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月聽得劉旺財這句話,幾乎是劈手奪過他顫顫巍巍拿在手里的信。三下五除二,去掉上面的火漆,立刻一張信紙出現了。
那字體雖然好看,卻讓秦孤月一眼就皺起了眉頭。因為……太過霸氣了,整封信光從字跡上看就讓人覺得不舒服,就好像是一柄鋒銳的刀劍,明亮亮的晃眼。秦孤月幾乎是強忍著要直接把這封信撕掉的沖動,耐著性子看了下去。
“今秦家長子孱弱,而秦家沃地千里,正是我各家崛起東南之時。徐奪其蓄田,繼而以威挾之,以利誘之,緩圖其井田。秦家十萬戶封地,日削月割,如溫水煮鼃,渾然不覺,待其發現,大勢已去。”
看到這里,秦孤月心中暗暗一驚,他原本只是以為這些小家族不過是見利起意,誰知道居然存了要螞蟻啃大象,溫水煮青蛙,一口一口吃掉秦家的根本的念頭。
秦孤月在信的最后又看到:“古語云,天將予之,如若不取,必受其咎。此天將秦家予以我等之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八月初七,望與諸軍在大興城一會,共商大事!”
落款是“易安伯長子龍若拜上。”
“呵,好家伙。”一開始秦孤月還懷疑呢,這信想必是龍家發出來,這么大的計劃,只是不知道是龍家的哪一位,原本以為是那位家主,或者是圣賢書院的那一位,誰知竟是這少主龍若。
“咦……少爺。”劉旺財看到這封信,陡然訝異了一下:“從信上的口氣來看,這龍家少主似乎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與另外三家聯手了,可是為什么卻不立刻讓三家管事的人到大興城,而是定在了一個月之后呢?”
秦孤月經得劉旺財一提醒,也是覺得十分怪異,從這信上的語氣,火急火燎,巴不得立刻就結成對抗秦家的聯盟,但是日期卻是不緊不慢,定在了一個月之后。這是為何?
“難道是這樣?”
秦孤月又飲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想了想,臉上露出了然的表情:“必然是這龍家少主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在修煉什么功法,他龍家雖然爵位最高,在圣賢書院也有人,但畢竟底蘊單薄,想要徹底讓其他三家以他們馬首是瞻,還非常困難,所以他等著一個月之后出關,一舉震懾他們,確立下龍家在這個小聯盟里的盟主地位……這一份野心不小啊!”
劉旺財聽得秦孤月這一番分析,驚道:“少爺,那可如何是好?如今這龍若已是武宗修為,如果修為再精進的話,恐怕都可以一騎當千了,我們秦家坐鎮云水山莊的高手,怕都沒有幾個能夠打得過他了。要是龍家再走一走關系,將龍若送到軍中,校尉都不需要當,直接就是統領萬人的都尉啊!”
“那又如何?”
秦孤月合上信,輕描淡寫地說道:“此番外出,我也有所奇遇,早已不是當初區區的武卒境界了。”
秦孤月說完站起身,就朝書房門外走去,“這一個月的時間,也不要與另外四家有直接的大規模沖突,甚至他們有些過分的行為,可以適當示弱……”
“什么?少爺,您這是……”劉旺財印象中,秦孤月一旦要出手整人都是雷厲風行,不死不休,這樣服軟的行為實在是有點不符合這位少爺的性格啊。
“有什么?”秦孤月看了看劉旺財,嘴角微微拉扯,卻是“咚”地一拳捶在了門框上,嚇了劉旺財一跳,“我也好好修煉一個月,八月初七也赴他們的約會,到時候讓他們連本帶利,一起吐出來便是了!”
話音落下,秦孤月大步推門而出,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聲音卻是傳到劉旺財的耳邊道:“既然龍家認為我懦弱,那就讓他‘如愿’,到時候我必讓他追悔莫及。這些日子,日常事務還是你去處理,就裝做沒有事一樣,我對外閉關的事情,要嚴守口風,知道嗎?”
劉旺財分明聽得秦孤月的話在耳邊,可是周圍的環境卻是萬籟俱寂,頓時一個激靈,知道秦孤月現在的修為已經到了可以傳音入密的地步,只有修煉到武宗的高手才可能以氣凝聲,傳音入密的!
再看面前秦孤月拍過的那一根門柱,差點沒把劉旺財嚇死,這樣輕輕一拍,竟是一只大手印深深陷在鐵的門柱上,甚至周圍都龜裂開來,簡直像打在木頭上一樣……這,這力量該有多可怕?
秦孤月回到房間之后,卸下鎧甲懸掛起來,隨后又脫下了貼身穿的四相圣袍,到后院用木桶里的涼水沖了一個洗,換上了一件干凈透氣的絲衣,盤腿坐在了床榻之上,正要冥想卻覺得右手的手鐲里一陣微微動彈,竟是有一股精神力幾乎不受自己控制地朝著手鐲里流淌了過去。
秦孤月知道肯定是緋羽琉搗鬼,但他此時得到了騰蛇的血肉獻祭,精神力觸手雖然還是一千只,但精神上都沾染了騰蛇那一股異獸一族的霸道,力量非同小可,他心念一動,竟是直接用自己的意念截斷了那一道流向手鐲的精神力。
果然,這一截手鐲里的緋羽琉坐不住了。
只見一團氤氳白氣緩緩地從緋色手鐲里升騰了出來,慢慢地化為人形,一襲素色長裙包裹著一位麗人娉娉裊裊地出現了秦孤月的房間里。秦孤月不睜開眼睛都知道,自然是那古靈精怪的緋羽琉了。
緋羽琉一出現就努著嘴對秦孤月說道:“你這個人真自私!”
秦孤月聽得這句話,不禁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緋羽琉,陡然微微皺眉。
緋羽琉見秦孤月又拿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看,竟是跟第一次看到自己一樣,一個女孩子家被男人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上下打量,實在是有夠尷尬的。“你……你又想干嘛?”
誰知秦孤月看了好久,然后皺著的眉頭沒解開絲毫:“咦,奇怪了,緋羽琉,我幾天沒見你,怎么覺得你又變漂亮了?”
秦孤月心里也犯嘀咕,之前他修煉的時候可以說跟緋羽琉天天晚上都在一起,就算是閉上眼睛,都可以把她的模樣完完整整地畫下來,這幾天不見,竟是覺得緋羽琉跟以前不大一樣了。
之前的緋羽琉已是膚白勝雪,眼眸似星,清麗脫俗,是世間少有的美人,如今竟是連五官得仿佛精雕細琢了一遍,除了清麗之外,竟還帶了一絲絲不容褻瀆的圣潔在里面。
秦孤月記得書上寫過,有一種極致的美麗,能夠令人不起絲毫的邪念,甚至心甘情愿為馬前驅。剛才的一霎那,緋羽琉竟是有了一絲這樣的氣質在里面。
這樣一句在尋常女孩子看來輕佻無比的話,在緋羽琉面前卻是化為淡淡的一笑道:“那是自然,也是托你之福,精神力提升的時候我提煉了一些,將這身軀重新凝練了一遍……”
說著她撫了撫自己的云鬢,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剛剛人家想借你一點精神力幻化一件新衣服,你都舍不得,你現在精神力得到了那騰蛇的血肉祭獻,本源意識里又吞噬了破獄锏中魔主的意念,不說浩如煙海,也早是你當初沒有晉升耀金一重時的千倍不止,當初倒是舍得拼盡所有的精神力為我凝聚身體,現在倒好這樣一點都舍不得……難道真的像人家說的,越有錢越小氣不成?”
秦孤月看到緋羽琉有些生氣的模樣,小嘴微微翹著,雖然不如面如冷霜時那么高貴圣潔,但卻是染上了生氣,更是惹人疼愛,美麗不可方物。
一下子聯想到剛才說的話,秦孤月也是啞然失笑道:“緋羽琉,我發現你現在雖然漂亮是漂亮了不少,霸道也是霸道了許多啊!這精神力就好像是我的錢袋一樣,你若跟我說一聲,莫說是一絲精神力,就算你要一半,我也不是不能給你……你這樣不問而取,跟偷我的錢有什么區別?難不成你還把我的精神力當共同財產了?”
“對啊,就是共同財產,怎么了?”緋羽琉聽得秦孤月這樣一說,干脆雙手掐腰,做出一副刁蠻無理的模樣道:“你敢說沒有我,你能有這么強的精神力,我就是把你的精神力當共同財產了,怎么樣了?再說了,我如果跟你要精神力做一件新衣服,你給是不給?”
“你跟我說,我當然會給你了……”秦孤月回答道:“我秦孤月可不是這么小氣的人,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緋羽琉頭顱一揚,對著秦孤月道:“那我直接拿了,再跟你說不是一個樣?偏要在我面前擺架子!”
秦孤月聽得這句話,也只好吃個啞巴虧。在外面理論的話,莫說是一個緋羽琉這樣的丫頭,十個緋羽琉都辯不過秦孤月。
但是在家里,秦孤月對著緋羽琉卻是怎么樣也硬氣不來,很多時候,干脆也就由著她胡鬧了。
這一種不知是縱容,還是寵溺的情緒,一直都在影響著秦孤月,不過反正緋羽琉的精神本源烙印在這手鐲之中,又要依靠秦孤月的精神力化形,倒是不可能謀害他,如果連她都值不得信任,那秦孤月當真是不能去信任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