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如籠,如棚,如田地。
各界蕓蕓眾生則成為了上古神域大人物們眼中的籠中鳥,棚中畜,田中莊稼,被把玩,被宰殺,被收割……
這如果是真相,那么就太過殘忍了!
這便是陳汐徹底憤怒的原因,因為他也是其中一員,如果沒有了解這一切,他或許根本就不會想過這些。
可如今,他了解了,認知到了這個真相,又焉能抑制住心中憤怒?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陳汐聲音低沉。
“因為你是娘娘送來的。”鐵坤的回答很簡單。
忽然間,陳汐猛地清醒過來,明白自己再憤怒也于事無補,改變不了現實處境,甚至他清楚,如果不是看在那位神秘的“娘娘”的面子上,鐵坤根本不會告訴自己這么多。
甚至,當自己重傷時,極有可能就抓走了,要么成為藥奴,要么成為一個獵物,要么……被殺死!
這就是現實。
這也是末法之域真正的面目,兇險,殘酷,處處殺機四伏,一著不慎,可能命運就此沉淪,哪怕神境都無法幸免!
“敢問,那位娘娘究竟是何等身份?”
陳汐深吸一口氣,已是徹底冷靜下來,一路修行至今,他歷經了無數戰斗和鮮血的洗禮,早已磨礪出了一顆果敢、堅韌、卓絕的道心。
“既然娘娘不愿告訴你,我一個下人自不敢去泄露了。”
鐵坤淡漠道,“或許,若你有機會進入上古神域,便會得知娘娘的身份,如果做不到,知道那么多也無用。”
說著,他指著遠處藥田,道:“你看那些藥奴,當年進入末法之域時,也一個個為了進入末法之域而搶破了腦袋,可最終,只能接受這種被奴役的命運。你肯定不愿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所以,還是抓緊時間恢復修為,盡早離開這里吧。”
陳汐抿了抿嘴,卻是忽然問起另外一個問題,道:“他們身上的神道秩序之力和所掌握的法門,是被那藥田中的靈藥奪取了么?”
“不錯。”鐵坤點頭,說出了其中原因。
原來,這末法之域廣袤近乎無垠,到處分布著各種藥田,那些藥田皆都是由上古神域中的大人物所開辟,分屬于不同勢力。
和其他地方的藥田不同,這末法之域中的藥田只種植一類靈藥——“融道神藥”!
這是對一種類型的神藥稱呼,此物極為奇特,且霸道無比,乃是以神境強者的神道秩序和所掌控的道法為養料,如此方才能成活。
這和修行界中的“奪舍”法門也沒什么區別,唯一的不同便在于,融道神藥奪舍的不是身軀,而是神境強者所掌握的神道秩序和法門。
那些藥奴之所以戰斗力奇差無比,便是因為被這些融神神藥汲取了體內的神道秩序和道法!
得知這一切,陳汐心中又是一陣發寒,這融道神藥的存在,簡直就是殘忍之極,和邪魔外道也沒什么區別。
“當它們成熟之后,就會被收割,送往上古神域,由那些大勢力中的藥師煉制為神丹,供門下弟子吞服,獲取其中所蘊含的神道秩序和法門。”
鐵坤繼續道,“換而言之,你可以把這些融道神藥看做是一種種的神道秩序之力,一部部不同的道法典籍,只要吞服了,便可以讓一名只具備神道根基的弟子,在一夜之間掌握出神道秩序和各種道法!”
聞言,陳汐眼瞳一縮,心中又狠狠一震。
他終于明白了,那些上古神域的大人物開辟出這些藥田,然后種植上融道神藥,以那些被抓來的神境強者為養料,汲取他們所掌握的神道秩序之力和道法,當這些融道神藥成熟之后,就會被送往上古神域之中,煉制為神丹,供門中弟子吞服。
而這些弟子吞服了這些神丹,便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取到神道秩序和各種法門!
拋去這個過程中的各種環節,等若是那些上古神域中的大勢力子弟,憑借融道神藥為媒介,奪取了這些被抓入末法之域中的神境強者體內的神道秩序和道法!
這是何等殘忍的一種手段?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陳汐喃喃,心中的憤怒到了極致,甚至已出離憤怒。
他原本以為,那上古神域乃是一片永恒國度,是神境存在棲居逍遙的凈土,哪怕有戰斗和紛爭,可終歸也令人向往。
可誰曾想,真相居然會是這樣的!
“其實,即便沒有這些藥田,抵達末法之域中的神境存在,也會受到這片天地中的天道之力的打壓。”
鐵坤瞥了陳汐一眼,似有些驚訝陳汐的鎮定,但很快他就平靜,淡淡道,“在這種打壓下,任何一個神境強者所擁有的力量,都會在不知覺中流逝,哪怕你神道修為再高,最多在十年時間中,你所掌握的神道秩序之力和法門便會全部遺失。”
頓了頓,他繼續道:“這便是末法之域最危險的地方,末法,末法,便是在無聲無息中剝奪揍你身上具備的道法!”
“原來這個名字時因此而來……”陳汐喃喃,但旋即他忽然意識到什么,目光望向了鐵坤,“為何你……”
不等他說完,鐵坤便道:“因為我來自上古神域,掌握的乃是神域中的神道秩序之力,不懼被末法之域中的天道力量打壓。”
陳汐點了點頭,終于明悟。
天道之力也是不同的,像大楚王朝中的天道之力,就沒法和玄寰域之中相比,而玄寰域中的天道之力,同樣和仙界中的天道之力沒法相比。
有此來推演,三界中的天道之力,同樣沒法和末法之域中的天道之力相提并論,而很顯然,上古神域中的天道之力,明顯要高于末法之域,所以才會讓鐵坤不懼這一切。
“趕緊修煉吧,你在末法之域多逗留一天,便會損失掉一些神道秩序和法門,你若想進入上古神域,時間才是最關鍵的。”
鐵坤轉身,便要離開。
“道友且慢,我心中尚有一絲疑惑。”陳汐追上來道。
“說。”
“為何要在七天之內就讓我離開這里?”
“因為你受傷了,顯然在進入末法之域時,被一些人盯上了,雖然僥幸逃生,被娘娘所救,可我并不想因為收留你而得罪其他人了。”
鐵坤回答的很冷漠,很直接,“更何況,我只是一個下人,可得罪不起任何來自上古神域中的人物。”
陳汐皺眉,但最終深吸一口氣,抱拳道:“不管如何,還要多謝你的指點。”言辭認真誠懇。
他的確不恨對方拒絕的太過無情,因為自己原本便和對方毫無交情,憑什么要讓對方來庇護自己?
當然,陳汐也從沒打算去求對方庇護自己了。
鐵坤怔了怔,似沒想到陳汐對自己的態度會如此了,臉色稍緩,道:“你不必謝我,這一切都是娘娘所囑咐。”
陳汐道:“我以后自也會去報答娘娘的恩情。”
鐵坤點了點頭,突然問道:“你在進入末法之域時,究竟得罪了誰?”
“我根本就沒得罪誰。”陳汐苦笑,攤了攤手,便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你說的那個九伯臉頰上有一個神弓刺青圖案?”
鐵坤眉頭一挑,竟罕見地有些動容,凝重道,“若我猜測不錯,那白袍少年應該來自雪墨域中的‘大羿氏’,那可是雪墨域中的頂尖神族之一,掌控著諸多宙宇位面。”
“大羿氏?”
陳汐眼睛一瞇,隱約想起,在三界之中有個傳說,在那太古時期,有一尊誕生于混沌中的先天神魔,名為大羿,掌控著無雙箭道,曾一怒連續射殺蒼穹上的就只金烏神禽,神威滔天,震驚萬界。
只是早在三界開辟之初,這尊先天神魔大羿便消失,成為了一個令后世只能津津樂道的傳說。
“嗯?不對,你說你居然從一位洞光靈神手中逃走了?”忽然,鐵坤想起什么,眼眸中驀地爆綻出一縷神光,緊緊鎖定陳汐,似要辨認出什么一樣。
陳汐言辭模棱兩可道:“只是一時僥幸,若非娘娘及時相救,后果也是不堪設想。”
他沒告訴對方,若非那位九伯祭出“神臺”欲要和自己玉石俱焚,他根本不可能會受傷而逃。
最重要的是,他是先逃走,而后才偶遇到那位娘娘和少女慧聰的,至于自己最后被對方相救,也算是對方一種順手為止的舉動。
而非是對方把自己從九伯手中救了出來。
鐵坤聞言,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陳汐,略帶深意道:“據我所知,可不是哪個洞微真神都能夠和一位洞光靈神戰斗的,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夠獲得娘娘援手的。”
陳汐笑了笑,沒有解釋,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你很不尋常。”
鐵坤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再次深深看了陳汐一眼,道,“我雖無法幫你什么,但若你有什么疑問,盡可以來找我,前提是,你必須在七天之后離開這里。”
說吧,他已負手在背飄然而去。
“這鐵坤倒也是一個妙人,或許通過他,可以讓我獲得更多有價值的消息……”陳汐凝視著鐵坤離開,略一沉吟,便即搖了搖頭,轉身返回自己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