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土極樂長生天,此處本是佛光普照,瑞氣流淌,如今卻是一片蕭瑟敗落。天中一朵白蓮,一身高千丈的佛像散發著淡淡金光。遠處一團詭異黑影飄來蕩去,每每這黑影靠近佛像金光就會黯淡一分。
不生、不滅而位尊者趺坐蓮臺,俱是面帶愁容,座下乃是萬千比丘僧眾。
不生尊者手拈蓮花,低沉言道,“那妖邪是定要滅了我道傳的了。”
“昆侖道宮果然是要坐視不理嗎?”不滅尊者更覺心灰后悔,當日乃是與昆侖合謀放出了這妖邪,如今這妖邪堵在門口,讓大日如來寺進退不得自主。
“天生巨變,昆侖自身都是應接不暇,豈會有時間來理會我等?”不生尊者搖了搖頭,嘆道,“還是需要靠我等自身力量,不可再仰仗他人了。”
誰人都知如此,可是面對這妖邪二人皆是無能為力。
“這妖邪法力越發詭異宏大,先前遇見其人你我或許還有反擊之力,可是如今再看,已是無有可能了。”不生尊者閉著眼說道,“貧僧之意乃是要蔽絕門戶,不令妖邪闖入進來。”
“哪有這般好事?”不滅尊者搖頭,望著天外那星流就是冷哂道,“這等天地大劫反復,削奪靈機,而那妖邪也是一般,我等越是退避其便會越是逼近。”
“那依尊者之言又當如何?”不生尊者似乎失去了耐性,言道,“吾等出得一具化身,那妖邪便吞得一具,致使我等法力不斷衰降,如今更是要將我大日如來寺吞盡之勢,幾番前去書信昆侖都是泥牛入海,尊者以為當要如何?”
不滅尊者一時無言,少頃,方是低著聲音無奈道,“尊者所言甚是,當是蔽絕門戶,不令那妖邪壞我修行。”
王臻于虛無之間修持,此刻忽而心有所感,再是看著那天外的星流不斷逼近,他心中也是頗為沉重,這等災劫他卻是十分清楚根由。一旦天外星流落下,那么第一時間就是掠奪靈機,消殺生氣,這卻是與他一般詭異,一旦這天外星流先一步將靈機吞奪盡去,那么最終便是他與這天外星流為敵,決出勝負。
他必須要在此之前將所有能夠吞入的靈機掠奪過來,才能占盡先機。到得如今,此方天地之中能夠為他所用的靈機幾乎都已奪盡,只剩幾處他法力不可延伸。他深思下來認為麒麟崖瑞皇大洞天與這西方極樂天都要盡快滅去,除此之外那流竄在外的天魔也是不可放過,到得那時就可前去玉虛宮與太宙宮。
他身上法力再是一動,已是不斷往下方沉入,那金佛金光更是黯淡,白蓮似乎要凋零。隨他法力轉動,天地更是顯出一片死寂來。俄而,他目光之中忽有驚色,卻是他留在麒麟崖的分身有了動作。
麒麟崖,荀豫章一身顯出無力之象,對抗這妖邪根本沒有可能了,自身本就壽元將盡,再是苦熬下去只會就此身死。就在他將要放棄之時,天中一痕劍光落下,倏而光芒大放,恍如昊陽行空,烈日驚天,虹氣貫空。
他目中驟然大亮,疾步行出,深深施禮道,“乾元道君,有禮了。”
“荀道友,有禮了。”云沐陽稽首作禮,隨后冷冷目光一看王臻所化分身。
后者似乎也有感應,笑著道,“云道友,先前貧道所言仍然作數,若要打破這天地束縛,也只有你我聯手。道友今日既然親來此處,貧道也無意爭鋒,來日再會。”
他說完,化作一道玄氣,少時便是隱去不見。
荀豫章眼角微微沉下,不過很快掩飾過去,拱手道,“此番多謝乾元道君了,我收得書信便要趕往太宙宮,奈何那妖邪道行太深,我非是他對手,其又是心有籌謀,意欲吞我洞天。”
“荀道友,此回確實有棘手之事,道友應是有感應了。”云沐陽與他詳細一說,對方更是面色凝重。
荀豫章深思道,“我意欲將洞天閉去,煩請道君稍待片刻。”言罷,深深一禮,這卻不是客氣的時候。少時他回了洞天,將幾位門人接出來,就與云沐陽縱空騰挪飛去。
未有多時,到得太宙宮,諸位元神修士都已在此,諸位落座。云沐陽將拂塵擺正,就與諸人言明利害,更做推算之法。
諸位元神修士立刻分出一部分心神乏力,沉浸其中,太宙宮中瑞氣騰騰,紫光環繞,清氣滾滾,無數玄妙之感籠罩天地。
云沐陽趺坐蓮臺,心中越是沉入這推算,越是驚詫,與那天外流星交感越是深入,就越是發現這一劫數之難。
天地并非是單純運轉存在、只有天道驅使,也有其靈之所在,只是此靈不為人所知,可能一風一雨都是其靈所化。此靈自然而然要維護一方天地,當感應到次方天地衰退那么此靈自然而生,由此應對次方天地的劫數,無形之中扭轉。
而如今不論是妖邪出世還是天外星流占奪靈機,又或者是天地關門關閉,都是這方天地要自行維護其運轉、其亙古長存的手段。天地之間的靈機不是無窮無盡的,不是沒有源頭的,自上古以來無數仙道大能得了天地饋贈,借此飛升成仙,可是卻并無反饋回來,就如杯中之水,用去多少無有補足,終有枯竭一日。
天外星流一旦落入人間便會無窮無盡奪取天地靈機,阻礙天下所有修道士的修行。那妖邪則是不斷吞奪天地靈機,最終匯集一身,或是為這方天地所困化為天地之靈,又或是打破此方天地,自此此方天地不存。
又是一日過去,諸位元神修士所推算已是到了極致,忽而天中輝華一收,各自皆有元氣耗損,略作歇息便是顯出真身來。云沐陽端坐蓮臺之上,背后金華大放,昊日輪轉,座下玄氣湯湯。
他振聲道,“諸位都已在推算之中觀得變化,為今之計則是要延阻那天外星流入世。”
諸位元神修士都是面帶沉重,少時范桐緩緩抬起頭來,言道,“若要延阻天外星流入世,那便要此方天地之中無人可以有功行進展,除此之外還要不斷斬殺修道之人,遏止靈機之變。若是天地之間再無修道之人此等劫數可免,可是諸位誰人愿意?”
“此可謂無解之局,若是再無人修行,那么自有其他劫數來推動,天外星流仍可入世,屆時再無反擊之力。”荀豫章搖了搖頭,沉聲道,“若是我等繼續修行,那天外星流入世便會越是提前,大劫到來,無論是誰都要就此沉淪。”
此中人人都是辛苦修行千百年方有今日道行,眼見可以登天成仙,無論是誰都是不愿意就此斷了道途的。便是荀豫章自身雖是一心為導通,可是期望有朝一日儒門遍天下的,這等劫數一來一切都是風流云散。
余鯤子真人似乎已是很不耐煩,直接大聲道,“先不論其他,我以為先遏止所有修道煉氣之士修行,先將此事做下,其余的再來言說。”
其實這等做法卻是很是穩妥,只要無人再去修行,那么那天外星流也就不會應劫而出,隨著修道之人漸漸減少,這劫數也會漸漸消去。
“若是昆侖不愿呢?”玄凰鳳目抬起,認真問道。
余鯤子嘿嘿冷笑幾聲,“若是此法能夠延緩甚至阻礙,那昆侖必然第一個施法斬滅天下修道之人,便是我等也是其等要殺之人。”
“昆侖本有此心。”玄凰皺了皺眉頭,此事有與無有對于昆侖而言都是欲行之事。
“若是斷了天下修道之途,那么我等道統傳下又有何意義?”荀豫章眉頭緊鎖,語氣有些游移不定,連修道的門徑都是封死了,那么今日的決定又有何意義呢?
“不過是一時之策,我就是不信天道之下會有如此絕對之事?”余鯤子面色冷淡,大聲道,“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只要我等將不足補齊了,自然有就有生路可循。”
余鯤子繼續斬釘截鐵道,“等的就是時機。”
諸位真人各是獻策,可是終無定論,云沐陽抬起頭來,正容道,“貧道有三問,一問天機誰掌,二問天時誰運,三問天劫何來?”
一時之間都是默然不語,天機之變不可揣度,誰人知曉何時就是天機,若是天機待得諸人都是壽盡而亡都不現苗頭應當如何,誰人又知道天時在何處,難道只能被動接受、苦苦煎熬等待?最后這天劫降下首當其沖除了在座的元神修士還能有誰?劫數之下必亡的就是在座的元神修士,他們才是真正的天道之賊。
細思下來,人人都知曉只要元神修士殺得越多那劫數就越是不會到來,可是躲得了這一劫數卻是躲不了妖邪之劫,修行止步不前必然會被妖邪吞奪,此事已有定論。再者又有誰愿意成為被殺之人呢?
余鯤子霍然起身,怒目道,“既是不能坐等天機,道君又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