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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二十六章 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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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殿中。

  那一男一女盤膝對坐,中間擱置著一張案牘,案牘上擱著一道玉簡。

  玉簡中記載著今日發生在營地中的一切消息。

  男子一襲黑袍,一頭紫色長發披肩,英俊孤峭的面容猶如萬年不化的寒冰,冷酷漠然。

  對面的女子則一襲彩衣,明艷奪目,巧笑倩兮,顧盼流兮,身段曲線曼妙浮凸,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魅惑。

  “很意外?”

  看著一言不發的黑袍男子,彩衣女子掩嘴吃吃笑道。

  “不意外。”

  黑袍男子面無表情道,“我比其他人都了解陳汐,很清楚他們這么做才是正常的。”

  “哦?那你說說這陳汐究竟厲害到哪里了?”

  彩衣女子笑吟吟問道。

  黑袍男子沉默許久,才說道:“等你在他手中死過一次,就會明白了。”

  “你這么一說,我反倒是真想試一試了。”

  彩衣女子若有所思。

  黑袍男子漠然道:“你若以為掌握了一部分天道秩序力量就可以肆無忌憚,你大可以去試一試。”

  彩衣女子怔了怔,神色終于變得認真少許,道:“看來,你并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

  黑袍男子冷冷道:“你不必再試探,沒有掌握此子真正的戰斗力之前,我不會隨意動手。”

  彩衣女子贊賞道:“這就對了,教主可是說過,你這次若再死了,連他也救不了你。”

  黑袍男子眼眸不易察覺地瞇了瞇,道:“不殺了陳汐,我不會這么容易死的。”

  彩衣女子收起唇角的笑容,問道:“那你現在打算做什么,等?”

  黑袍男子點頭:“等。”

  彩衣女子道:“等到什么時候?”

  黑袍男子沉默片刻,抬眼看著彩衣女子,目光中透著一抹異色,道:“其實,你應該比我更想殺死陳汐才對。”

  彩衣女子又吃吃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嫵媚多姿:“你錯了,當我的命運被選中的那一刻,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了。”

  黑袍男子收回目光,漠然道:“等你真正打算和陳汐交手時,就會明白想要什么了,你的來歷或許別人猜不到,但卻瞞不過我。”

  彩衣女子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道:“我姓道,名無雙,可從來沒有隱瞞你什么呀。”

  黑袍男子眼瞳驟然縮了縮,臉色竟是罕見地變化了一下,許久才說道:“這個姓……是上蒼給你的,你最好別忘了。”

  說罷,他長身而起,朝混沌神池走去。

  彩衣女子怔怔片刻,忽然笑道:“冷星魂,你的命雖然是教主給你的,可歸根究底,卻是拜上蒼所賜,你最好也別忘了!”

  宮殿千丈,其內空闊,并無任何擺設,唯有在中央位置,開辟著一方混沌神池。

  神池不大,其內蒸騰著滾滾混沌氣,池水更是由最純凈的混沌之力所化,不止對修行有著不可思議的妙用,對修復傷勢也有著驚人的效果。

  陳汐走入宮殿后,就徑直來到這混沌神池前,佇足凝視片刻,便收回目光,說道:“接下來你就在這里養傷吧。”

  緊隨身后的金云生一怔,哪會想到如此好事竟會降臨自己頭上,不由得有些難以相信。

  他的確身負重傷,否則也不會被陳汐一路從戰場上帶回營地中,只是他可是很清楚,混沌神池對一名九星域主而言是多么寶貴的一種曠世之物。

  在其中修煉時,甚至有機會冥想到來自混沌深處的命運奧秘!

  可陳汐卻似乎并不感興趣,反而把這等機會讓給了他,這讓金云生又是驚詫,又是感動。

  不等他答復,陳汐已轉身掠過這一方混沌神池,朝宮殿深處行去。

  宮殿深處有著一道石階,直通大殿頂部。

  很快,陳汐的身影就沿著石階消失不見。

  金云生忽然嘆了口氣:“這家伙若不是應劫者,那該多好啊。”

  旋即,他就不再多想,目光灼熱地走入混沌神池,抓緊一切時間開始修復傷勢。

  石階古老,生著斑駁苔蘚,曲曲折折蜿蜒而上,當陳汐走上石階時,才發現一側石壁上刻著許多東西,有文字,也有圖案,甚至還有一些刀劍所留下的刻痕,皆都透著一股滄桑的味道,明顯已經年代久遠。

  陳汐大致能判斷出,這些應當是以往參加護道之戰的強者所留下的,其中有不少對大道的感悟、對戰斗的認知、以及各種或悲憤、或激昂、或惘然、或惆悵的一些描述心境的字句。

  “逆道而行,必當誅!”

  “若有后路可選,吾寧可放棄求索道主之路!”

  “這才只是第一重戰線,可同來的道友皆都已埋骨于此,大概用不了幾日,我也會在這邪惡的大地上永眠吧,命運大道,果真非我輩能夠窺伺。”

  “殺殺殺,殺到什么時候是盡頭?這戰功再多,又怎能換回我兄長之命?什么破境機緣,到頭來又有幾個能踏足道主之境?”

  陳汐拾階而上,默默看著石壁上刻畫的一些零碎字跡,神色不喜不悲。

  直至快要走到宮殿之巔,陳汐忽然頓足,目光集中在石壁一側的陰暗角落上。

  那里同樣有著一行行字跡,頗為潦草,一筆一劃透著一種無盡的惘然和悲愴。

  “這天,欺我!”

  剛開頭一句話,就猶如一道驚雷般,令陳汐動容,感受到一股撲面而至的悲憤和恨意。

  “既同為封神之山混沌一脈后裔,為何又有護道與逆道之區別?既同為先天神祗,奉同一天道為主,為何又要自相殘殺?”

  “彼視我為異端,我亦視彼為異端,敢問誰究竟是異端?”

  “我入戰場,奮勇殺敵,卻遭同一陣營之盟友所坑害,可笑!”

  “我入戰場,垂死掙扎,卻獲我眼中之異端所救,荒謬!”

  “可嘆此生未能踏足終極盡頭,否則有朝一日,定要向上天問個……”

  字跡到這里戛然而止。

  陳汐原本正在體會其中的痛苦、惘然、悲憤、無奈、掙扎之情緒,可當看見這沒有結尾的結尾時,不禁一怔。

  許久,陳汐這才喃喃道:“定要向上天問個明白么?”

  莫名其妙地,陳汐心生一絲復雜,好半響才搖了搖頭,繼續沿著石階向上。

  只不過在他心中,兀自回蕩著那一句話——“這天,欺我!”

  沒多久,陳汐已來到宮殿之巔,這里有著一扇窗,推開眺望,能夠一眼望到遠處的浩大戰場。

  此刻那浩瀚宛如無垠的戰場上,天道秩序衍化的光幕覆蓋其上,流溢著神秘的光澤,寂靜無聲。

  那戰場上堆滿了尸骸,血流成河,殘碎的寶物和白骨凌亂一地,遠遠望去,直似看見了一片血色煉獄,是真正的“尸山血海”!

  那些皆都是神尸,神血,那散落的皆都是各種神寶奇珍,密密麻麻覆蓋在這片戰場的每一個區域中。

  若是這一幕被上古神域中的修道者看到,非發了瘋般過來搶奪,無論是那些尸骸白骨,還是殘碎的神寶,對任何修道者而言皆都是曠世罕見的財富!

  可對陳汐這等層次的人物而言,那些財富根本不值一曬。

  一陣風吹來,夾雜著嗆鼻的血腥和絲絲縷縷的煞氣,嗚嗚咽咽在虛空中回蕩,像諸神臨死前的絕望吶喊。

  陳汐神色淡漠,心緒和面容都平靜到了極致,古井不波,他就這樣看著遠處的血色戰場,宛如化為一尊泥塑的雕像,紋絲不動。

  忽然,正在混沌神池中修復傷勢的金云生猛地心中一驚,就在這一剎那,在他的意念中竟是再沒有了陳汐的身影!

  就仿佛陳汐整個人徹底消失了,整個宮殿中就只剩下他一個人,說不出的靜謐。

  金云生忽然感到有些壓抑和慌亂,再顧不得修復傷勢,從混沌神池中站起,匆匆沿著石階走上去。

  當抵達宮殿之巔,他渾身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那一扇被打開的窗戶前,陳汐那峻拔的身影正立在那。

  可在金云生的意念中,卻一片空蕩蕩的,只能看見一扇窗戶,窗戶前空蕩蕩,根本沒有任何身影。

  這讓金云生禁不住深吸一口氣,狠狠閉上眼睛,然后又睜開,卻看見陳汐身影依舊在那,可他的氣息卻根本不存在!

  他……該不會已碰觸到命運的門檻吧?

  金云生心生一抹駭然,傳聞中,當觸摸到命運大道的門檻,整個人的命運就會超脫諸般大道之上,再無法被人窺伺到。

  就仿佛化身與天道并肩的存在,非尋常之輩能夠窺探!

  但旋即,金云生就又是一陣惘然,因為在他意念中竟又浮現出了有關陳汐的身影和氣息。

  難道自己剛才所見都是幻覺?

  也就在此時,原本猶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的陳汐扭過頭,瞥了金云生一眼:“有事?”

  金云生連忙搖頭,旋即他就一怔,忽然發現這一刻的陳汐身上,多出了一股無法言說的威嚴,讓他禁不住心中一顫,神色中多出一抹無法抑制的敬畏。

  不錯,是敬畏!

  這一刻面對陳汐,金云生的感覺已是完全不同,就宛如面對一位無法撼動的通天主宰!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陳汐身上又發生了什么?

  金云生匆匆轉身走下臺階,心中激蕩翻滾,久久無法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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