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2章夜殤之詠嘆調(十五)
聽見身后有人這樣說，穆特先是受驚嚇般一跳而起，轉身就擺出臨戰的架勢。但他隨后也聽到了對方的話，便更加驚訝地反問：＂你剛才說什么？你認識艾爾伯特？＂
穆特這樣問，對方也一陣詫異。那人上下打量著穆特，看著這個身穿不合身的松垮衣服的貓人少年，再從那自金屬頭盔內部傳出的叫喊聲中辨認出貓人少年含糊的聲音。
對方馬上改口道：＂......你不是艾爾伯特叔叔。你是......穆特叔叔？＂
＂......你是怎么知道我們的名字的？！＂穆特更為驚訝了。
＂天......這和歷史上記述的不一樣......來這里的不是艾爾伯特叔叔，是穆特叔叔嗎......＂對方自言自語地低哼道，看起來也是相當之混亂。
＂我在問你話！你認識我們？！＂貓人少年繼續大喊道，因為過度的驚訝和混亂，態度也變得粗魯。這時候他才借著水晶蓮花發散的微光看清楚對方。
那是一名人類青年，而且他只身前深入[灰滅風暴]內部，甚至沒有穿防護衣。
于是穆特腦子里的疑問又增多了一倍，那名人類青年明顯比穆特要年長，卻叫穆特做＂叔叔＂，仿佛他很久以前就認識穆特？然而穆特根本不認識這人啊？
而且為什么這人不穿防護衣也能在[灰滅風暴]內部行動，難道這船內的空氣是＂干凈＂的，沒有那種侵蝕一切的灰燼在肆虐？
由于疑問太多，貓人少年有點喘不過氣來了。這身防護衣本身就悶熱透頂，他早就全身濕透，汗水讓他的毛發變成粘膩的一片。
看到對方不穿防護衣也沒事，穆特以為船內真的是安全區，便下意識地想摘下頭盔，至少吸一口新鮮空氣再說！
＂不！＂對方卻大嚷著阻止了穆特：＂千萬別摘下頭盔，穆特叔叔！空氣里充滿了侵蝕有機物的[噬灰]，你摘下頭盔的話，會在十分鐘之內死去！＂
于是貓人少年的手僵住了，他差一點就把頭盔的密封縫打開了。
＂......那你又是怎么活下來的？＂他問。
＂我注射過抵抗[噬灰]的[偏噬因子]，所以[噬灰]暫時不會對我有影響。＂那名人類小青年答道：＂但是沒有[偏噬因子]保護的你會死的，所以拜托了，千萬別摘下頭盔！＂
對方回答得很誠懇，沒有要欺騙穆特的意思。穆特畢竟也在酒店里工作過多年了，可謂閱人無數，即使沒法一眼就看穿對方是否有在撒謊，也至少能判斷出對方話里到底有多少分誠意。總而言之小心點總是沒錯的，他便打消了摘下頭盔的念頭。
＂可以......說明一下嗎？＂貓人少年問：＂你是誰？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叫我做[穆特叔叔]？我根本不認識你啊？＂
＂眼前的情況如此特殊，我知道普通的說辭肯定沒法說服你吧。＂對方長嘆了一口氣，露出一種＂不知從何說起＂的神色：＂那么我就開門見山地告訴你好了。我是從未來來的。你可以叫我哈......哈薩維。＂
那自然是個化名。對方似乎沒有打算報上真名的意思。
＂時間旅行者......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嗎？＂穆特怒道。
＂你喜歡艾爾伯特叔叔。這事即使很多年后也沒有變過。＂對方冷不防道：＂以前趁他熟睡的時候你甚至還偷偷地親＂
＂哇啊啊啊等等！！別說出來啊該死的！＂貓人少年紅著臉大喊著打斷道。
＂所以，你相信了？＂對方問。
＂我相信你是個該死的變.態，用了某種方法偷.窺我的私生活。＂穆特依然紅著臉，不服地道。
＂你想聽的話我還能說更多哦，比如你和艾爾伯特叔叔的分身做過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就連他的本尊都不知道的那些＂
＂好吧，我投降。＂聽到這里，穆特果斷地投降：＂你確實是時間旅行者。天......這些事情是誰告訴你的啊。＂
＂是未來的你。＂那名自稱哈薩維的青年答道：＂喝醉之后就一臉不在乎地笑著訴說自己年輕時的糗事。穆特叔叔的酒品真是太差了。＂
＂我......我以后會注意的......＂貓人少年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其蒼白。
＂所以，從未來來的哈薩維先生，＂穆特追問：＂解釋下這里發生的事情好嗎？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是因為[特異點]而來的。＂對方答道：＂原本我們可以干涉的[特異點]已經用完了，但我最近做的某件事導致了這個世界的命運發生過微妙的改變，這里便又出現了新的[特異點]，所以我就過來查看情況了。＂
＂所以這里果然是[特異點]嗎......＂貓人少年低哼道。
＂不，我說的[特異點]是指[時空特異點]，和魔獸獵人們所說的[特異光子反生源]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對方卻糾正道：＂但是如果深究下去，說不定它們確實是同一個東西。因為觀測者的觀測角度不同，才會產生理解上的差異罷。＂
＂.....說人話。＂貓人少年拉長了臉道。
＂我就挑重點說好了，＂哈薩維繼續道：＂歷史上說是艾爾伯特叔叔平息了這場騷亂的，但實際來到這里的是穆特叔叔您。這并非偶然，大概從一開始就是必然。命運把你指引到這里來，是為了讓你親手完成這件事。你必須把即將解開的封印，再次封上。＂
＂封印？＂
＂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你身后那具[水晶棺]。＂哈薩維答道：＂請不要問我棺中人是誰，這實在......難以啟齒。我只能告訴你，那棺中的[圣遺骸]如今還具有活性，正是它在不停地產生[噬灰]。＂
穆特一皺眉：＂所以這個[噬灰]到底是什么......＂
＂[月光碟]。一種......納米級的微型魔像的集合體。＂哈薩維答道：＂它們原本是可控的，在可控情況下并無環境危害性。但棺中人......他已經不在了，所以[月光蝶]就失控了，開始變成無差別地攻擊周圍一切有機物的[噬灰]。不管是這個[水晶棺]還是這艘船，原本都是為了控制[噬灰]，避免它進一步泄漏的措施。
可是[水晶棺]的封印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來越弱，最終變成現在這樣，[噬灰]逐步泄漏。
最后就只能依靠船所展開的結界來束縛[噬灰]的活動范圍，讓那種可怕的東西沒法進一步擴散出去......＂
穆特總算聽懂了。所謂的[灰滅風暴]其實就是被船的結界束縛著的[噬灰]的集合體。這艘船用特殊的結界防止[噬灰]擴散，[噬灰]就只能在結界的范圍內如同風暴般不停打轉，毀滅靠近的一切有機物。這簡直就是一種人為環境災害了。
＂但為什么船會朝著利沃夫中央圣殿移動？＂
＂沒有人知道。這艘船的導航系統老早就失靈了，它大部分的電力都用于維持[結界]，除了[漂浮]之外幾乎沒有在主動航行。＂對方答道。
穆特頓了頓。
＂所以......沒有辦法讓它改變航線？它就這樣繼續前進，撞上中央圣殿的話可是很不妙啊？＂
＂抱歉。＂哈薩維搖了搖頭：＂改變航線這種事情就不用想了，即使想做估計也來不及。穆特叔叔還是專注于重新封印圣遺骸吧，這樣說不定能約束散落在外面的[噬灰]，讓環境災害變得不那么嚴重。＂
＂外面的[噬灰]可以收回來？＂
＂理論上是。＂哈薩維答道：＂我就是來告訴你怎么做的，穆特叔叔。＂
穆特攥緊了手中的結晶刺劍。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首先，用結晶刺劍的能力解除[水晶棺]。這樣做，圣遺骸里殘余的[噬灰]就會全數釋放出來。＂哈薩維道：＂然后......請用結晶刺劍去刺穿圣遺骸的胸口。＂
＂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穆特已經隱約知道那具圣遺骸其實是誰的遺體了，當對方這樣說的時候他不禁極其反感。
＂我知道你會難以接受，但這是唯一的方法。＂那名人類青年卻嘆道：＂必須做出傷害到圣遺骸的行動，[噬灰]才會自行聚攏過來，試圖保護圣遺骸。實際上圣遺骸具有自我修復能力，即使貫穿它的胸口，它也不會受損。要做的只是把[噬灰]全部吸引過來而已。＂
穆特全身震顫著：＂然后呢......？＂
＂當所有[噬灰]涌入圣遺骸的體內，試圖修復圣遺骸的時候，重新用結晶化的能力把圣遺骸封印起來就好。請讓他再次在水晶棺里安眠吧，穆特叔叔。＂哈薩維用極其平靜的語氣說道。
穆特卻完全沒有辦法冷靜下來。他明知道[灰滅風暴]此刻依然在朝中央圣殿接近，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卻再三猶豫著要不要這樣做。
這也太殘酷了。
＂......可以告訴我嗎？他最后是怎么死的？＂貓人少年低聲問道。因為梗咽，他的聲音變得又尖細又沙啞。
＂......你真的想知道嗎，穆特叔叔？＂
貓人少年陷入沉默。
＂人總會有一死的，沒有人能例外。＂哈薩維勸道：＂而且，他死得像個真正的英雄。這一點我可以斷言。＂
＂算了。＂穆特提起劍，轉身走向水晶棺。
他用結晶刺劍，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