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哪來的庸道?不識道門真意,不明道門真法,不解道門真道,你到此處作甚?”那羽衣星冠道人看不出年紀,只是面現不愉,足下玄水滔滔朗音與他話語相呼應,又道,“貧道問你是誰你答不上來,貧道問你從何處來你應不出來,貧道問你往何處去你又不明我意。噫吁嚱,胡為呼來哉?”
“貧道便是貧道,我便是我,我從那里來,又到這里去。”云沐陽朝后一指,旋即又往前望去。
“咦,妄人也。”羽衣星冠道人抬起頭來,眉宇擰成川字,道人慌忙擺手,道,“你到那處作甚?那處有豺狼虎豹噬人血,妖魔鬼怪食人心,你去作甚?速歸,速歸。”
“我欲求道,焉懼豺狼虎豹,我欲超脫,豈怕妖魔鬼怪?”言罷不欲理他,抬起步伐便大步往虛空瀟灑踏去。
“咦,你這妄人,去不得,去不得。”羽衣星冠道人急忙上前便欲抓住他衣袖,只是云沐陽衣袖滑溜,任他如何施為都是滑了過去。片刻后他只一頓足,便仰天化一只翩躚黃鶴,須臾無影無蹤。
云沐陽漫步行走,足下云煙忽聚忽散,他心境豁然,在虛空之中偶有星辰墜下,又或有流芒飛起。他皆是毫不在意,又去得半個時辰,便見遠處云靄聚生,霞光漫漫。他微微一笑,足下步伐并未因此加快。
這時只見著云靄當中兩個妙齡少女,一人桃腮雪膚,纖腰一束,玉手提著一只龍鳳絞盤玉酒壺,另一少女明眸善睞,雙手捧著一個空空花籃置于腰間,歡歡笑笑,足下踏著霞云頓生,環佩叮嚀之間已是到了近前。
“你這少年郎往何處去?”桃腮雪膚少女掩唇驚呼,將玉酒壺放在地上,便就款款扭動纖腰,旋即又是咯咯直笑。
“是也,小郎君往何處去?”明眸少女,把花籃挎在肩上,目光一抬嬌聲問道。
“貧道往那里去。”云沐陽微微含笑,朝前一指就是言道。
“原來郎君是要往我家娘娘心房去呀?”雪膚少女聞之撲哧一笑,柔荑一點拿出一塊香氣撲鼻的錦帕捂臉輕笑。
“是呀,乃是我家娘娘新房呢!”挎著花籃的少女明眸一亮便就嬌聲笑道,“小郎君可是要與我家娘娘共度春宵?”
云沐陽微笑搖首,便就欲往前去。兩女互視一眼,立時將云沐陽去路攔了,道,“小郎君走得忒急了,奴家姐妹乃居于翠云天天外天大洞天,若能居于此地容顏不衰,不死不滅,也是得道超脫之所。小郎君何不與我等同去,與我家娘娘成就一對逍遙仙侶?”
云沐陽把袖一蕩,將兩人揮開,轉瞬之間踏出一步,卻聽得云空仙樂靡靡,抬首望去花海洋洋,有無數仆婢力士捧花打扇,又有一對青鸞顧盼神飛。一十七八歲的少女秋水為眸,神意為骨,萬千芳儀,在云霞花海中幽怨一嘆,竟是天地為之失色。
“郎君,可是賤妾粗鄙,不入郎君法眼?”那少女風華萬千,非是言語能夠言盡,她自鸞車上飄來,羽衣霓裳,彩練環臂,霞云拂足,一言一語嬌嗔十足,一顰一笑媚而不妖,嬌艷無絕。
云沐陽見著少女飄來,身后美婢舉起華蓋,朗聲清笑,并不言語,足下一跨便是百丈之外。然則那少女卻又俏立在眼前,嬌語道,“郎君,奴家居于翠云天天外天大洞天,此地靈光不絕,與日月同輝,奴家別無所求,唯愿與郎君作一對逍遙仙侶。”
云沐陽仍是不理,微微含笑,便就足下御云,飄然自在。
“郎君,我家娘娘風華無雙,郎君忒也絕情,莫不是覺得七情六欲壞了郎君道基,”那桃腮少女見狀頓足嗔道,“郎君若是擔心于此,大可不必,我天外天大洞天也是清凈修行所在,郎君意欲求道,我天外天大洞天也可以是郎君證道之所。”
云沐陽仍是未回頭,只是云光輕漫,向著遠處飛去。
又行未多時,只見一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身上五色祥云流轉,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足下一朵金蓮,那佛珠寶光燦燦,映得他寶相莊嚴。那和尚本是腳踏金蓮望空而走,忽的他云光一停,將祥云撥轉,飄向云沐陽。
“無量壽佛,居士,貧僧有禮。”那和尚雙手合十一禮,其聲恢弘,直入心肺,“居士身具佛門大法,與我佛門有緣,不需百年立地成佛。不如居士入我佛門,貧僧可以做引路之人。”
“和尚無禮,貧道自有登天法門,若是和尚再是無禮,休怪貧道狠辣。”云沐陽劍眉一挑,面色不愉道。
“是貧僧失禮。”那和尚再是一禮,面帶遺憾言道,“居士身具佛門大緣法,只要入我佛門不需百年立地成佛,從此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
云沐陽目光微寒,舉袖一搖,頓時舉起叱咤雷云。
“你這道人忒也無禮。”那和尚笑了一笑,一跺足便將五色祥云一撥,立時化作萬朵金蓮遠去。
云沐陽搖了搖頭,把云光一收,便就化一道淡淡華芒飛遁而去。
只過得半個時辰,洪鐘大呂,云霧皆散,頂上玄水漸收,現出朗朗星空。那一座寶殿陡然出現在云空,放出萬丈虹芒,無數條瑞氣織成彩霞。他見此面上露出喜色,當即施展天涯咫尺,只一橫跨便是數十里,落在宮殿之前,兩只神獸宛然。
大門已開,他一足跨入,頓時有萬千思緒涌入識海之中。
他似乎置身在一處山峰,他環首四顧,此處千山蒼翠,浮空放彩,與云天相接,萬丈紅霞之下,流瀑湛光,景色恢弘優美,似乎聚集了天地之靈。然而他還沒有細心觀賞,卻見得無數修士駕馭寶光在云層之中匆忙飛遁,又有急迫驚恐之聲。他這時醒悟過來,當即抬頭,仔細查看仍是沒有發現。又過得片刻,他舉起云光往太陽處望去,卻見一個黑點若隱若現。他頓時眉頭緊鎖,身子往后微微一退,這景象卻是大劫將至,這是他方是明白緣何有許多修士如此慌張。
這時一道寶光毫無痕跡自他身體中穿了過去,他不由一驚,這人動作之快竟是讓他一絲察覺也無,定是元嬰真人無疑。他只道自家必死無疑,然而片刻后他卻是活生生立在云上,他登時明白過來,這些極有可能也是天工倒影。他當即立定看去,只見無數云光穿梭中,千座浮空仙山逐漸匯聚在一起,漸漸形成一座大陣,其光芒沖上云霄,幾乎將烈日之輝也是遮蓋過去。
這時太陽之中哪一個黑點越來越明顯,便見一處奇峰上沖起九道絢爛天芒,條條寶氣自那天芒上垂落下來,如若珠簾掛在天際,清風吹來,叮咚作響,令人神清氣暢。不多時隱隱見著無數瑞氣虹光之中有九位高真神情肅穆,趺坐蓮臺,身上垂下靈氣如若瀑布,周身寶光入云。
一高冠古袍,神情凝重的少年道人座下玄水滾滾,如若天河懸掛。但見他把拂塵往手臂一搭,鄭重道,“天降大劫,老道已是向道祖祈福求問,此劫無可避免,我大逍遙大洞天危在旦夕。”
“師伯,吾等皆已做好以身殉道之準備。”這時一盛顏仙姿女冠把身子坐正,堅定道。
“是極,師伯(師伯祖)吾等愿以身殉道,絕不辜負道祖威名。”另外七人也是起身大聲言道,語聲堅定,有一往無畏之態。
那少年道人目光凝重,隨即仰頭一望,黑點已有拳頭大小,似乎將要覆蓋住昊陽之勢。他當即沉下眉頭,搖首喝罵道,“我大逍遙大洞天道統為上,諸位豈可輕言生死?”他說著稍稍一頓,凝重道,“天地大劫降下,神道道宮首當其沖,只是我大逍遙大洞天與神道道宮蓬萊道宮毗鄰,此劫無可避免,竟是一瞬即發,只是我道統不可有失。”
“乾陽童子坐鎮大逍遙大洞天,不能脫離,大劫降臨之時,乾陽童子會先行阻擋些許大劫威能,屆時我等一同發力相助魚鯤子真人趁此機會將大逍遙大洞天遁去虛空,如此或許能夠保住我大逍遙大洞天根基不毀。”少年道人神色欲泣,座下滔滔玄水發出轟隆之聲,似乎在隨他心境變化而變化。他語氣凝重如若千鈞,又仰起頭來,道,“言化子師侄聽我法令。”
“師侄恭領師伯法令。”少年道人語音一落,立時有一個身著青色道袍看著不過六七歲的孩童在座上跪了下來,其周邊無數海浪咆哮也是隨之停止。
“言化子,你修行至今七百二十六載,此中你輩分雖高然則成就元神卻有一百二六年,可謂天資縱橫。再者為人謹慎有謀,殊是豪杰。此次大劫便有你率領門下三十二位真傳弟子避劫,門中諸般法寶隨你取用,到得大劫過后,你務必要尋到魚鯤子真人,助他將大逍遙大洞天重新挪回此界。”少年道人語聲鏗鏘,令人無可反抗。
言化子聞之立時叩首,泣道,“弟子謹遵師伯法諭,定會再興我大逍遙道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