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4章探跡之于沙嵐 (二十二)
與此同時,大不列顛,愛丁伯爾格貧民區的某處。
"嗚嗯嗯嗯......"黑鐵騎士少年躺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下意識地想醒過來,卻又不愿意醒來。昨晚以酒消愁過后,宿醉讓他頭疼欲裂,完全清醒過來的話只會飽受這頭疼的折磨,而且醒過來又沒有什么好事等著他,他知道自己晉升白銀騎士的機會已經泡湯了,想從目前的騎士位階再次爬上去恐怕是遙遙無期,甚至有可能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所以醒來到底有什么用,還是繼續躺在地上裝睡吧。哪怕他躺著的是這充滿著泥土臭味、堅硬又破舊的地板,繼續躺下去也適合。
他于是微睜開雙眼,伸手去摸落在地面上的酒瓶,試圖從已經被喝個精光的酒瓶之中,再擠兌出哪怕一滴兩滴的劣質酒精。可惜他昨晚就把這酒喝了個精光,酒瓶里的液體連一滴都不剩了。
也罷。丹尼爾再次合上眼。他不需要酒精的麻醉,也能試著睡去。躺著不動就行了,這是和裝死差不多的原理。
也就在他困惑潦倒,連清醒過來都不愿意的時候,周圍有一陣隱隱約約的歌聲響起。
(汝合上眼,世界伴汝終結。)
(汝沉入夢,世界伴汝造夢。)
(汝悲悵,世界因而落淚。)
(汝呼嘯,世界因而咆哮。)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汝即世界,汝之世界與汝同在。)
(少年啊,睜開眼罷。)
(擁抱絕望,與之和睦共處。)
(獻上一切,讓世界重置。)
(如此一來)
(汝將次,得到安寧罷。)
"吵死了......"他低聲嘀咕著。
到底是誰在唱歌。這算是在安慰他嗎?鼓勵他嗎?還是說,僅僅是 "喂,快醒醒!"他迷迷糊糊之中的思緒被誰打斷了。
"吵死了!"他還是低聲嘀咕著。
"給我醒過來,懶蟲!!"
還在試著沉睡的丹尼爾突然被誰狠狠地踢了一腳,在地上翻滾了好幾下,因為疼痛而不得不醒過來了。
"嗯?......杰弗遜?早上好。"黑鐵騎士少年這時候才緩緩睜開眼睛,一邊自己那頭搔著蓬松凌亂的白色頭,一邊看著對方呆。
"[早上好]個屁!現在都已經九點多鐘了你知道嗎?!"黑鐵騎士杰弗遜怒道:"你是不想混了還是不想混了,今天有你正式晉升白銀騎士的儀式,就連東天騎士團團長帕林洛爾大公爵也會來,你特喵的身為主角竟然還在這里睡懶覺?!噫,這是什么,好臭!你小子昨晚喝酒了嗎?!明知道今天有晉升儀式,昨晚還喝酒?而且你還是未成年人吧?!"
杰弗遜一連串的吐槽搞得丹尼爾都蒙蔽了,他一臉驚呆地看著對方,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晉升白銀騎士?怎么會......不是說那個測試已經搞砸了嗎?"
杰弗遜更怒了:"誰跟你說測試搞砸了的?!我昨天不就過來找你道賀了嗎?我都說得那么清楚了,你晉升之后可能會被調職到別的地方去,再也沒法和我們這些比你第一級的黑鐵騎士一起行動,你難道還能把這么清楚的話給理解成別的意思嗎?!天啊!"
丹尼爾又愣了一會兒才問:"儀式到底什么時候開始?"
"九點半。你還剩下"杰弗遜看了看手表:"剩下十分鐘。該死,不可能來得及了。我從公務中偷溜出來,借了他們的鐵騎飛到這里來找你,都花了足足半個小時。現在趕回去肯定要遲到了!"
丹尼爾沒有說什么,先把身上那充滿酒氣的上衣脫掉:"我去洗個澡,盡可能在五分鐘內完成。感謝你過來把這件事告訴我,杰弗遜先生。你先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但是你要遲到了哦,而且回去倫敦的話還需要鐵騎"
"放心吧,我自會想到辦法的。"丹尼爾淡定地說,連褲子都脫掉了就往浴室的方向走。當然他老家的破鐵皮屋里所謂的浴室,不過是一個有破布簾遮蓋一下的隔間而已,里面倒是有清潔身體用的水桶水桶還是直接收集外面的雨水用的,它現在只裝了不足半桶水。
"真拿你沒辦法......"杰弗遜也不好說什么,反正按照他的計算,丹尼爾無論如何都必然會遲到,也就不差這十來分鐘的洗澡時間了。這里沒有他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他也只好先行離開了。
丹尼爾脫光了走進浴室之后,并沒有伸手去取那桶水,反而一下閃現就消失了。下一個瞬間,全身一絲不掛的他已經瞬移到附近一條河溪里,順勢一頭扎進水中。
初春的河水仍然冰冷徹骨,但他沒有在意瘋狂襲來的蝕骨嚴寒,反而把全身浸泡在河水之中,雙手揉搓著自己凍得僵硬的身體,一方面是為了保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盡快地把身上的酒精臭味弄走。大概浸泡了兩分鐘,他覺得差不多可以了,便又一個瞬移回到了自己家中更精確地說是回到了自家鐵皮屋的大廳之中,他的瞬移似乎沒有辦法把落點控制得很精確。他不禁有點在意會被人看見自己全身一絲不掛的樣子,但這時候杰弗遜其實已經走了,家中除他之外空無一人。他松了一口氣,趕緊去取換洗的衣服。
白銀騎士嗎。因為被冰冷的河水凍過一回,丹尼爾這時候的腦子才總算清醒了點。到底是為什么。怎么會。昨天的失態不是明擺著的嗎,為什么經歷過那種程度的失態之后,他竟然還有機會當上白銀騎士?
但是現在去因為這種事情而困惑,也沒有意義。總之剩下的時間不多,趕緊換好衣服就出吧。他甚至都顧不上自己凌亂的白,隨便把貼身衣物穿上,再把黑鐵騎士的盔甲套在身上,就試圖開始傳送了。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去細細考究為何能夠使用傳送術,但現在也不是去在意這種小事的時候。
嗖!梢上還滴著水的黑鐵騎士少年,一個瞬移就到了艾爾森堡的正門前。
作為倫敦城最大的城堡之一,大不列顛東天騎士團的主基地,這座石城堡散著它一如既往的冷峻和氣息。守在正門前的騎士們看到突然閃現的丹尼爾,不禁有點吃驚。但他們好歹是認得丹尼爾的臉,也沒有多說什么就放行了。少年也沒空去和守門的騎士們客套,重重地跑進城內,去參加他的白銀騎士晉升儀式。
然而越是匆忙越是容易犯錯,在丹尼爾沿著寬廣的樓梯飛奔上城堡二樓的時候,不帶眼走路的他剛好就撞上了誰。
"抱歉!我趕時間!"丹尼爾都沒有看清楚對方是誰,就匆忙道歉并繼續跑了起來。
"艾爾森堡內嚴禁亂跑。"那個被撞上的騎士卻吐出一段沉郁的訓斥:"而且那味道是什么鬼?你喝了酒?"
"額......"丹尼爾無言以對,他這時候轉頭看了一眼對方。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他能在城堡內撞上的人何其多,卻偏偏撞上了最不應該撞上的人黃金騎士文森特男爵。
"呵,你這小子,未成年就喝酒,而且還在自己晉升儀式即將開始之前就如此放縱,你是不是有點太小看大不列顛騎士團了?"果然,那家伙抓住一個把柄就使勁痛罵。
真是略煩。丹尼爾的額角冒出一道青筋。本來就因為宿醉而頭疼欲裂的他,好不容易用冷水洗了個澡來讓頭疼緩解了一下。現在聽見這種討厭鬼在一個勁地用刺耳的聲音吵個不停,他的頭疼不禁又加劇了。
"抱歉,可以留待日后再教訓我嗎?"因為頭疼和不由自主的心生厭惡,白的騎士少年說話時開始有點不客氣起來:"我現在真的趕時間。還是說,想盡辦法拖住我,讓我在晉升儀式上遲到,就是閣下的目的?如果是的話,閣下也未免有點太小氣了吧?"
對方的面色陰沉下來。
"距離儀式開始還剩下兩分鐘。我可以走了嗎?還是說我應該向帕林洛爾大公爵如實地報告,說是因為閣下拖住了我,才導致我在重要的儀式上遲到的?"丹尼爾幽幽地看著文森特男爵。
黃金騎士文森特無言以對,只能放行道:"你走吧,無法無天的小混蛋!"
丹尼爾充滿不屑地淡然一笑,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知道文森特以后肯定還會找他的麻煩甚至有可能會成為他繼續升遷的障礙。但是現在,面對文森特男爵這種討人厭的家伙的無理取鬧,他選擇罵回去,僅此而已。
然后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由]不再需要聽從別人的話而行事,不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來做人,無比的自由。
而他也突然看透了,這份[自由]是如何得來的。
不管是在大不列顛騎士團,還是在其他的組織里,這個道理永遠不變。
所詮只是,有[力量]之人,才能擁有這份[自由]。
有[力量]之人,才有說話的權利。
那真是,何等的可笑。
在推門進入會議室的直前,少年一直無法平息自己臉上浮現的,扭曲的笑容。
"有什么好笑的嗎?"坐在會議室正中央的天位騎士帕林洛爾大公爵問道。
"不,沒什么,大公爵大人。"丹尼爾機械性地把臉上的笑容抹去,如同把一張臉瞬間換成了另一張臉:"我只是剛明白了一個道理,受益不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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