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陽神容一定,這二人一旦起爭,其后之事才有可期。他驟見禿頂道人分出百十魔頭來,就是凝眉道,“董川主,這魔頭極是不易對付。”
董元伯聽到此言微一冷笑,卻是絲毫沒有就此退走的意思,他當下喝了一聲,銀光澤靈節銀光如星,虹芒亂飚,引動潮浪,就是殺向那禿頂道人。
禿頂道人心神念動,見得董元伯殺來,只是微一冷笑,拍了一拍盤曲嘶嘯的雙首鉤蛇。那鉤蛇兇睛一閃,就有猩紅光芒,倏爾妖風一卷就是把身形擺動,頓時起了颯颯之聲,已是撲了出去。他見此輕一點首,身形化一縷長煙飄去。
董元伯才是使動法寶,那鉤蛇已是裹了妖風撲了上來,血盆大口一張,就有腥臭惡氣撲鼻而來,惡毒霧氣竟然化作滴滴墨黑水珠一齊潑了過來。他把手指一點,八卦鏤星盤飛將出來,擋在前方,只是瞬息間卻是起了嗤嗤聲響,那八卦鏤星盤就是不住顫鳴,起了段段黑煙。
他一聲驚愕,這鉤蛇已是上古兇獸一流,本就是身堅逾鐵,神兵法寶都不易傷,不想這鉤蛇竟然所噴毒氣也是絲毫不遜色。蕩袖把袖一卷,虹光垂落,好似一堵厚墻,竟是純粹以法力來阻擋。除此之外,他把銀光澤靈節祭了出來,化作一條鱗甲豎起如倒鉤的夭矯靈鞭,海嘯潮浪隆隆作響,霎時之間就是打了出去。
只是那鉤蛇不躲不避仍是直沖上來,靈鞭打來好似敲打在金鐵之上,立時發出一股刺耳之聲,擦出星火亂顫。鉤蛇微微退了一退,又是昂揚而上,將四周靈機都是排了開去。董元伯神情凝重萬分,口中一喝,銀光澤靈節倏爾化作千百光點好似銀針瀑雨打了出去。
而禿頂道人自身以法力分化魔頭不斷與謝鰲相持爭斗,而自家則是遠遠避開,并不愿意讓那謝鰲毒霧展商。畢竟那毒霧就算是元嬰真人沾上了,輕則道行損去,重則骨肉盡消。這時他余光望了一眼董元伯,見得鉤蛇幾乎占了上風,也是嘿嘿得意一笑道,“這孽畜倒是比本座預料中還要厲害幾分。”
云沐陽屏氣凝息,雖然有元牝珠在身不懼天下毒物,可是也需謹慎。他也是拔身一退,見得董元伯似乎對這頭鉤蛇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也是并不如何驚訝。這位董川主雖然聽說得了傳承,可是畢竟是散修,沒有什么厲害的法寶傍身也是有的。
他想了片刻,若是任由那鉤蛇拖住董川主步伐,一番算計定要落空。凝眉片刻,屈指一彈,飛出數面陣旗,再是把袖一振,陣旗就是落向四方,腳下登時有煙云跳起,或是素白如春雪,或是艷麗如彤霞,條條煙氣好似流蛇滾了出來,不多時已是往四方而去。
而在此時,謝鰲在這偏殿當中不斷鼓動妖風毒霧,那些魔頭一旦被它毒霧沾了立時就是化作一團濃煙,倏爾消去無形。他不由大為惱怒,澹臺魔頭并不與他正面放對,一旦自己靠得近了,立時閃挪開去,又是放出魔頭來阻。
他腦中急速思索,“這魔頭遁法實在高明,本座卻偏偏不善此道,否則只要一發力稍稍破開就可緊追上去,也不必如此被動。”過有片刻見他神情緊緊一凝,好似下了一個極為重大的決心,竟然是要以身為誘餌。
澹臺魔頭雖是一時與兩位元嬰修士斗法,可是看其模樣竟然極為輕松自若,還時不時觀看四周情形。見得云沐陽竟是在布落陣旗,不由面色一哂,這等雕蟲小道只需自家稍一用力就可御使魔頭破了,只道云沐陽在保全自身,當下也不多看。
云沐陽將陣旗灑落,不見那魔頭有多余動作,也是不住頷首。俄而往前一跨,輕聲道,“董川主,若是與這上古兇獸斗力,那是極為不明智,貧道倒是有一法子可以將這兇獸困住,只是卻需請真人坐鎮其中。”
董元伯把目一斜,微微有些拿不定主意,現下與這兇獸勢均力敵之下,那魔頭還不會多來理會自己,可是一旦找到了應對之法,那魔頭必定會立時前來。不過若是任由此下去,一旦謝鰲身敗,接下來就是輪到自家了。
他神容鄭重道,“可。”
云沐陽目中微微一亮,如是董元伯多做猶豫,接下來之事如何他實在不敢想象。這一步棋生死都是操之人手,自家幾乎不能出得半分力氣。他把袖一展,四時六御陣圖化作天云數道,霎時之間鋪展開來。只見得莽莽白霧,這偏殿當中好似在霧海云天,又見得四時光景不 斷流轉。
這四時六御陣圖,二十四座副陣都已是鍛煉齊備,如今所缺的不過是奪取地氣靈機,使之混元如一,氣機天成。此寶如今有太景氣季寶珠為陣眼,鎮壓四時,比之尋常法寶還要厲害。只要御使陣圖之人法力強悍,這陣圖也是可以固若金湯。
此陣圖乃是他自家所煉,一發一動皆是由心,現下請了董元伯來坐鎮陣圖法壇,雖不是自家法力,不能靈動輕便,法力也是不如自家御使來得圓融如一,可是對這等蒙昧孽畜那是極為有效。而且有了這位元嬰真人法力相助,短時之內也可以阻擋魔頭法力。
董元伯把手中百孔千瘡的八卦鏤星盤往前一拋,此寶瞬時間化作百丈大小就是向著鉤蛇頭頂打壓下去。而他自身就是把袖一展,化作銀虹一道飄身去了陣圖之上。這時陣圖當中一縷霞光飛來,落到他前方,他看了一眼,陡然聽得一聲咔嚓大響好似山崩,不禁回頭看去。
卻見得那一頭雙首鉤蛇一頭撞碎了八卦鏤星盤,震得四周梁柱晃晃,又將那法寶碎片都是吞入腹中。他面色更是陰郁,腳下一蹬虹芒頓起,就是隨著那一縷霞芒飛入陣圖當中。而在此時,那頭雙首鉤蛇,嘶嘯一聲,好似極為歡喜,見得董元伯飛入陣圖,也是把身一拱,起了妖風撞入陣圖當中。
禿頂道人瞥見陣圖張開,而董元伯飛身而入,也是微微一訝,這時又見得那鉤蛇也是沖入其中。心中動念令其退下,誰知這孽畜竟是兇性大熾,兩顆頭顱一拱就是扎了進去。他心中微微一惱,不過現下還是抓了這謝鰲來才是妥當,至于董元伯想要一時半刻降服鉤蛇那是極難。
董元伯隨著霞光一縷到得法壇,即見云沐陽上前來施禮,他冷哼一聲,擺手道,“莫要多禮了,你速速告知董某,董某依你之言動作就是。”這陣法之道若能修到高深之處,心念一動之間便可搬山挪岳,改動滄海云天,更是成就天人大道的途徑,是故絲毫不敢小視。
云沐陽也不多禮,請他到了陣圖主法壇坐下,只將陣圖御使之法細細告知。董元伯只是聽得目中生花,驚嘆連連,直道若是出了這仙府自己或許也可弄些法陣來。
“董川主只管坐定陣壇,一旦八方法力失衡,立即將那失衡之處轉挪開來,引了氣機走動,如此方可調動陣圖寶氣,也可起了風火壓制那頭上古異獸。”他語聲堅定,目中也是殺氣騰驍。
董元伯也是見識廣博,已是看出云沐陽陣道造詣非同凡響,當下依言做了。云沐陽法力一催,董元伯隨他法力運作一同行去,如是江上同舟,法力一起就是驚雷大作,閃電游走,轟轟然劈落。
而那闖入大陣的雙首鉤蛇被無數青木綠藤纏繞上來,它不斷打滾撕咬,噴出毒氣將大半青木都是抖了開去,撞成靈光條條。然而那些青木綠藤不盡不絕,一條方斷,又有兩條生成。那鉤蛇本是氣勢昂揚,可是被無窮無盡的藤木纏繞也是怒嘶不已。而且動作未久,頂上雷光霹靂落下,好似疾風驟雨不斷打在鱗片上。
這鉤蛇雖是身軀堅硬,每一道雷光打下都只是留下一條淺淺印痕,可是滴水石穿,繩鋸木斷,雷電猶若暴雨連綿不斷,不過半刻便是見得它通體焦黑,鱗片卷起,竟是發出了聲聲嘶鳴。
董元伯端坐陣壇上,見得此景也是大為感嘆,自家雖有一身渾厚法力可是沒有借重之處,御使出來也是效果平平。如今有了這陣圖在手,立時將這上古異獸逼迫到如此地步,口中就是不住笑道,“好寶貝,好寶貝。”
他這是都是差點起了心思要行那陣道之途,不過這心思稍縱即逝,修行陣道若無天資百載也不能成,反之一日之內就可明悟。他現下所想就是要尋到一位煉寶的行家,煉出一樁斗陣的法寶來。
雙手鉤蛇撞入陣圖中就是半刻,隆隆雷聲在偏殿中響動不絕。禿頂道人立時察覺出不對來,已是感應到鉤蛇似乎在陣中受到極大的壓制,不緊眉頭緊緊一凝,一步行錯,竟是有可能輸掉全局。當下就是決心已下,原本是想要不多費力氣,不但可以收了謝鰲與董元伯,還能等待那先天純陽氣,如今卻是不能再做此想了。
當即大喝一聲,散落出去的百數魔頭一個飛動,就是落回身上,旋而見他身形在一抖,就是分化出三個一模一樣的禿頂道人來,俱是黑煙環籠,魔氣罩身,濃重穢氣將整座殿宇都是遮住,只有那寶鼎正中一重紫氣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