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法蘭西南部的某處。
一頭野狼在林中穿梭。它雙眼著橘黃色的光芒,一邊奔馳一邊把漸入夜色的森林看個遍。它的目的倒不是這片森林,森林只是達到它目的之前的一個過程而已。它真正的目的是緊鄰著那片森林的一個村莊,以及更遠的另一個城鎮。
這頭野狼的度驚人,在地形復雜的密林中也能敏捷而無障礙地飛奔。它不消幾分鐘就越過了森林,來到村莊的邊沿。夜色漸深,貧困落后的法蘭西小鄉村里彌漫著迷霧,這里的居民都很早睡,因為人們深信夜晚是妖魔鬼怪的天下,只有盡早躲進他們磚石砌成的小破屋之中,才能免受魔物們的襲擊。
這些人類的想法或許是對的。這頭成精了的野狼也許正是人們畏懼的那些妖魔鬼怪們的一個佳例。即使這頭野狼本身沒有惡意,人類要是在夜里碰上這樣一頭眼睛光的野狼,恐怕也會被嚇得屁滾尿流吧。
野狼肯定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它并沒有打算驚動村莊里的人類。它僅僅是把自己的身影融入夜色,靜靜地潛伏在村莊里,打聽各種情報。它輕而易舉地繞過農夫們的視線,到達了一座房子的后院。它把耳朵貼在墻壁上,透過略微漏風的石頭墻,它能夠清晰地聽到屋內人類們的對話。
今年的莊稼又歉收了呢。有人抱怨。
干旱持續了好久。真希望老天爺能長眼,至少下幾滴雨吧。另一個人抱怨。
在這樣下去,日子根本過不下去了。
都是那群該死的英國佬搞出來的好事。要是沒有那種戰爭,我們根本不用窩在這種小地方過日子。
噓!別亂說話!要是被英國人聽見就糟了!你想死嗎?
農民們的抱怨持續著,一句接一句。但這一切并不是野狼想要打聽的情報,它們毫無意義。野狼聽了幾句之后就離開了村屋的后院,繼續前行。
為了打聽到更多情報,不進入人更多的城鎮里去,是不行的。
如此想著,野狼便沿著村子的邊沿繼續潛行。村莊只是城鎮的延伸,只要穿過這片郊區,野狼就能進入城鎮里相對繁華的街道。從城鎮里能夠偷聽到的情報,可比這個村子里的農民們的抱怨,有意義得多了。
但是,當然地,越是靠近人口密集的地方,人類的守衛就越嚴密,它潛行所冒的風險就越大。在城鎮的邊沿就已經可以看到巡邏的騎士小隊了。要是正面碰上這些騎士們,野狼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坐以待斃。它無法戰勝手執兵器的騎士們,即使想要逃跑,騎著馬的騎士們也會追上它,然后用長槍貫穿它。一旦被現就完了,所以它只能更為小心地潛行。
還好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光子文明水平非常落后,即使城鎮里面的照明系統,也不過是最為簡單不過的火把。用電力來照明的街燈肯定是沒有的,城鎮里倒是用不少木樁把盤子高高掛起,其上添了燈油,可以持續燃燒一個晚上。但燈油畢竟是從動物的油脂那里提煉而來的東西,是消耗品,數量有限,不可能整條街道都用密集的火盤來照亮,所以這種城鎮里的街燈也不過是每隔三十英尺樹一個,靠著它們彼此之間不太明亮的燈光,勉強照亮著大理石砌成的街道。
燈光之間的昏暗間隔還是有的,這讓野狼有了在昏暗區域來回溜動的機會。它借助著城鎮的昏暗,一邊躲避巡邏隊,一邊在城鎮的大街小巷之中潛行。每每到達了它無法不穿過的有光亮的區域,野狼就用最快的度和盡可能小的腳步聲,瞬間奔跑過去。雖然它的身影在光芒照耀之下顯現,那卻僅僅是一瞬間,正常沒有多少個人類會辨認出它來。人們甚至會以為這僅僅是某種流浪狗,不會去在意呢。
冒著被殺的巨大風險深入城鎮,野狼此行的目的就是城鎮里的幾個酒吧。一到晚上,酒吧里面就匯集了形形的人,在他們話里行間也會透露形形的情報。這頭野狼僅僅是靠偷聽情報,就能得知生在這個國度里各種光怪6離的異象。對于急著找到自己的同伴的這頭野狼而言,這就是它達到目的,最有效快捷的方法。
當然,隔墻偷聽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畢竟這個酒吧挺大,后門是廚房,前面則暴露在路燈的光芒之下,不便潛行。野狼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突然越到后巷的幾個木箱子上,然后借力再一蹬墻,爬到了酒吧的屋頂上。和鄉村那些簡陋的茅草屋頂不同,酒吧的屋頂有木制橫梁負責支承,也有瓦面遮風擋雨。它的屋頂并不完美,但正是因為不完美,這屋頂剛好為野狼提供了向樓下偷窺偷聽的機會。
再一次,這頭成精了的野狼把耳朵貼在屋頂上,偷聽著酒吧里雜七雜八的對話。
好消息!圣女貞德又一次打贏了。一個聲音說:她帶領法蘭西的軍隊,目前正在土列爾堡前與英軍僵持著。恐怕攻陷土列爾也是時間問題吧。收復法蘭西指日可待!
你真的相信這個圣女貞德嗎?另一人卻保持著懷疑的態度:我不知道上帝是否真的在幫助我們法蘭西。但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女孩竟然自稱受到上帝的神諭,我是不相信的。
她帶著軍隊橫掃了可惡的英軍!
人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起來。
她加入軍隊,拯救了幾乎淪陷的奧爾良!
她被安排去謁見查理七世大人,查理七世大人為了測試她,故意裝扮成下人的樣子,讓他人冒充他。她卻一瞬間就把喬裝打扮的查理七世大人認出來了!
她是天選之人,如有神助!她能遇見未來!
討論越激烈起來,人群之中也是贊頌這個圣女貞德的為多,鮮有懷疑圣女的言論。
羅馬教廷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承認過這位圣女。她真的是上帝派來救助法蘭西的圣女嗎?如果是的話,為什么教廷從未受到過上帝的指示?
討論于是戛然而止。
當然人群之中肯定還有不少人愿意去為這名圣女貞德說話的。但這些人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說羅馬教廷的半句不是。
因為,在這個時代里,膽敢公開反對羅馬教廷的人都會被認為是異端,將受到異端審判官的制裁。
所以只要羅馬教廷一天不承認這位圣女貞德,她一天就不是真正的圣女嗎?有一個聲音低聲問道:教廷那邊到底怎么說?
他們什么都沒說!回答卻是模棱兩可的:有些事情就連羅馬教廷都不敢斷言。
但是教廷那邊已經派出了紅衣主教來法蘭西勘查。奧爾良之女貞德,到底是真正的圣女,還是一名假以上帝之名參與戰爭的女巫,就讓紅衣主教來查探個清楚吧!
伏在屋頂上的野狼輕微地瞇了瞇眼睛。
時代變遷,風云異起。在不久的將來,法蘭西和英格蘭之間必定會有一場更大、更殘酷的腥風血雨,把法蘭西的民眾悉數卷入其中吧。如今又有這個羅馬教廷在搗局,情勢只怕會變得越來越復雜。
野狼在思索的同時,耳朵動了動。他想得太入神,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身邊悄然靠近的危急。
嚯!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突然響起,野狼這時候才意識到躲閃,然而長槍鋒利的尖刃,已經在野狼的背脊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
疼痛肯定是有的,但它不足以致命,只是皮外傷。
而背上負傷的野狼則充滿敵意地看著屋頂上的另一個黑影,一名持槍的人類男子的身影。城鎮的燈光固然昏暗,照不見這人的全貌。但星月之光,再加上野狼本身的夜視能力,足以讓它大致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名體格修長的男子和他使用的長槍非常般配,身上穿的輕甲既輕便不礙事,又能提供最基本的防御,露在外面的實際上只有兩個被擦拭得锃亮的肩甲而已。而這名使槍的男子胸前則披著白色的長衣,輕飄飄的長衣把下面的盔甲部分遮蓋住,長衣本身則在白色基底上縫有一個紅色的十字。
長時間進出各種城鎮收集情報的野狼,當然知道這身裝扮代表什么。
這名使槍的修長男子,正是隸屬于羅馬教廷的十字軍。盡管十字軍的全盛時期已經是將近一個世紀之前的事了,但這精銳部隊仍然有極少數的一部分人被保留下來,成為羅馬教廷忠實的走狗。
他們可不好惹。
哦哦,看看我們現了什么?這名使槍的十字軍戰士開口就是濃重的羅馬人口音,卻別扭的說著法語:一頭妖狼?都成精了,能上屋頂了?
野狼沒有回答對方,盡管它能夠聽懂對方的話。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面對如此精銳的教廷十字軍,絕對不會有半點勝算。它現在唯一能考慮的出路,就是想辦法趁著夜色逃走。
不回答是嗎?但是你的行動已經出賣了你。深入市井,飛檐走壁,絕對不是一頭普通的野獸能夠辦到之事。你這等可憎之物abormination,就在這里接受神的審判吧!
話音剛落,那名十字軍已經攻了過來!他度飛快,走在屋頂之上竟然也能如履平地。他的長槍如同流星般劃向野狼的腦門,這一擊極其致命。
野狼不能繼續坐以待斃,它看準了長槍劃過來的軌跡,一個后跳,漂亮地躲閃開。
笨蛋,都是騙你的啦。然而那名男子卻說。
野狼還沒有意識到是怎么一回事,另一道風聲已經從它的背后襲來。有另一名十字軍從野狼的背后偷襲,出手快又狠,在野狼感到危險,開始閃避之前,長槍就已經從它的后頸刺入,貫穿了野狼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