這既可以算是近衛隊的玩忽職守,也可以算是近衛隊的辦事不力。不管怎樣,他們的立場都變得相當之微妙。
不管怎樣,他們效忠的那個國王已經不在了,而且還被替換為人造人,不知道曾統治過法蘭西多少年了。這種事要是被法蘭西的貴族們知道,整個國家將會陷入怎樣巨大的動蕩之中?
事到如今,唯一保存這個國家的方法就是,發誓向克洛蒂爾王效忠,靠著蘇瓦松王的威嚴,先穩住國情再說。
"……但是,誰又能保證克洛蒂爾王陛下,不也是人造人?"戈登爵士仿佛專門為了和伊萊恩唱反調似的,在這個時候問道。
"那么,要試著來砍下朕的腦袋嗎?"伊萊恩熟練地背誦臺詞道,這一切自然也在他的計劃之內:"在這兒,往朕的脖子砍下去。說不定你就能找到答案。然后法蘭西就沒有國王了,一個都不剩。"
戈登沒有回答。
與此同時,另一艘中小型潛艇也從水面上浮出。與其說是潛艇不如說那是蘇瓦松國王專用的水陸空三棲突擊艦[獅子座號],艦首的黃金獅子標志,即使在黑暗中也極其顯眼。
有意思的是,不管是國王專用的逃生通道,還是這艘完全自動控制的突擊艦,全都靠蘇瓦松國王的瞳孔來驗證啟動。伊萊恩只是從那個冰凍的人頭上挖走一只左眼保存起來,就得到了這一切。
就在眾人遲疑的時候,[獅子座號]上嬌小但是威力驚人的光束炮臺,已經瞄準了甲板上的眾人——一切都是程序預先設定好的。
"朕一聲令下,它就會開火,把你們的潛艇擊沉。"伊萊恩繼續道:"效忠,或是死。自己選吧。"
梅斯王和巴黎王的親衛隊又一次面面相覷,低聲議論,然后沉默。
識時務者為俊杰,這群還沒有徹底搞清楚情勢的騎士們只想為自己賺到存續下去的時間,他們紛紛跪倒在"蘇瓦松王克洛蒂爾"的面前:
"陛下萬歲!""您就是法蘭西唯一的王!""我等愿意誓死追隨克洛蒂爾王陛下!"
這些人一個個都像墻頭草般搖擺不定,口中宣誓的忠誠估計也是虛假的忠誠罷。
但現在,僅是這樣就夠了。對方想要賺取存續下去的時間,伊萊恩等人又何嘗不是。
"戈登,瑪麗,跟朕來。"伊萊恩說罷就跳到[獅子座號]的戰術甲板上,"其他人自行散去罷。回去等朕的聯絡。"
深藍玫瑰騎士團的中隊長和血紅荊棘騎士團的副團長都跟著跳進了突擊艦內。伴隨著艙蓋的關閉,整艘突擊艦也迅速地潛入水中。
它打開了一種強力的光學迷彩,讓船本身完全隱匿于湖中。普通的光子雷達根本拿這種迷彩沒轍,除非專業高精度雷達,才能探測到這艘船的些微蹤跡。
而這艘船現在正緩慢而悄無聲息地沿著河道往外海駛出。哪怕那兩艘潛艇上的人察覺到事情不對,想要追過來,十幾分鐘后他們想找到這艘刻意藏起來的船,也幾乎不可能了。
"結、結束了。"伊萊恩從白狐人形態變回白獅人形態,他的幻術同時也解除了。他演了一場大戲,感到非常累,就攤倒在船長席上休息。
"就這樣?"芳汀在一旁低聲問:"我還以為你想繼續演下去,把整個法蘭西都奪走呢,你這個篡位者。"
"真的,太瘋狂了,雷歐波特先生。"戈登爵士也說:"你一個晚上殺了法蘭西三個國王。這事要是讓外人知道,你一定會成為歷史罪人吧。"
"三個假、冒、的、國王。"伊萊恩加重語氣強調道:"結、結果沒有任何一個是人類…都特喵是人造人。"
"即使他們之中有誰是人類,你也打算下手,而且你會成功。"芳汀卻一針見血地說道:"卑鄙的篡位者。"
"隨、隨便你怎么說。"伊萊恩對白兔人少女的咒罵無動于衷。
他原本就不屑于搶奪王位。在法蘭西制造混亂,讓那群騎士無所適從,讓戈登和芳汀有機會趁亂逃亡,才是伊萊恩的真正打算。當然,這一系列操作也夾雜著私心。他只是看那三個國王很不爽,想殺了他們泄憤——特別是克洛蒂爾和希爾德貝爾特。那兩人幾乎是逼死貝利的罪魁禍首,殺他們只是為了幫貝利報仇。殺掉的剛好都是人造人頂替的假貨,剛好把法蘭西從學院的操縱下解放出來,全都只是湊巧。
"接、接下來你們打算怎么辦?"伊萊恩問:"逃到國外去嗎?"
"趁著這場混亂,我得先回蘭斯一趟,把家人接走,"戈登爵士答道,"得趕在上面的人察覺到一切,想殺我滅口之前辦妥。幸好家里也沒多少人,除了一兒一女之外,就沒什么重要的親人了。"
"你、你妻子呢?"白獅人少年皺著眉問。
"六年前就病死了啦。"
"所、所以你才出來花天酒地?"
"太過分了,什么叫花天酒地。法蘭西有哪個騎士不是有點錢就出來玩耍的?"戈登噘嘴抗議道。
"請別把我和你們歸為一類。"芳汀忙撇清關系。
確實不是全部騎士。哪怕大部分法蘭西騎士的好.色,其中還是有諸如圣百合騎士那樣的清流。
"是的,你出來玩耍還能賺到錢。"戈登道。
芳汀拔出劍:"想死嗎?現在就成全你?"
"別、別鬧!"伊萊恩連忙阻止道:"你、你又有什么打算,芳汀?"
"我說過了,我本來就是孑然一身,沒有牽掛。"白兔人少女說:"但如果你方便的話,把我載到波爾多去吧。我聽說那邊有醫院可以動手術,幫我摘除藏在我胸口的小型炸.彈——"
"血紅荊棘騎士團的副團長還會被那種東西約束住?"戈登打斷道:"我以為他們破格讓你當上騎士的時候,就把炸.彈移除了呢?"
"不,他們沒有。正因為我當上了那么重要的副團長,他們才更要用什么東西來束縛我了。"白兔人少女從褲袋里取出一支煙,點燃,嘆道:"奴隸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自由。不管他們給你多好聽的頭銜,不管他們表面上多尊重你;……不管你能力有多大,和多少達官貴人潛規則過。"
伊萊恩捂住頭:"這船、船里就有醫療室,我動手術幫你摘掉那炸.彈吧。比、比起在大型醫院動那種手術,這里更、更難追查。"
白兔人少女的耳朵動了動:"……你認真的?"
"他認真的。我見過他給我的部下治療傷口。還很專業。"戈登說。
"可以…我姑且相信你吧。要是你手術失敗把我害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哈……"伊萊恩發出一陣苦笑。
十分鐘后,法蘭西西海岸一個無人的淺灘上,戈登靜悄悄地上了岸。
"就送到這里吧。"他轉身跟伊萊恩道別:"真是在各方各面都承蒙照顧了,假冒的雷歐波特先生。"
伊萊恩輕輕皺了一下眉:"你早、早就察覺到了嗎?"
"你知道嗎,我認識雷歐其實還挺久的。不管是一起出去玩,還是同床共枕,次數都比你想象中的多。我甚至還參加了他的葬禮,親眼看著躺在棺材里永眠的他。"戈登爵士哼笑道:"最初我看見你的時候,其實挺驚訝的。應該說是很憤怒吧。但我也心存一絲希望,認為雷歐沒死,只是變了個模樣,離開了開羅。
我無法確定你是用雷歐的模樣到處招搖撞騙的騙子,還是演技出神入化的真正的雷歐,就留在你身邊多觀察了一下。
結果……那果然不是演技。但你也果然不是普通的騙子。你是不是真正的雷歐,我都有點搞不清楚了;我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和我想象中那樣了解雷歐波特這個人。"
伊萊恩沉默,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結果我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懷念他,懷念的也只是他的下半身而已。啊哈哈哈……所以,不管雷歐波特先生有沒死,不管你是真是假,全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床.上.功.夫沒有退步就可以了。"戈登沖伊萊恩一個狡黠的笑:"我們下次再一起玩吧,假冒的雷歐波特先生。我還沒有嘗到你的大.寶.劍呢,真想知道那是不是也是冰淇淋的味道?"
"胡、胡說八道。"伊萊恩臉紅耳赤:"快、快滾,你這色.鬼。"
"你才色.鬼,沒有人比你更色了,哈。"戈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伊萊恩剛想拿起手機聯絡奎格,就發現自己的尾巴被誰輕輕扯住。
"芳、芳汀?你剛動完手術,應、應該躺著……"
"沒事。戈登那家伙用法術幫我治療過,創口已經愈合了。"白兔人少女沒有放開伊萊恩的獅子尾巴:"你該不會真的打算開著克洛蒂爾王專用的突擊艦,往大不列顛去吧?"
"是、是這個打算……"伊萊恩答道。
[獅子座號]有著超高性能的匿蹤系統,正是有這個匿蹤系統存在,當初的冒牌克洛蒂爾王才能瞞過絕大部分人的耳目,躲到拉布埃爾的地下軍事基地里來的。只要不聲張,它甚至能簡單地越過大不列顛的海防線,在大不列顛任一處上陸。要不是伊萊恩在大不列顛還有事要辦,他甚至想直接用這船去格陵蘭。
"真是個喜歡胡來的男人。"白兔人少女嘆道:"不管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我就不過問了。但是……再問你一個問題。大概是一天前,有個狼人小鬼從我血紅荊棘騎士團中叛逃,最終消失在蒙彼利埃。沒有任何大醫院給他動過手術的記錄,城市里也沒找到他的遺體。……你和那事有什么關系嗎?"
芳汀這女人簡直太過敏銳。是女人的直覺嗎?
"你、你和那小鬼有什么關系嗎?"伊萊恩故意反問道。
"不,什么都沒。"
"該、該不會,那孩子就是你生下的……嗷!!"
伊萊恩還沒說完,芳汀就用力扯了他的尾巴一下,疼得伊萊恩沒法說下去。
"他現在在哪里。你只管告訴我就行了。"
"嗯……去了波、波爾多吧。"伊萊恩悶哼道。
"我明白了。"芳汀總算放開了伊萊恩的尾巴,自顧往北方走:"多練練吧,櫻桃男孩(che
yboy)。下次至少得堅持十五分鐘以上。"
白獅人少年臉漲得通紅:"要、要你管!!"
可是芳汀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